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進一次派出所,可以理解爲倒黴;進兩次,那就是二逼了。
劉憬就有一種很二逼的感覺。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兩次進派出所,都有美女相伴,儘管多多還小,性質也不同,但他毫不懷疑,假以時日,小女娃將青出於藍。
此刻,我們的準美女就在他懷裡咧咧哭着,那哭花的小臉,好可憐也好讓人心疼。“多多,乖,不哭,一會兒咱就回家。”劉憬連拍帶悠,不停地安撫着。
“哼!”右側的大頭警冷着眼,不屑地哼了聲。小樣,還想回家。
“你哼個屁呀?”劉憬不爽了。或許這傢伙是個好警察,可他是無辜的,本就鬱悶,對方面對如此純真的孩子,卻沒有體現出應有的人情味,他焉能不氣。
大頭警氣急,立刻想說什麼,前面開車的所長猛地回頭,掃來一道凌厲的目光。他看了看上司,憋氣地靠回椅背。
“腦型吧!”劉憬不依不饒,又諷刺了一句。
“大頭!”大頭警氣得小眼睛直翻白,所長及時喝住。
所長也不忍心,但更無奈。多年的從警經驗告訴他,劉憬不是壞人,但他不能不警惕。這不僅因爲責任,還有對死者的敬重。他只是個不起眼的所長,並不認識玉瑕和多多的生父,但警察是重英雄的團體,他參加了多多父親的追悼會,目睹了孤兒寡母的那種心酸和震憾,他覺得調查清楚,是對死去英雄的一個交待。
再者,劉憬的理由實在難以置信,秦玉瑕驚豔無比,出衆和能幹全局聞名,又有足夠的社會地位,怎麼可能找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簡直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謬!作爲男人,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
“單小武。”所長喚了一聲,前路的燈火讓他心頭寧靜了。孔武年輕人探過身,所長不動聲色地道:“一會兒你給小雯打個電話,讓她過來下。”
“明白。”單小武看了劉憬一眼,把頭扭向窗外明亮的街燈,眼中現出幾許甜蜜。
劉憬暗暗打量了一番,心裡有點明白了。小雯估計也是警察,還是那小武的女朋友,應該是找她來照顧孩子。
劉憬不忿地橫了一眼,抱緊了懷裡的女兒。我管你大雯小雯,愛誰誰,誰也不好使!多多已經不哭了,安靜地縮在他懷裡,一雙純真的眼睛在車廂裡異常明亮。
時間不大,派出所到了,幾個警察很正式,居然把他帶到了審訊室,而上回那幾個壞蛋別說審訊室,連男女都未分審。
審訊室很空曠,和電影裡差不多,正前方有鋁合金長桌一條,能坐三、四人,上有高度檯燈一盞,還有菸灰缸兩隻;角落裡有一把小凳,應該是給犯罪嫌疑人坐的;不過側面牆上沒有那種能看到裡面,卻看不到外面的玻璃,估計是派出所檔次不夠。
果然,所長在長桌正中落座,大頭坐在左邊,單小武把小凳給他拎了過來,然後坐到右邊。劉憬回頭看了看,抱着孩子坐下了。帶着孩子受審,也算一大奇觀。。
大頭警憋了一肚子氣,終於露出幾絲得色,牛哄哄地摔出一盒煙,盯着他抽出一支。所長和單小武也習慣性地伸出手。
劉憬擺出一付平靜的表情,突然道:“請不要當着我女兒的面抽菸?如果你們還尊重她親生父母。”
三人面面相覷,單小武難看地一笑,率先把手收回;緊接着是所長,還對大頭遞了個眼神;大頭警察當時癟茄子了,白了他一眼把菸捲放回煙盒。
劉憬心中暗笑,你們他媽讓我不舒服,我也得給你們找點彆扭!
審訊開始,所長正襟危坐,大頭警在旁配合,單小武負責記錄。
“姓名?”
“劉憬,憧憬的憬。”
“年齡?”
“23。”
“工作單位?”
“東興公司聯銷部。”
“……”
例行程序進行完,所長將身一探:“現在說說吧,跟這女孩兒到底怎麼回事?”
劉憬嘆道:“我剛剛說的都是實話,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我手機不在你那嗎?你再打個電話,可能現在已經開機了。”
所長把手機遞給大頭警,大頭按了下重撥鍵,聽了聽,然後搖了搖頭。所長剛想說什麼,大頭警忽然將手機舉起,咧嘴一笑:“小子,你該不是說這個什麼深邃甜蜜就是秦隊長吧?我看是你從哪泡的網友,忽悠誰呀?”
劉憬苦笑,還真是從網上泡的!
所長比較慎重,很實在地道:“不是我們不相信你,也不是我們護着自己人,這孩子父母都是我們戰友,如果你不能確實證明你和……和這孩子的關係,我們不可能放你走。”
“你想我怎麼證明?”
“你可以找其他人證,只要是我們能相信的人,比如秦隊長的同事,只要能證明你和秦隊長確實認識,我們馬上就可以放了你,還可以向你道歉。”
劉憬皺了下眉,想想道:“我是認識兩個,可孩子媽帶隊去d市表演了,全隊都去了,我找誰呀?不過表演是昨天下午臨時通知的,一般人不知道,你可以給交警隊打個電話,如果是真的,不就證明了嗎?”
“這算什麼!這又不是什麼大秘密!”大頭警可得到機會了,不屑地揚了下手,“照你這麼說,我還知道胡主席訪美呢,能證明我和胡主席有關係嗎?”
“你這不擡槓嗎?”劉憬生氣地說,“你知道胡主席訪美,知道騎警隊去d市表演嗎?我知道,這怎麼就不能證明?”
“嘿,你還……”
“大頭!”所長直接打斷,很坦誠地說:“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我們完全可以通過交警隊聯繫到秦隊長下榻的旅館。可你想過沒有,我們把你請到這裡,除了想對死去的人有個交待,還得照顧活着的人。雖然周隊長已經不在了,可畢竟關係到秦隊長的私生活,我們不想把事情搞得沸沸揚揚,這樣我們心裡同樣不安。”
幾句話說得實實在在,言語間深刻的戰友情義讓人動容,左右的單小武和大頭警都不自覺地斂容端坐,眼中流露出肅穆之情;劉憬心內微蕩,漾着一種心酸的澎湃;多多安靜地坐在他懷裡,驅散了恐懼的眼睛再次閃着童真的光芒。
所長又道:“你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其他人能證明你和秦隊長的關係。我不瞞你,我們這樣做,也是想給自己一個交待,只要給我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你就可以走了。”
劉憬暗歎一聲,還有小老虎和郭蟈可以證明,可很多事好說不好聽,所長不想沸沸揚揚,他同樣也不想。
審訊室內靜靜的,三個人,六隻眼睛都在等待着他。
只能麻煩郭蟈了,劉憬擡起頭,沒等說話,多多忽然開口了:“爸爸,我要撒尿。”
“哦,好。”劉憬向所長髮出詢問的目光。
“出門左走,我們在這等着,你去吧。”所長白着他,沒好氣地抽出一支菸。
劉憬尷尬一笑,抱着孩子出去了。一乖巧的小警花從大門外匆匆而進,身材挺豐滿的,見了他立刻把目光落到孩子身上,遠遠地打量着。估計是那個小雯,單小武女朋友,劉憬看了一眼,抱着多多去廁所了。
審訊室內,三個人都點上了煙。
大頭警率先開口:“所長,我怎麼看這小子說的都不象假的,還真把他扣下呀?”另一側的單小武也附和:“是啊所長,哪有拐賣兒童還對孩子這麼好的,撒尿還找他?”
所長不禁莞爾。他當然也知道,不過既然把人帶回來,就不能不慎重。他嘆了口氣:“這樣吧,他不是東興公司的嗎?小單,你馬上聯繫他們領導,讓單位做個保,然後把人領走。”
“是。”單小武出去了,很興奮。
所長把煙掐滅,也搖着頭出去了。他敬重英雄,但警察的意義不是這兩個字,是爲了讓活着的人生活得更好。
劉憬抱孩子回來時,所長和單小武已經不在,大頭警叼着煙,一臉壞笑地坐在桌上。他看了看,問道:“不審了?”
大頭警不答,施施然從他身邊走過:“臭小子,你完了,在這兒呆着吧。”
“什麼意思?”劉憬緊張地問。
大頭警沒理他,咣一聲出去把門關上了。
“我靠!這怎麼回事?”劉憬有踹門的衝動,但理智地止住了。所長剛剛已經把話說到那份,事情肯定不會這個結果,他決定安心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