“逗你的!”蘇彤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繼而道,“你怎麼來了啊?”
“我很守信,所以來了,看看你。”當我聽到蘇彤彤說逗我的時候,我解決了孩子不用過百日宴的事情,但另一個問題便接踵而至,那就是,我不知道她是否會遵守自己的諾言,不再回到那個城市,我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看也看了,你走吧!”蘇彤彤看了看路邊戲耍的幾個孩子,說,“既然我沒事,我也說了,要是肚子還是這樣,我就不去找你了,你也不用來找我了。”
終究,她還是遵從了自己的意願。不過蘇彤彤在說這話的時候不是很認真,一旦不夠認真,那麼,一切都還有扭轉的可能。
雖然我瞭解這幾個女孩子的脾性,但我希望這回,我不瞭解她們,而我更希望,蘇彤彤這是跟我在像之前一樣地開玩笑。
“那我——真的走了?”剛纔被蘇彤彤框得我險些將魂魄丟在這裡,我也想看看這個女孩子是否說的是真話,我裝出扭頭便走的樣子,說,“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便強說什麼了,春節快樂!”
腿剛擡起來,腳還沒踏到地上,這個女孩子終歸是繃不住了,忙說:“等會兒!”
她的聲音很小,但是因爲我是在聚精會神地等着她的挽留,所以,終究是沒逃過我的耳朵。我佯裝作勢地往前面小走了一步。
這腳步很小,因爲我還怕這個女孩子扭頭走掉,她也會生氣的,難保她這幾天還來了姨媽,過年的時候本來客人也多,來了姨媽的欣喜也會被別的客人所沖淡掉。
“想跟我交代些什麼嗎?”我踅過頭,心裡無比的得意,她的心思還是被我給緊緊地攥在手中。但我面上裝出冰冷的樣子來,裝作十分失落地說:“你都決定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站在寒風中你儂我儂地閒話往日的家常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我還是擔心自己會感冒掉,也擔心蘇彤彤羸弱的身子骨經受不了這樣凜冽的寒風的侵蝕。
“其實——”蘇彤彤垂下了腦袋,像個未出閣的小女孩一樣的羞澀,呢喃地說,“其實我有兩套方案。”
我頓時來了精神——這種事情也像國家大事一樣還需要備份麼?忙打起了精神,乜着一隻眼睛,饒有興致地看着蘇彤彤欲言又止的樣子,說:“什麼兩套方案?”
“回家的時候,我就想好了,要是肚子沒動靜,我真的就不會回去了。”蘇彤彤羞赧的神色好像倫敦的大霧,絲毫沒有要退去的意思。
她接着說,“我這幾天還在想,如果你不來看我,我就已經不去看你,雖然我一直在想你。”
小女孩終究是小女孩子,儘管比我長了兩歲,但這兩歲的光景可以用她的矜持和羞赧抵消地不留絲毫的印記。在這一點上,我倒是大度了很多,想必是我臉皮厚了很多,不見得真是我的大度才導致了我的自然。
蘇彤彤未有受孕,讓我放下了一塊壓
在心裡有一個月的石頭,而蘇彤彤不肯改變她原先的對於自己意願的堅持,卻讓我的心裡壓上了更大的一塊石頭。
前者,大家都可以接受,尤其是我母親,興許她還會很高興,我也不是十分的抗拒自己要做父親了,而後者,我寧願半身不遂,也不願接受的。
一場虛驚換來了一場更大的災難。我凝神閉氣,不知道蘇彤彤接下來還說些什麼,而我也不意插話,就讓她說完好了。
“剛回家的那幾天,我都很小心,在醫院買了驗孕棒這些東西,過了一個月,小心了一個月,還是沒有動靜,我連吃飯都不敢吃味道太濃的東西,當我斷定我沒有受孕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們兩個之間,可能真的不會再見了。”
說到這裡,她頓住了,又補充說,“因爲我不會去主動見你!”
“可能我剛回家不久,不大習慣在家裡的感覺,但時間越往後,我越想你。”蘇彤彤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是在呢喃地說給自己聽,“我很矛盾,我既不想見你,卻又在無時不刻都在想你。”
我很安靜地做了一名最佳的聽衆。看着她寬鬆的絨衣,我起初還以爲她真的有身孕了,終究是一場虛驚。
“你——知道麼?”蘇彤彤擡起頭來,看着我已經入了神的臉龐,幽怨地說,“知道麼?”
“沒人跟我說,所以——我不知道!”我如實回答,反問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的煎熬,那你知道我的煎熬麼?”
她搖了搖頭,抿着嘴,不大高興的樣子,說:“我也不知道。”
蘇彤彤接着說:“如果你不來看我,我真的不會去那座城市的,可你來了,你要我怎麼辦?”她的聲音像是被放出籠子的鳥,立時大了許多,方圓十米之內是可以傳播出去的。
而她之前的聲音,小得只夠自己和我聽見。
“跟我回去,都好辦,好不好?”我湊近了說,“既然相愛,何苦相隔兩地?”
街道上仍舊是那樣的冷和冷清,戲耍的幾個孩子仍舊樂此不疲地扮演着動畫片裡的角色,他們不大懂得我們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只是疑惑地向着我們這邊看了看,只當是在看一件稀奇的事情而已。
她家的院子裡傳出了炮仗的聲音,想必是哪個熊孩子在放炮了。嚇得蘇彤彤本能地一縮,這一聲炮響,也讓她好像從剛纔的幽怨當中拔了出來,她將目光看向正在戲耍的幾個小孩,厲聲呵斥道:“快回去,你們幾個不回去小心我抽你們的屁股!”
幾個小孩好像真的很懼怕蘇彤彤一樣,立時灰溜溜地鑽進了大門裡面。
鎮上的摩托車很多,大多和我的怪獸一樣,沒有拍照,這讓我放心了不少——這說明,回去的時候,我是可以加到油的。
雖然我不知道蘇彤彤會怎麼選擇,也不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麼,但她的選擇影響不了我的回家。我只是不喜歡失落罷了。
而失落這
種東西,就好是我們的習慣,時間一長終究是會淡去的。想必這個世上,尚沒有我們真的接受不了的事情。
什麼都可以淡去的。
蘇彤彤又看向我,她較之對那幾個小孩子的態度,對我終歸是溫柔了太多,至少聲音沒那麼大,相反地,聲音很小。我仍舊一言不發。
“你爲什麼要來?”蘇彤彤又看向了別處,好像別處纔有她所有問題的答案,“你爲什麼要來擾亂我最初的堅持?”
“因爲你也擾亂了我最初的堅持,我也沒想到,我會在很短的時間裡遇見你,並且喜歡上你,以至於到現在的放不下你。”可能我的這話略有虛假的成分,但水份不是很多。
我覺得既然說了喜歡,就應該堅持下去,哪怕我並不是非她不可。生命有沒有註定,大概以我的年歲尚且體會不到,但是生命中出現的,她就是出現了。
經常看到珍惜兩個字,我就學會了這兩個字——珍惜我所遇見的任何一個人,哪怕一株已經枯萎掉的小草,我也會毫不吝嗇地給它澆肥,撒一泡尿,等着它來年了再長出新芽。
“你沒來,我已孕,我還是會去找你;你沒來,我未孕,可能我們真的就見不到了;可你來了,爲未孕,你要我怎麼纔好?”蘇彤彤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回去吧,讓我再想想,元宵後再看——”
“那——我來接你,那時候天氣會好一些了。”我覺得這事還是大有轉機的,忙獻殷勤說,“那你也回去吧,我就走了。”
蘇彤彤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她這是又一次默許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院子裡也傳來了一聲叫喚,是在召喚蘇彤彤回去吃飯的聲音。
她沒有留我在她家吃一碗飯,哪怕喝一口水,我來來去去將近七個小時的路程,蘇彤彤未免有些失禮的。
不過我還是很高興的,至少我知道了兩件事情——一是蘇彤彤的肚子沒有脹起來,另一個是,讓我看到了我們之間還有轉機。只要她未作出最後的抉擇,我就有機會將她撬走。
她頭也不回地進了那扇大門,她可能比我要糾結很多了。我卻比來時要輕快了很多。
被叫做戰斧的怪獸再次起火,它的發動機還是滾燙着的,這麼冷的天氣,也沒讓它的溫度降下去,想必是它之於我的體諒,讓我暖一暖手吧。
附近加油站的管理不像城裡那麼嚴苛,有人給錢就給加油,還可以拿着油桶提出去,都用不到實名登記登記。
加了滿滿一箱的油,轟轟地試了試油門,覺得不會將我撂在半路,這才裹挾着寒風趕往了家裡。
我這個二蛋滿心歡喜地返了城,這一路上輕快地不得了,只是看不到沿途的風景罷了,因爲天也黑得不得了,好像一桶油漆潑上了我的眼睛。
幸好掛了滿城的紅燈籠給我指了一條光明大道,還不至於栽到路邊的坑裡——國道線是很漆黑的,在夜晚能看到鬼影子都是幸事一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