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坐着巴車直接到了市裡,跟昨天來時一樣,仍舊是再到一個公交,直奔書城上樓,宋和也是在昨天的位置給我和玲玲佔着位置,只是看着我一個人微微的有些驚訝:“咦?王丹陽,你自己來的啊……”
“嗯,玲玲家裡今天忽然來親戚了,她讓我跟你說一聲,下次她就來了,這次我就只能自己來了。”
他的眼裡還是難掩幾分失落的,不過看着我仍舊是笑着的模樣,“哦,沒事的,你過來座,我在家還給你帶麪包了,中午吃。”
“謝謝。”
我輕聲的說着,還特意的看了一眼昨天看見那個高中生的位置,坐着的是個跟我們年紀差不多大的初中生,這回我心徹底的放下了,看來昨天就是抽冷子看走眼了,再說偶爾看見點那些東西也不算個事兒,誰叫我體質太陰呢。
坐下後我先是假模假式的做了一會兒題,今天人不多,所以不一會兒宋和旁邊也空出了位置,我四處的看了看,拿着書本坐到宋和的旁邊,清了一下嗓子張了張口:“宋和,你爸爸是經常喝酒嗎……”
宋和很認真的在做卷子,見我突然跟他說話還愣了一下,抽回神看着我有些不願意多說的‘嗯’了一聲。
我知道這事兒挺不好的,像我這樣的要是不知情的還以爲是不會嘮嗑的,咋人家忌諱啥你嘮啥啊,就像是小品裡面看的,誰當瘸子說短話啊,但是我這實在是沒辦法!
“那個……我知道我說這些挺不禮貌的,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爸喝多了之後,你扶着你爸的時候,或者,平常在家,有沒有遇見啥解釋不清楚的事兒……”
“解釋不清楚的事兒?”宋和看着我好像是沒聽明白:“什麼是解釋不清楚的事兒。”
牙一咬,算了,我就直說吧,謹慎的又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小聲的張口:“就是,我經常能看到髒東西的,就是咱們常說的鬼……不管你信不信,我昨晚看見你爸爸周圍有好幾個髒東西,其中有一個男的,看起來四五十歲,腦瓜子還沒沒了半個,血漬呼啦的,一直在圍着你爸爸轉,好像是在聞味道,聞你爸爸身上的味道……”
我覺得宋和肯定會嗤之以鼻,畢竟這樣的情況很常見,而我也做好了循循善誘的準備,他不信我就耐心的講,反正我來了,這時間就有的是。
宋和的眉頭卻看着我緊了緊:“你是說……半個頭的?”
我重重的點頭,聲音仍舊控制的很低,只讓我跟他能聽見:“對,那半個頭的好像是被碾碎了似得……特別的嚇人……”
“圍在我爸身邊聞味道是嗎。”
我繼續點頭:“是,就是聞味道,不知道聞什麼,不管你信不信我……”
“我信。”
我愣住了,“你信?”
宋和一臉認真的看着我,點頭:“是,我信……”
我恨不得驚呼了,聲音有些顫抖的求證:“真的?”
宋和的神色卻暗淡了幾分:“我也見過……就跟你說的一樣。“
吞了一下唾沫,我仔細的看着他:“你也見過?什麼時候。”
“晚上我媽的超市都是下半夜關門的,我爸喝多了,我照顧他,半夜迷迷糊糊就坐在他牀邊睡着了,有一天醒了,就發現好幾個男人就趴在他身上,我嚇得大叫了一聲,那些東西就不見了,我還以爲是我做夢了……”
說着,他頓了一下,看着我,繼續輕聲的張口:“但是沒過幾天,我有一天半夜醒了,路過我爸房間的時候我就想看看他的杯子裡有沒有水,因爲我爸喝多了睡着了自己渴了就要喝水,然後我推開他的房門,特別清楚的看見有個黑影站在我爸的牀旁邊,我嚇得不敢動,因爲我媽還沒回來,我就那麼的看着那個黑影很久,一直想告訴自己我看錯了,但是他就是不動……”
“然後呢。”
“我開燈了,燈光晃了兩下才亮,晃得間隙,我就看見了你說的那個半個頭的人,是我的一個大爺,他是上班的時候被掉下來的鋼筋給砸死的,我記得很清楚,他死的時候我我爸還去看了,回來跟我媽形容了,說是半個腦袋都沒有了,被砸的細碎,腦漿子到處都是,我在旁邊聽着還噁心着了,我那個大爺就愛喝酒,還老跟我爸喝,我爸就是在他走後酒喝得才越來越多的,我跟我媽說過,我說我看見那個大爺站在我爸牀邊了,我媽還不信,說我是做夢呢,但是我心裡特別的明白,而且我那時候是醒着的,怎麼有可能是做夢。”
我輕呼出一口氣看向他:“你媽不信你看見了?”
他點點頭,表情有些不適:“我還陸續的看見過我家別的過世的親戚,好幾次,他們喜歡圍着我爸轉,我爸也跟着魔了似得越喝越多,我勸了我爸幾回,他要喝酒我就攔着他,因爲我哪次看見都是因爲他喝多,我媽不在家,我也害怕,但是我攔不住,而且晚上的時候,我就會做夢,夢見那個大爺的臉就貼在我旁邊,瞪着我,我不敢睜眼睛,知道自己一睜眼睛就會看見他……”
我聽的真是渾身都發麻,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沒跟你媽說找人看看啊,我姥就是看這些的。”
宋和無奈的搖搖頭:“我媽都不信我怎麼說啊,所以我現在也不敢自己在家學習了,在這裡我還覺得舒服一點,也不敢跟我爸單獨在家了,沒事兒就在我媽的超市待着,其實我也害怕,王丹陽,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就是恐懼,很真實的恐懼。”
我當然知道,那種恐懼我太理解了,看着他:“我可以給你出個招兒,你在枕頭底下放個剪刀,或者是菜刀,他們就不敢嚇唬你了,等我姥姥回來,我領你去我家找我姥姥,我姥姥可厲害了。”
宋和嘆了一口氣:“沒用的,我試過放剪刀的,我也問過同學,都沒用的,主要還是我媽不信,我媽這個人你別看她看誰都是笑呵呵的,其實她膽子很大的,只要她在家,就啥事兒都沒有,我現在就是打怵自己在家,尤其是,跟我爸。”
我一時也沒了主意,別的招需要藉助家裡的太爺太奶有些複雜,我也不會,只是看着姥姥做着這些時間長了,會點皮毛而已。
宋和苦笑的看着我:“你想不到吧,其實要是細究起來,我也不信的,但是的確能看到,感受到,我沒什麼可求得,我爸現在這樣我也管不了,就是別讓我再看見這些,別讓我家這些已經入土的親戚嚇唬我就行了。”
我撓撓頭:“我幫你,我肯定幫你……”
“算了,你心意領了,這種事咱們也不懂,你怎麼幫啊。”
我着急的看着他,腦子裡不停的想着姥姥給人看這些時對應的路數,逼得自己緊了,就有些抓耳撓腮之感,手兀自的摸到脖子,我眼前一亮,拿出自己一直戴着的紅符:“這個給你吧,這是我的護身符,我姥姥經常放在保家仙兒的案臺上沾仙氣兒的,特別有用,髒東西看見這個都會害怕的,它還會發熱的,真的特別有用。”說着,我把被我戴的熱乎乎的護身符摘下來遞給他:“喏,你戴着吧,肯定看不着了。”
宋和愣住了,“可這是你的啊,這個東西能給別人戴嗎。”
我笑着看着他:“沒事兒,這個符就是保護人的,我就借你戴幾天,等我姥姥回來了,你就還我,到時候我讓姥姥幫忙給你求一個你自己戴着的,這樣以後就都沒事兒了,不過你最好還是說服你媽媽去找我姥姥,你爸這麼喝酒也不行啊,如果他越喝越多,是不是也跟什麼邪病有關。”
宋和看着我給他的符還是有幾分遲疑:“王丹陽,這個……”
“你戴着吧……”我說着,把符幫着他戴到了脖子上:“今晚你回家試試,肯定好使,我都戴了很久了。”
他不好意思的看着我笑了笑:“謝謝你了王丹陽。”
“沒事兒。”我笑着應着,攤開本子“做題吧……”
‘呼~’
側着的臉頰忽然被人吹了一口涼颼颼的寒氣,我不解轉過頭,當時也倒抽了一口涼氣:“你……”
那個戴着眼鏡的瘦弱的高中男生不知何時居然坐在了我的身邊,擡起自己蒼白無比的指尖放到嘴邊,那嘴脣子依舊紅的扎眼,:“噓~”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慌張的想要起身,卻看着他陰測測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青色的牙齒,“你的身體,借我用用……”
話音剛落,一道人形身影猛地竄進我的體內,我欲跑的雙腳當時僵住,耳邊嗡嗡的作響,渾身一陣冰寒……
“王丹陽,你怎麼了,做題啊。”
我坐到桌前,雙手扶着桌子,不想笑,但是感覺他帶着我的嘴角詭異的牽起,‘咯咯’的笑了兩聲:“做什麼,我都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