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方律師,麻煩你了。”劉憬禮貌地握着她的手,心裡還在納悶。她老公是有四個老婆的律師,估計應該比她厲害,他不明白玉瑕爲何沒找她老公。
方雨若笑道:“本來秦隊長要找我們主任,不巧他到外地辦案,不過已經往回趕了,你們事情急,他讓我先過來,我會通過電話跟他說明情況,如果不行,他會直接趕過來。”
“他們主任就是她老公。”工作時間,方雨若從來都稱主任,玉瑕解釋了一下。
方雨若淺淺一笑,沒說話,眸中光彩更亮。
我靠!她老公也太狂了吧?居然想通過電話就把案子辦了!劉憬大爲驚奇,甚至不信,但還是很客氣地道:“哪裡,能請到方律師,已經很幸運了。”
方雨若笑笑說:“我不行的,刑事我根本不懂。”
三人正說話,外面又傳來腳步聲,鄭雷居然引着小老虎來了。不用問,肯定是趙通海藉機通知的,還會美其名曰關心。
“你沒事吧,老公?”芳襲擔心地撲到他懷裡。
“沒事,我好好的,一根寒毛不少。”不算玉瑕,還有兩個外人,劉憬略覺尷尬,輕輕把她扶起。
方雨若有些吃驚,不自覺地向玉瑕望去。玉瑕咧嘴一笑,擠了擠眼睛。方雨若低頭笑了笑,把目光收回。
劉憬把安撫好小老虎,對鄭雷道:“鄭隊長,勞你親自帶進來,真不好意思。”兩人情況一目瞭然,他就沒介紹。
“哪裡,應該的。”鄭雷點了個頭,回手向身後一指,“我過去忙,你們說話吧,哦,那邊有水,你們自己倒。”
“我會的。”劉憬表示謝意。
鄭雷嘴裡說着過去,卻沒有走的意思,晃着憨厚的方臉,眼光一個勁往小老虎身上飄。
方雨若、玉瑕、劉憬都是知情人士,見狀苦笑對望,都發現了彼此眼中的驚奇。
鄭隊長好象又看上小老虎了,劉憬哭笑不得。鄭雷年輕有爲,品貌才幹俱佳,還有社會地位,怎麼老看上有主的女孩?也太不幸了!
玉瑕咳了一聲:“老鄭,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劉憬女朋友,跟你一個姓,叫鄭芳襲。”
“哦,是嗎?那可真是……太巧了!”鄭雷雙眼驟然一亮,不自覺地伸出右手,“鄭小姐你好,我叫鄭雷,劉憬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們一定爲他討回公道。”
“謝謝鄭隊長。”芳襲對鄭雷突然暴發的熱情有些茫然,但還是發自內心地感激。
“不客氣不客氣,我過去了。”
鄭雷終於走了,一步三回頭,差懸撞門框上。玉瑕忍不住笑了,不無醋意地道:“劉憬,看來以後用不着我了,直接讓芳襲出面,整個刑警隊都會爲你保駕護航。”
方雨若不禁莞爾。芳襲不明白怎麼回事,一雙眼睛在三人面前轉來轉去。劉憬沒好氣地看了玉瑕一眼,扯過小老虎道:“芳襲,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非常有名的方律師,玉瑕特意幫我請的。”
“太謝謝方律師了。”這麼多人幫忙,芳襲不僅感激,而且感動。
“應該的。”方雨若淡淡一笑,和芳襲握了個手。回過頭,芳襲又道:“秦姐,又麻煩你,真不好意思,劉憬太不讓人省心了。”
劉憬無語,這話貌似都是媽媽說孩子。玉瑕笑道:“沒關係,咱不一家人嘛,別擔心,以後姐姐幫你看着。”說着話,還狡黠地對方雨若和劉憬擠了擠眼睛。
劉憬有些不自然,趕緊話歸原題:“方律師,情況您瞭解了嗎?”
方雨若道:“進來前鄭隊長已經告訴我了,我打電話跟我們主任說明了,現在就等法醫的指紋結果。你不用擔心,我們主任挺樂觀,認爲你不會有事。”
“那就好。”劉憬心中稍安,儘管覺得“他們主任”過於託大。
衆人閒聊,主要是玉瑕和方雨若說話。玉瑕一個勁問人家裡事,什麼妹,什麼總,幾個女人怎麼樣,誰生孩子了,明顯在說給小老虎聽。方雨若巧笑嫣嫣,不厭其煩地回答。芳襲很納悶,但又不好多嘴,只得睜着一雙大眼睛,驚奇地在兩人間望來望去。
此時已是下午,陽光溫柔地灑着。在刑警隊長辦公室,如此面對方雨若和兩女,劉憬感覺很微妙。一方已是四女家庭,一方是即將組成的兩女家庭,雖說相逢偶然,但影響卻是必然。玉瑕說三人第一次見面便有所註定,這個下午,或許也是上天在幫忙,以促成他未來的家庭。如果真這樣,他受陷害也值了。當然,他不會因此放過張建光。
時間不大,指紋結果出來。鄭雷親自送過,冷兵和張建光也跟來了。張建光見到方雨若和小老虎,兩眼立刻直了,大鷹勾鼻都顫抖了。這傢伙喜歡純情的,方雨若和小老虎無疑屬於這一類。劉憬沒理他,不過小老虎這麼招人,他倒很自得。
劉憬心急,向鄭雷發出詢問的目光。鄭雷聳了聳肩,把照片遞給他。他沒看,直接遞給了方雨若。
冷兵坐在一旁,怪里怪氣道:“我還以爲是肖律師,正想見識見識,沒想到是方律師。”這傢伙明顯不服氣,或者說是嫉妒,眼神和語氣充滿不敬和輕蔑。
“冷律師好。”方雨若沒跟他一般見識,微笑頷首,低頭看照片。
衆人目光都集中在方雨若身上,劉憬玉瑕等是緊張和期待,冷兵是不屑,只有張建光不關心照片,閃着一雙色眼,在方雨若和小老虎胸部和麪部盯來盯去。
很快,方雨若擡頭,冷兵譏道:“方大律師,看出什麼沒?”
方雨若對劉憬等歉意一笑,回頭道:“指紋很清晰,是我當事人的,我只能看出這麼多。不過我只是助手,案子是我們主任接的,我的任務是打電話說明情況,他自然會分析。”
冷兵不悅了,翻了翻眼皮把目光移向天花板。打個電話就想把他擊敗,簡直天方夜譚。
方雨若把照片鋪在面前,打通電話:“主任,結果出來了,可以肯定指紋是當事人的,具體情況是這樣:指紋有兩處,一是胸部,一是兩肩胛,胸部左右各一處,主要集中在兩肩胛下方,指紋很密集……”
對方好象打斷了她,方雨若凝神聽了一會:“好,我再看看。”說着話,拿起照片仔細觀察。
衆人大氣不出,都豎着耳朵靜聽。鄭雷和另兩個警察一臉虔誠,對電話中人奉若神明。劉憬不覺增加了幾分信心。他倒不是不信,主要是覺得打電話這種方式過於匪夷所思。
“主任,沒錯,情況跟你說的一樣。”方雨若認可了,隨即又停住。這次停的比較長,她不停點頭,估計電話中人正向她說什麼。
“單一性和重疊性!”方雨若雙眸一亮,欣喜地道,“我明白了,需要時我再打給你。”
方雨若放下電話,鄭雷第一個衝了過去:“怎麼樣?方律師,肖律師怎麼說?”
或許名聲的原因,衆人都緊張了,劉憬等人滿懷希望,冷兵坐直了身體,連大色狼張建光也不看美女了。
方雨若從容起身,娓娓道:“一直以來,性犯罪的認識和論證,人們幾乎鎖定一個模式,就是男性對女性侵犯,男性是侵犯主體,女性只能是侵犯客體,造成很多冤假錯案,有的含冤入獄十幾年,親人長期呼告無門,負債累累,甚至憂心而亡。”
這是事實。劉憬等人頗感沉重;鄭雷等警察露出慚愧之色;冷風則再度不屑。
方雨若似在做法庭陳述,繼續道:“肖律師說,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此案是典型誣陷案,所謂的受害人正是侵犯主體,我的當事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此結論一出,劉憬鄭雷等人大喜,眼中綻出異樣的光彩。張建光有些慌,求助般向冷兵望去。冷律師嘲笑道:“方律師在性犯罪方面標新立異,我很欣賞;對冤假錯案受害者的同情,也深有同感,可惜法律重證據,任小姐身上的指紋已說明一切,暴力侵犯是客觀存在。如果方律師不是譁衆取寵,危言聳聽,請拿出證據,用事實說話。”
衆人目光再度焦聚。方雨若拿起桌上的照片,隨手一揮:“這些照片就是證據。”
方雨若突然來了個乾坤大顛倒,衆人震驚不已。劉憬等是高興;鄭雷等是不解和驚喜;冷冰是震愕和疑惑。
方雨若冷靜地說:“請注意受害人,哦,就是那位任小姐,我暫時先用這個稱呼。請注意受害人身上的指紋提取位置,幾乎全在兩肩胛下方,並多次重疊。這證明什麼?肖律師認爲,這恰恰證明了我當事人提供的事實,即受害人懷着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多次主動接近我當事人,意圖色誘,我當事人爲拒絕誘惑,屢次將她推開,指紋纔會在單一部位造成重疊。”
劉憬終於長出一口氣,鄭雷也把一顆心放回肚子了。
冷風驚愕半晌,纔不服氣道:“這能說明什麼,到了法庭上,法官會信嗎?”這傢伙沒說錯,同一證據不同解釋是法官最頭疼的,往往反覆合議,也拿不出定論。
方雨若美美一笑:“冷律師別忘了,肖律師最擅長法庭實驗,只要進行兩次現場重現,再對比下結果,你認爲法官會不相信嗎?”
冷兵不說話了,木木然灰頭土臉。他一直對肖石不服氣,總想較量較量,卻沒想到人家一個電話,就把他打得體無完膚。
劉憬激賞不已,澎湃不已。果然是大律師,打個電話就能破案。
方雨若又道:“除了指紋,肖律師認爲受害人的旗袍也可以作爲證據。旗袍扣領在右肩胛下方,任小姐和我當事人都不是左撇,自行撕扯和他人撕扯造成的纖維損壞是不一至的,如果有公安部專家鑑定,哪怕只作參考,但有指紋的解釋,法官一定會相信。”
冷兵面無表情,心理受到極大刺激。
方雨若把照片收攏,笑笑又說:“冷律師想見識我們主任的能力,恐怕要等下次了,我不認爲本案有機會上法庭。”
“沒錯,根據肖律師的分析,本案要重新定性。”鄭雷拍案而起,對冷風和張建光道,“警方懷疑受害人任小姐涉嫌誣陷,需要深入調查,請兩位配合。”
另兩個警察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傻逼了,滿臉驚惶,一動不動。鄭雷又上前道:“請兩位配合,目前只是配合。”
張建光回過神,怨毒無比地盯了劉憬一眼,又恨恨瞪了瞪冷冰,沒好氣地出去了。冷兵嘆了口氣,也搖着頭站起。
鄭雷笑道:“冷律師,先別急着走,我還有兩句話:一是任小姐要單獨審訊,你不可以再跟在旁邊;二是請冷律師解釋一下,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巧帶了條薄紗巾?”
“我變態,就有這癖好,你管得着嗎?”冷兵不屑地斜了他一眼,趾高氣揚地出去了。
鄭雷眼皮大翻,沒詞了,他也就是出口惡氣。本案發展至此,只能不了了之,因爲沒有實在證據,即使任小姐全招,光頭和張建光只要兩眼一閉,矢口否認,他什麼辦法沒有。
警察們和壞蛋們都出去了,興奮的玉瑕和小老虎大叫一聲,合力把方雨若抱住了。劉憬也想抱,但不能,只好在心裡感激。
衆人離開刑警隊,鄭雷親自送到樓門口,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下午的風很柔,空氣在陽光裡散着暖人的氣息。刑警隊大門前,一輛出租車停着,一女子正在付車錢。劉憬看了一眼,覺得女子面容身段似曾相識,好象在哪見過。
他還沒想起來,方雨若和玉瑕相互一望,方雨若上前道:“常姐,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