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是側身躺在牀上的,臉衝着外面,睡覺前也沒關燈,所以臥室裡的燈很亮,因此,那張老頭臉的異常的清晰的跟我對視的,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見他脣上乾癟的皺紋以及泛着青光的眼仁……
沒叫,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沒叫,大腦是空白的,就這麼直勾勾的對視了能有兩三秒鐘,我甚至連眨眼什麼的都忘了,就這麼看着他,要知道,一個牀能有多高,我還是側身躺着的,也就是說要跟一個老頭能做到對視必須得是同等的高度,因此,可以推斷,這個老頭現在不是蹲着的,就是隻有一顆頭是懸着的正好跟我一個高度,因爲他的上身我完全沒看着。
“額……”
喉嚨裡有些發顫的終於吐出了一個字節,指尖開始慢慢有了意識,想要動,想要坐起來,只是一剎,好像知道要動的瞬間老頭的臉就不見了!
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等看不見老頭的時候我仍舊沒什麼反應,也不知道要爬起來,腦子裡好像是恍恍惚惚的,一根弦兒像是斷了似得,懵懵蹬蹬的不知道躺了多久,自己才四肢無力的坐了起來,有股涼風好似順着鼻尖兒吹過,正對着的大衣櫃門‘吱呀’一聲自己就這麼打開了……
眼神看去,這下子看的更加清楚,一個頭戴那種壽帽穿着一身特別鮮豔的藍色棉襖的老頭就端坐在大衣櫃裡面,一張瓦條臉現在看去卻煞白煞白的,眼珠子特別的亮,像是冒着賊光一般,灼灼的瞪着我,大嘴一張,有給我吃了的架勢,“你壓得我好不舒服!滾開我家!!!!!”
“啊!!!”
一股濃重的塵土氣迎面而來,我嚇的一屁股從牀上坐了起來,胸膛裡大口的往外倒着氣兒,這才發現,大衣櫃門壓根兒就沒開,四周無恙,我是一直在做夢的……
小肚子無比的漲疼,我一邊喘着氣一邊給自己擦着額頭上的汗,如果說之前的夢還沒有讓我有多警惕害怕,這個夢,倒是真的給我嚇到了,屁股挪動了一下,我想下地,眼神一掃,發現鋪的牀單上居然被我蹭上了紅色的血跡,是月經來了,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下面穿着的短褲,果然都透了。
怎麼回事兒?
我例假一直比較正常,但誰都知道,月經週期這個東西跟精神還有環境壓力有關,雖然提前了,但也還算是能有個科學的解釋。
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正好是半夜的十二點整,微微的咬牙,四處的看了看,沒有辦法再去做自我安慰了,經過了這接二連三異常清晰的夢,我覺得自己在這兒是住不下去了,惹不起我還能躲不起麼!要不是現在太晚了我不好打擾陳姐,不然這事兒我真得跟她好好的嘮嘮。
大半夜的在臥室裡站了好一會兒,眼下只能先湊合一宿,我大不了不睡了,等天亮,我就撤,陰的陽的,我也沒心情去擺弄明白了,我來這兒是上班的,不是驅邪的,總不能爲了在這住我在把我姥姥弄來做場法事吧!
心裡真是各種不爽憋屈,想想我也不是白住的,那個夢裡的老頭子幹嘛一而再再而三的攆我,我還壓他了,他要是真是地底下的人那不光是我一個人壓着吧,只要是活在世上的人誰不是腳踏黃土面朝天,這不是欺負人麼!
換了乾淨的牀單和短褲,沒有衛生巾就先用衛生紙折了幾下湊合用,大半夜的我想我要是下樓去買誰知道能遇到什麼,等都忙活完了就靠在牀頭看電影,沒幾個小時就能天亮了,我想我怎麼都能熬過去。
爲了能緩解一下心情,我還特意放了一個之前下過的喜劇,沒多一會兒,臥室裡就充斥起了電影裡那種歡快的聲音,我面無表情的看着,但是眼神還是止不住的往那大衣櫃那掃,總是覺得緊閉的大衣櫃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次打開,那個老頭子就端端正正的瞪着我坐在裡面。
熬啊,熬啊,熬的一個電影看完了,我又找了一部,但是眼皮現在開始打架了,也許是來了大姨媽的關係,身體就特別的發沉疲憊,我不想讓自己睡,就這麼強撐着看着屏幕,直到屏幕上的人影開始恍惚,然後大腦一點點的開始進入了似睡非睡的休息狀態。
意識還是很清楚的,就是沒睡那麼踏實,耳朵裡還能聽見電影裡各種演員對話的聲音,但是不一會兒,我聽着聲音就不對勁了。
“她睡着了嗎。”
是個很蒼老的女聲,像是個老太太的,不像是電腦裡發出來的,就像是站在我牀頭下面說的一樣。
“沒睡着,裝的。”
這個是那個老頭子,我絕對確定是那個老頭子的。
“等我去看看……“
老太太說着,我就感覺自己臉上的雞皮疙瘩起來了,臉頰上涼颼颼又細癢癢的感覺,我甚至能想象到一個滿臉狐疑的老太太正伏在我的身前仔細打量我的樣子。
大腦裡的細胞迅速的碰撞着,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該作何反應,是馬上睜眼,還是繼續裝死?
“你睡着了嗎……”
老太太的聲音很清晰的在我臉前響起,她吐出的那股氣都絲毫不落的掃到了我的臉上,我憋着一股氣,感覺自己周身的毛孔已經全部緊縮,緊接着,臉上的皮膚好像有硬邦邦的尖銳東東西劃過,心尖兒再次一顫,她再用指甲刮我的臉!
“滾開!!!!!”
實在是忍受不住,我胳膊胡亂的揮舞一氣,雙眼一睜,連滾帶爬的從牀上栽到了地板上,‘砰’!的一聲,膝蓋疼的厲害,沒等我齜牙咧嘴的爬起來,竟然清楚的看見我的牀板底下並排的躺了兩個人,一男一女,腳衝着我,頭衝着裡面,都是布鞋,男的是黑色的那種老式布鞋,女的是繡着花紋的那種繡花布鞋,就是我奶奶死的時候穿着的那種的!!
“媽呀!!“
我胳膊撐着自己退了兩步,坐直身子,這下子又發現牀尾的地板上站了一對老兩口,都是戴着帽子穿着的那種顏色鮮亮的壽衣棉袍,老頭子高些,老太太很矮,站的溜直的看着我,見我直看着他們,只見他們一開始還很黑的眼仁迅速變白,同時擡起胳膊直接向我伸了過來。
與此同時,老太太還顫着聲的張口:“不要壓我老頭子……”
擺明了是想嚇唬我!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心裡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憤怒,人嚇急眼了大概就是這種狀態,我張嘴就惡狠狠的罵了一句髒話,是三字經,隨後踉蹌的起身,幾步奔到廚房,抓起我的那把菜刀,揮舞的直接進門:“誰壓你們了!!”
老頭老太太已經不見了,只聽見我睡的牀板底下發出了咚咚兩記聲響。
我舉着菜刀鏘的一聲直接砍向我之前睡着的牀邊板子,嘴裡大聲的罵着,“出來啊!出來嚇唬我啊!!整這些景嚇唬我有意思嗎!!我王丹陽從小就跟你們打交道了!!我怕你們啊!出來啊!出來!!你們想玩兒我跟你們玩兒!!!”
大聲的喊着,我拿着菜刀一下一下用力的砍着牀邊,嘴裡仍舊用力的大聲罵着,“這房子是我花錢租的,我沒偷沒搶你們憑什麼不讓我住!你不是說我壓你麼,我現在就把這張牀廢了!看我還能不能壓你!!!!”
又罵又砍的直到最後,我感覺自己累得不行,但是身體好像是控制不住的有些發狂,我瘋了一般的去扯自己睡覺蓋着的被子,把被子扔到地上,然後去扯自己的牀單褥子,等到就剩一個牀墊子了,我也不怕自己抻着,就這麼大力的把牀墊子掀開,然後想把它立到地板上,但是掀到一半我就愣住了,喘着粗氣看着牀墊子下的東西半晌沒動……
直到喉嚨咕嚕了一聲,我怔怔的伸出一隻手拽出看見的東西,這才嚇得全身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七扭八斜的牀墊子從新拍回牀上,我卻坐在原地半晌都不敢動彈,眼睛直勾的看着被我拽出來的一張大大的黑白照片……
沒錯,是張遺像,是我看見的那個老頭的遺像……
天殺的,誰那麼缺德把過世的老頭遺像給我放到牀墊子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