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誰說不是呢。”玉瑕嘆了口氣,右手無意識地弄着他胸前的鈕釦,象在他心口纏着一片繞指柔情:“人家都說我能生兒子,可還是生了個丫頭。”
“那都瞎說。”劉憬失笑,“身材只跟生產的難易度有關,跟生男生女全無關係。”
“可我喜歡兒子。”玉瑕摟上他脖子,熱切地望着他,“老公,等以後穩定了,你跟我生個兒子吧?你肯定能生出來,到時候我工作不幹了,就在家帶孩子。”
“行,有機會就生。”劉憬把女人摟在懷裡,表情多少有些悵意。玉瑕打量着他,試探着問:“怎麼了?那小記者讓你頭疼了?”
“嗯。”劉憬點了下頭,有些無奈,“她很固執,很難勸,硬說我和她有夫妻緣分,還認定我和小老虎早晚會完蛋,可這樣一來不就把她自己給耽誤了?”
玉瑕嘆了一聲,翻了翻白眼:“唉,沒辦法。她要是有我這心態,你又有得美了。”
“可拉倒吧。”劉憬笑着親了親她額頭,“我是男人,不是超人,有小老虎,又有你這個母大蟲,就夠吃不消了,還美什麼呀?”
玉瑕咯咯一笑,忽然道:“哎,我跟你說,那也不一定。我刑警學院有個小學妹,原先是公安的頭牌警花,現在辭職了,她老公就四個老婆,個個如花似玉,而且還住在一起,四個女人跟親姐妹似的。”
“真的假的?他穆斯林國籍的吧?”劉憬根本不信。
“什麼呀?就是中國人。”玉瑕談興大起,把姿勢調整了下,“她老公還是律師呢!”
“說的跟真事似的,你認識?”劉憬半信半疑。
“當然認識。”玉瑕不忿了,“我那小學妹兒子都七、八個月了,要不是趕上我老公出事,滿月酒我都得參加。”
“是嗎。”劉憬信了,不過也沒當回事。“這是特殊情況,無論什麼時代,總會有特例。”
“那倒也是,人家有錢嘛。”玉瑕認真地說,“她老公是大律師,四個老婆有兩個是房地產老總,還有一個也是律師,就我那學妹命好,天天擱家當少奶奶,什麼都不用幹。”
“他什麼人物啊?搞這麼多極品,又是警花又是老總,女律師也跟着湊熱鬧,這不知法犯法嗎?”劉憬不平了。
“呵呵,你也不差呀?”玉瑕摟着他親了一個,“你現在不也兩個了,還有一個省長千金後備着,再說我也是警花,哪都不比她差,還比她有名呢!”
“是啊,你是不比她差,可我不行啊。”劉憬捧着她的臉回親了一個,“我沒人家有錢,你還想當少奶奶,我有也養不起呀。”
“這倒是個問題,我再給你生個兒子,工作肯定幹不了啦。”玉瑕皺眉想了想,雙眼一亮,“不如這樣,我馬上該晉職了,我找領導談,中隊長不幹了,爭取換個地方當大隊長,然後多撈點錢再退下來。”
“腐敗呀?”劉憬一驚,“你可得了,別錢沒撈幾個,倒把自己弄進去了!”
“什麼腐敗?”玉瑕捶了他一拳,“現在辦事收錢不很正常點兒事,我多給人辦幾回事不就得了!”
“那也不行!”劉憬斷然否決,“你先老老實實幹你的中隊長,發財的事交給我,我肯定不會虧了你們就是。”
“那好吧,小男人,我以後就全靠你了!”玉瑕咯咯一笑,溫柔地伏在他胸口。
劉憬看了下時間,已經過了午夜,便推了推她:“玉瑕,去睡吧,多多也該撒尿了。”
玉瑕不捨地坐起,湊到他脣邊輕輕一吻,整好睡袍回房了。兩人以尋常聊天的形式,度過了所謂的新婚之夜。
次日早飯後,劉憬跟玉瑕知會了一聲,說這兩天會回來晚些,讓她不用等,就騎着電動車送多多去幼兒園了。
早上的陽光明媚而熱烈,象多多興奮的心情。跟每天早上一樣,小女娃叭叭不停地問了一路重複而又新鮮的話題,劉憬一一答着,忽感一陣愧疚。玉瑕住進幾天,他除了送多多上幼兒園,每天都是兩頭不着面,別說爲孩子做什麼,想都沒想。現在情況不同了,他真要負起爸爸的責任了,很可能是一輩子。他暗暗告訴自己,以後要多表現些父愛。
揮別了可愛的多多,劉憬上班了,照例出去跑了一趟,沒什麼收穫。不過他不在乎,總不能每天都有收穫。
回公司時已近正午,他直接去了後面的生產區。電影院那晚,小老虎曾說以前的男友是科學家,他吹牛說要給她搞個發明創造。現在,他準備付諸行動了。目前偷電動車成風,他想憑自己的專業,親自做一條堅固無比的鏈鎖送給她,既表達愛意,又非常務實。他爲自己設計的鏈鎖起了個飽含愛意的名字:愛心鏈鎖。
進了廠區,各種各樣的嗓音和機器的轟鳴聲傳來,劉憬一顆心也隨之激越。他曾在西北一家重型機械廠實習了數月,那段熱火朝天的歲月和工人師傅們憨厚的笑臉,他始終難以忘懷。每每聽到這種聲音,他都覺得忒親切,覺得自己是工人們的一員。當然這只是感覺,他並不真想回去。這種親切的聲音足以讓人耳鳴,每天下班後依然腦袋嗡嗡響。
他徑奔一車間,準備找相熟的主任借鑰匙,晚上過來開工。一年輕工人從車間大門內閃出,邊走邊點着菸捲,他順口問了句:“師傅,朱主任在嗎?”
“不在。”那人瞅都沒瞅他,冷冷答了一句,就從他身邊過去了。
靠!這師傅,不僅沒笑臉,一點不憨厚。他還想問問什麼時候能回來,只得做罷。
劉憬在廠區熟識的人不多,決定先回去,下午再來。他悶頭往回走,一轉彎,碰上一熟人:孫喜孫大秘,這傢伙雖然給放到二車間,卻是支部書記。趙總還是很厚道的,至少照顧了彼此雙方的面子。
這傢伙正插個兜,在不遠不近處抽菸,依然是那付陰鳥的表情和令人生厭的臉。孫喜見了他,稍做猶豫迎了上來。劉憬只得停住,假模假式地揮了下手。
“這不小劉嗎,怎麼有空跑廠區來了?”孫喜在他面前站定,態度正常多了。
“我找朱主任,沒想到他不在。”
“老朱啊,他去武漢了,得下個禮拜才能回來。”
“哦,這樣啊。”劉憬不禁露出失望之色。要用車間必須得找主任級領導,他只跟老朱熟,難免要等到下禮拜了。
孫喜打量着他道:“你找他什麼事?私事還是公事?”
“私事。”
孫喜把菸蒂扔地上踩滅:“跟我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我想自己做點東西,要用車牀。”劉憬略做猶豫,如實說了,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到我們車間做不就得了?”這傢伙倒挺熱情。
劉憬很意外,但也沒客氣:“你們車間不都是流水線嗎?我不單用車牀,還得用刨牀呢。”
“我們現在車牀刨牀都有。”孫喜很痛快地到腰間摘鑰匙,“其實你找到老朱也沒用,他們有夜班,我們車間雖然環境差了點兒,但晚上沒人,你消停的想幹嘛幹嘛。”
“那怎麼好意思?”劉憬感動了,因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真誠。
“客氣什麼。”孫喜摘下兩把鑰匙遞給他,“這個車間大門的,這個是我辦公室的,裡邊什麼都有,你要累了,就進去喝水歇會兒,不想回去睡那也行。”
劉憬接過鑰匙,很誠摯地說:“那謝謝了。”
“多餘了,以後有什麼事再找我。”孫喜點了下頭,“行,就這樣,我先過去了。”
“你忙吧,我用完就還你。”
“不急,我還有備用的。”
孫喜揮了下手,轉身離開了,兩人的矛盾,一個字沒提,都在不言中,很男人的表現。
劉憬望着他的背影,心裡泛着一種很暖的感激,還有澎湃。相對於秘書,他覺得孫喜更適合在車間工作。此刻,孫書記那張陰鳥的臉,在他腦海中無比地憨厚了起來。
“人不可貌像啊!”劉憬大發着感慨走了。
劉憬是車工,不是鎖匠,所以要做鏈鎖,就必須先買把鎖。他精挑細選,花兩百多買了個保險櫃的鎖,要先對密碼,然後再用鑰匙開,他確信這種鎖應該能保險。
當晚,劉憬隨便填了填肚子,就跑到二車間開工了。必須一提,劉憬是個細心的人,專業技術相當出色,實習期間,曾令多年老技工驚訝不已。劉憬從小到大,只要學了的東西,都能學的很好,不是因爲聰明,正常範疇內,人類智商差異在學習方面體現不大,起決定作用的主要是性格。
劉憬一向認爲,一個人專心做一件事,成功的機率總會比較大,所以只要真正想做的事,他都會很專心,比如學詩,比如車工,也比如追女朋友。
劉憬如火如荼地幹了兩天,第一天干到中夜,第二天干到凌晨兩點。終於,他平生第一件完全自己設計製造的作品:愛心鏈鎖,閃亮問世了。
鏈鎖由九十九個心型鋁鈦合金環構成,象徵着天長地久;鎖的兩端,是兩顆純鈦金做成的心型包,一個裡面焊着保險鎖,一個焊着插簧;鏈鎖鎖上,兩顆心型包會併攏成相連的兩顆心;鎖面還有一個心型翻蓋,用於調密碼和開鎖。
此外,他還在鎖面刻了十六個字:愛心鏈鎖,珠聯璧合,心心相扣,同心永結。
看着親手製做的鏈鎖在燈下鋥鋥閃亮,如銀似雪,劉憬全無睡意,興奮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彷彿看到了小老虎激動得喜淚漣漣的樣子,他毫不懷疑,她會感動一輩子,兩人的愛情,也會因此錦上添花。
當然,電動車的安全,更是不在話下。
第二天,劉憬騎着電動車,帶着親手製做的鏈鎖,牛逼朝天地去和小老虎吃午飯。正午的陽光很熾熱,烈日火一般地烤着馬路,街上車流如織,排放着污濁的尾氣。
“還是電動車好啊,環保。”他騎着車,不屑地發着感慨。
團市委門口,芳襲老遠就揮着手,興奮地向他迎來。
劉憬停下,芳襲睜大眼睛上前:“這就是你給我要的電動車?”
“沒錯。”劉憬得意地說。爲了保持神秘感和驚喜效果,他前兩天特意沒騎,儘管這輛車和郭蟈的車子一模一樣;也儘管鏈鎖已足夠她驚喜。
“那你的驚喜呢?”芳襲滿懷期待地問。
“把眼睛閉上,我馬上就給你。”
“究竟什麼東西呀?這麼神秘。”芳襲看了他一眼,很不情願,但很乖地閉上了眼睛。
芳襲雖然閉上了眼睛,但依然掩不住內心的激動,連眼睫毛都在微微顫抖。其實是被風吹的。劉憬很滿意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從裝頭盔的小箱裡捧出鏈鎖。
劉憬把鏈鎖懸在她頭頂,芳襲眼皮一動,他忙喝了一聲:“不許睜眼睛!”
“討厭,你快點吧,都兩天了,人家都急死了!”芳襲閉緊雙眼,焦急地大叫着。兩天了,晚上都沒約會,她太想知道愛人給她做了什麼東西,都快想破頭了。
劉憬面帶微笑,輕輕把鏈鎖套在她脖子上。
“呀!”芳襲驚呼一聲,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墜在胸前的一對連心。
芳襲輕輕將鏈鎖摘下,捧在手裡細細看。一個個心型小環,兩顆並連的愛心,都在陽光下綻綻耀眼。她愛不釋手,激動而虔誠,眼中閃動的光芒,嘴脣輕微的顫抖,都顯現着心內無比的激動、喜悅和幸福。
劉憬安靜地望着,眼中充滿欣慰,心內溢滿柔情。原來讓喜歡的女孩兒快樂,竟是這般美妙的感覺。
“愛心鏈鎖,珠聯璧合,心心相扣,同心永結。”看完這十六字愛情箴言,芳襲猛地擡起頭,心內的激動和喜悅,眼中的幸福和淚水,終於不可抑制地暴發了。
“哦,老公,你太好了,我太愛你了,我保證,這輩子就愛你一個人!”小老虎撲到他懷裡,抱着他的頭,用沾着淚水的滾熱嘴脣,在他臉上一下下,無休止地啄着、親吻着。
和想像中完全一樣,甚至更爲過之。劉憬擁着小老虎的嬌軀,心裡的成就感就別提了。
“喜歡嗎?”劉憬捧着女孩兒的臉,親吻着問。
“喜歡,這輩子都喜歡。”小老虎摟着他脖子,臉上依舊是流不完的喜淚。
“現在你該知道了,這世上不是隻有科學家纔會發明創造,只要有愛心,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做。”劉憬不失時機地吹了句牛逼。
芳襲調皮地笑了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老公,你是世上最最最偉大的老公,最最最厲害的老公,最最最、最最最好的老公,誰也不如你好!”
“嗯,你知道就好。走咱吃飯去吧。”牛逼吹過頭了,劉憬心裡暗暗汗了一個。
劉憬永遠忘不了這天中午,不僅是爲芳襲的幸福,還有平生最幸福的一頓午飯。
小老虎哭一痛,笑一通;時而去看鏈鎖,時而親手給他夾菜餵飯,時而抱着他親吻,全然不顧周圍食客的注目。
吃過午飯,兩人在街邊吻別,相約晚上再見,小老虎還承諾會親自騎車去接他。劉憬在芳襲閃着光的眼神的深情注視中,平靜而悄然地離去。姿態,不是一般地低。
整個下午,劉憬都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感和成就感的重重包圍中,直到下班前接到小老虎的電話。
“怎麼了,芳襲?”劉憬很輕鬆地問。
“老公,丟了。”
“什麼什麼?電動車半天就丟了!怎麼可能?”劉憬霍地站起。
芳襲悲傷無盡,語帶哭腔:“電動車沒丟,鎖鏈丟了。”
“咣噹!”某人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