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省人才報《數風流人物》的專欄記者,郭蟈採訪玉瑕沒什麼不正常;碰巧遇到劉憬,也沒什麼不正常;褲門壞了大不了硬拽開,就當忘提拉鍊了,也說得過,可關鍵是兩人爲了找剪子,鼓搗了太長時間,再加上前兩個因素,這就不正常了。
試想一下,郭蟈在門外等了很久,進門發現有個大美女,再發現劉憬藏在這裡,又發現他拉鍊沒提,她會怎麼想?別說真有事實,就是開玩笑,也不能用這種方式。
“唉,我說什麼來着?這種情況,肯定會遇到熟人!”劉憬望着被硬扯開,貌似忘提的拉鍊,一個勁地鬱悶。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灑進,映着兩個明媚的女人。玉瑕大方地握手:“不好意思,郭記者,讓你久等了,快快請進。”
郭蟈笑着點頭,隨即進入。
玉瑕把她讓到沙發上,又沏好了茶,坐到她身邊:“郭記者,真對不起,上午接完你電話,正好碰到點事,就出去了一趟,中午就睡過油了。”她在辦公室等到兩點多快三點,以爲記者不能來了,纔給劉憬打的電話,沒想這個時候來了。
“秦隊長太客氣了,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本想早點,可耽誤了一會。”郭蟈端起茶杯,不無歉意地道,“您工作這麼忙,能抽時間見我,真是感激不盡。”
“應該的嘛,都是爲了工作。”玉瑕揮着手,大蘿蔔臉不紅不白。
象很多人一樣,每到新環境,總會習慣性地觀察,所以郭蟈也觀察了。她捧着茶杯,剛一擡眼,就看到辦公桌上的小包,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忙推了推眼鏡,定睛去望。那是劉憬的包,她當然認識。
同樣的包有很多,但感覺不一樣,何況作爲記者,採訪前通常會對採訪對象做一般性瞭解,聯繫到劉憬認識個交警,還說要給他弄電動車,家裡又住着個亡夫是刑警的女人,她立刻明白了。
“天!這個秦隊長亡夫不就是刑警嗎?原來是她!剛剛那麼久纔開門,他們……在幹什麼呢?”郭蟈不自覺地轉過頭,望了望玉瑕,又緩緩向內室房門飄去。
話剛開了個頭,郭蟈突然臉色大變,緊盯着劉憬的小包看。玉瑕何等聰明,短暫錯愕,立刻覺悟了。她知道劉憬同學是記者,又是郭副省長千金,只是沒往上想而已。
“昏,原來……就是這個小姑娘!”想到剛剛的所作所爲,玉瑕暗抽了口涼氣,本就未散盡的羞暈,又加顏添色了。
兩個女人初一照面,就心照不宣了。裡邊劉憬正偷聽,忽然沒了動靜,猛然想起自己的包還在外面,也基本明白了。他了解郭蟈,雖然跟他在一起有些大條,但女人這方面都很仔細,何況又是記者。
他本想出去,可人家還要採訪,他在那算怎麼回事?於是輕輕把椅子搬到門邊,準備安心地聽場好戲。
空氣圍着兩人,靜靜地流淌纏繞,氣氛尷尬而曖昧。玉瑕咳了一聲:“郭記者,喝水。”
“哦,好。”郭蟈心裡彆扭,定了定心神,不動聲色地道:“秦隊長,您要是……有什麼不方便,我們換個時間也行?”
“沒有沒有,沒有不方便,呵呵。”玉瑕大窘,連連擺手。這小妮子,怎麼這麼問話,吃醋也不用這樣吧?
“是嗎。我還以爲打擾你了呢。”郭蟈淡淡一笑,心裡的不爽已擺到臉上。
“沒有,真沒有,要不也該睡醒了。”玉瑕拍了下大腿,把二郎腿一翹,擺出一付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姿態。
郭蟈打量着身邊人,真有些不高興了。她見劉憬有女朋友,不想心上人爲難,才忍心決定讓步。現在明擺着兩人幹了見不得人的事,劉憬又躲在裡面,她忒委屈,覺得自己象個傻兮兮的小丑。
玉瑕靠在沙發靠背上,笑吟吟地看着她。反正做也做完了,人已經是自己的,這小記者挺可愛,還有意思,逗逗玩也好。
兩人說了幾句,又沒動靜了,劉憬在裡邊一陣狂汗。這郭蟈,發現就發現唄,話問得也太直接了,簡直一點面子也不講。
“郭記者,可以開始了嗎?”玉瑕又一次打破沉默。
“當然可以。”郭蟈盯了她一眼,從手提包裡掏出錄音機。
呵!也太毒了吧,還想錄音,天曉得這吃醋女孩兒會問什麼?玉瑕指了指錄音機,笑笑道:“郭記者,可不可以不錄音,我對着這玩意說話不太習慣?”
“那好吧。”郭蟈不情願地把錄音機收回,又盯了她一眼。哼,連錄音都不敢,肯定是心裡有鬼。她更加確信,兩人剛剛沒幹好事,是被自己敲門撞破了。
郭蟈收好錄音機,故意向小包瞧了瞧。你裝也沒用,那包我認得,看你能耍什麼鬼花槍!
玉瑕當然明白,不禁暗暗苦笑。那小包,還真是堵招風的牆。
“嗯咳。”郭蟈清了清嗓,轉身問道,“秦隊長,按我們的慣例,採訪之前會對您做簡單瞭解,就是一般性的瞭解,您能不能把您工作以來的任職經歷簡單談談?”
“沒問題。”玉瑕呷了口茶,手指敲着膝頭,“我是t市人,一九xx年考的中國刑警學院,那時候是學員隊隊長,成績還算不錯,畢業後就分到s市交警支隊,後來……”
玉瑕娓娓道來,全無拘束,把自身經歷說了一遍。自當了女子騎警隊長,她多次經歷類似採訪,早已輕車熟路。
玉瑕說得揮灑自如,帶着成功女人職業性的驕傲,郭蟈越看越來氣。這個女人果然不尋常,態度不卑又不亢,面不改色跟沒事一樣。哼!看我旁敲側擊把她訪。
玉瑕說完了,端着茶杯,暗暗觀察身邊人。這小記者,戴個小眼鏡,神情不陰又不陽,肯定有鬼心腸,看我察言觀色把她防。
郭蟈甜甜一笑,開始發炮:“常聽別人講,秦隊長如何不凡,今天見面,才知道果然不同凡響。作爲女人,工作做得這麼響噹噹,除了愛崗敬業的好思想,家裡方面,想必也安排照應得更周詳?”
這話怎麼聽着耳熟?玉瑕愣了愣,忽然呵呵一笑:“郭記者休要謬誇獎,當交警,爲人民,盡職盡責第一樁。哪比得上你們記者,各方各面,常來常往,遇到什麼事,又有省委省政府這顆大樹好乘涼,我們就是挨累的命,有什麼周詳不周詳?”
郭蟈也是一愣,她就隨便問的,對方竟冒這麼個段子,於是揚着小脖,不服輸地道:“記者就是聽着好聽,我們採訪八方客,逢人開口笑,全憑嘴一張,去時是個客,過後誰思量?從來都是人一走,茶就涼,沒人惦,也沒人想!”說完狠狠向裡屋房門瞪了一眼。
汗!暴汗!瀑布汗!滿頭大汗!劉憬在裡邊,簡直成吉思汗了!採訪就採訪,問話就問話,怎麼演上《沙家濱》了?唉,這麼多年,始終一個人,一條槍,今日方開張,剛把一槍放,就搞得昏頭又轉向,還要在這小屋把身藏,希望自己洪福廣,從此之後能逞祥。
靠!我怎麼也演上了?
玉瑕差點笑出聲,聽到全憑嘴一張,臉上又一陣發燒:“郭記者別這麼說,你年輕漂亮,家世又好,怎麼會沒人想?我孤兒寡母的,既要照顧孩子,又要忙工作,才真沒人想呢!”說完也向裡邊瞪了一眼。
兩女都衝裡邊去了。劉憬正貼着門縫偷聽,不自覺地笑了,有一些融融的感動在心底流淌。原來不跟他在一起,郭丫頭嘴皮子這麼厲害。
玉瑕這話,已經有了很大的明示性。郭蟈有些不好意思,又向桌上瞥去。會不會我搞錯了,那包不是他的?小丫頭動搖了,但不會輕易放棄,乾脆問道:“秦隊長,你丈夫因公犧牲,時間也不算短了,孩子還那麼小,你有沒有想過……再給孩子找個爸爸?”
玉瑕聽後一窘,忙把茶杯端起:“唉,我快三十的人了,還帶着個孩子,就是想找,誰願意呀!自己湊合過唄!”
郭蟈疑惑更重,瞅了瞅道:“秦隊長,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原來的住址已經動遷了吧?不知現在搬哪住去了?”
“我現在……咳!咳咳!”玉瑕剛好喝了口茶,一口嗆進肺裡。
“呀!你沒事吧?”郭蟈有些愧疚,側過身想幫忙拍背。
“沒事沒事!”玉瑕忙伸手止住,又咳了幾聲才道,“妹妹,你別在意,剛剛就跟你開個玩笑,他來給你取電動車,就在裡邊呢,我這就給你喊出來。”
郭蟈臉一紅,還沒緩過神,就聽玉瑕一聲大喊:“劉憬,我都快給逼死了,還不滾出來!”
“呱!呱!呱!”門開了,劉憬鼓着掌,尷尬走出,“阿秦嫂、郭參謀長,戲演得不錯,該我劉司令出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