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廣鵬受到如此強烈的打擊,早就生無可戀,如果現在撒手而去,似乎這輩子也活得值了。回想往事,最令他自豪並念念不忘的,卻是當年跟何中天一起闖江湖的日子,怎奈何光陰似箭,一去不復往,叫人唏噓不已。
大廳裡面,接近暴走狀態的謝霆昊突然腦海裡靈光一閃,精神一振,想起曾經聽過一句話,至今仍縈繞耳邊:“有人出了五百萬高價請我們刺殺易泉……”
這是兵敗如山倒那一天,有個神秘人過來報告情況的時候跟他說的,當時很是耐人尋味,如今想起來,真的是字字珠肌,如雷貫耳。
“你……你是不是用那筆錢拿去請了殺手?殺易泉?”謝霆昊顫抖着身軀道。
聽完,謝風龍與謝風傑兄弟倆都震憾了,呆若木雞。這事情本來應該是個秘密,老爸是怎麼知道的?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他們自己說出去的,僱兇殺人,那可是死罪,就算是親爹也說不得,否則哪裡還需要淪落到這種下場,殺手已經請了,但錢卻還不上,高利貸的手段雖然比不上專業殺手的效率高,但折磨人的手段卻是登峰造極,有些折磨比直接一槍殺了你還要殘酷。
看到兩個兒子的表情,謝霆昊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這也太巧了,又很不巧,如果當初他直接跟自己要錢去殺那個狗日的易泉,自己傾家蕩產也樂意,在經濟上絕對支持到底,可惜,他卻借了高利貸,這不是雪上加霜是什麼?
“你這頭豬,需要用錢爲什麼不跟我說?”謝霆昊氣急敗壞地吼起來。
謝風傑推了一下輪椅的輪子,緩緩朝一樓處自己的臨時房間滑過去,表情冷漠地說道:“跟你說有用嗎?當時他打斷了我的腿,我求你替我報仇你都不肯,非要忙着什麼奪權大計,現在高興了吧?我都調查過了,把你搞破產的那個人,正是斷了我的腿的人……”
這話直接把謝霆昊氣個半死,差點吐血,因爲兒子說的句句屬實,倒是自己忽略了。
當初要是再護短一些,再多長個心眼,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悲劇發生。
謝風龍此時的臉色也異常平靜,淡泊之至,說道:“反正我現在無路可走了,管不管我隨你的便。”說完轉身出了家門。
此事很快就由謝霆昊之口傳到謝廣鵬的耳朵裡,徵求解決之法。謝霆昊那哀求的眼神再明顯不過,不外乎是希望謝老頭厚着臉皮去找何中天求助。
但是現在自己的孫子要殺的可是人家的金牌保鏢,哪裡有臉去問人家借錢呢?謝廣鵬連死的心都有,第一次有了提前寫遺書的念頭。
“這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要殺你家的保鏢,你會不會借錢給他去請殺手呢?”謝廣鵬想都沒有想,直接斷絕了兒子的念頭。
“但除了這樣,我們現在到哪裡弄五百萬去?難道就讓那個畜生被人砍死嗎?”謝霆昊着急道,老爺子的脾氣他最清楚,一旦決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改口的。
“這是他自己找來的,就讓他去死吧。”謝廣鵬躺到藤椅上,緩緩閉上了眼睛,一副力不從心的模樣,心力交瘁。他希望可以這樣安安靜靜地死去,活着也沒什麼臉面去見何中天那老妖怪了。
謝霆昊想不到父親如此狠心腸,驚得目瞪口呆,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有心護短,卻無力迴天。這種萬念俱灰的感覺,足以讓人瘋掉。
其實謝廣鵬又豈是冷血人物,只不過事情發展到這種境地,他寧願自己全家死光光,也沒臉再去面對當年的拜把兄弟了。教子無方啊……這纔是悲劇的根原所在,也怨不得誰。
謝霆昊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見老婆齊月娥坐在牀邊默默流淚,哭得稀里嘩啦,才一天的時間就瘦了好幾圈。
“你能不能別哭了?哭有個屁用?”謝霆昊怒道,一肚子的窩囊氣心安理得地遷怒到老婆身上。
齊月娥的肩膀抽搐幾下,暫時收起毫無意義的委屈,說自己的孃家還有套出租的小房子,可以去求父母收回來,讓咱一家人暫時進去避避風頭,企圖他日東山再起。
謝霆昊頓時愕然,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感動得涕淚交加。
在業界,經常有人把何中騰跟謝霆昊這兩個後輩比喻成諸葛亮跟曹操,前者料事如神,在這一場戰爭中就能看得出來,後者奸詐狡猾不擇手段,堪稱一代梟雄。
但謝霆昊雖然奸,也不代表他一點人性也沒有,說到底人心都是肉做的,在內心深處,他還是存着兩分良知,要不然,即使謝廣鵬老頭再三反對威逼,但只要他願意,何中天那個寶貝孫女也早就完蛋了。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謝霆昊也明白這個道理,無論有多不甘心,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
且說謝風龍離開謝家後,找到一個小賣部,用身上僅存的一點零用錢買了七罐啤酒,跑到公園裡獨自一人埋頭買醉。此刻他最想見的人,是何倩雨。可惜,已經沒有臉見再去見她了,傳說中的青梅竹馬,本來她就應該是屬於自己的,但命運弄人。
謝風龍的智商並不低,但缺少一點智慧,所以他也許永遠不會明白爲什麼何倩雨對他這種人完全不感冒。
憶當年,爲了何倩雨,他跟許多富二代打過無數次架,凡是有人敢正眼瞧何倩雨一眼,都絕對不會放過。而爲了接近何倩雨,他又跟杜海椒結下不少冤仇。
話說當年他還打算去青雲大學混,來一個近水樓臺先得月,但不知道爲什麼,父親堅決反對,說什麼也不讓他再靠近何中騰的女兒,想同校門都沒有。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實在太偉大了。可惜父親的宏圖霸業還是沒能得逞,想到這裡,謝風龍又有了點幸災樂禍的感覺,從精神層次上講已經六親不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