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那個男的不能信呢,畢竟跟着姥姥時間長了,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見過很多,聽人勸吃飽飯這種的絕對是不常見,就好像我們上街,要是看見個我姥姥這樣的人忽然看見你來了一句,我看你印堂發黑,最近也許可能會有血光之災的,你得怎麼躲怎麼躲,興許沒等她把話說完,你就得罵句神經病直接走了,這也是姥姥一直說的,人家沒找過來,絕對不給人看的原因,因爲自討沒趣。
不過姥姥居然是大半夜的趁着大家都睡了才神神叨叨的走進來跟男人說這些,很有可能是姥姥也做了思想鬥爭的,心慈的人都講究緣分,那個男人跟我是一個病房,怎麼說都算是有緣,所以姥姥也就把自己該說的話都說了。
不過還好,那個男人還真的聽勸了,一大清早,他媳婦兒就來了,還給他帶的飯,不過那個男的一口都沒吃,直嚷嚷着要請假出院,給他媳婦兒都弄懵了,說你藥都沒打完呢,出什麼院啊!醫生聽到信兒了也過來跟他說,他得掛藥,現在不能走,但是他只是看了姥姥一眼,隨即就一臉堅定道,不行,我必須要回去,有藥我後天在來掛。
有個病號跟我一樣的沒睡熟,應該是聽見姥姥跟那個男人說的話了,就偷摸的跟她媳婦兒講了,她媳婦兒一臉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姥姥,但也沒多說什麼,幫着男人穿上外套倆人還真就回家了,等護士來掛藥的時候就傻眼了,直嚷着人吶,第一次看見花錢打水漂的,有藥都不掛了,有啥急事兒啊!!
那個聽見姥姥說這些的病號又湊過來神秘兮兮的問姥姥,大姨啊,你說的借命的是啥意思啊。
姥姥擺擺手,行了,這些事兒還是少問一些吧啊。
我也不明白,想知道,但是見姥姥這樣倒是也明白問了姥姥也不會說的,上午的時候我胳膊上的石膏就打上了,這個不舒服哎,病房裡都是大人也沒有個跟我年紀差不多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電視,我開始墨跡姥姥回家:“姥,咱們今晚就回家吧,我想回去看情深深雨濛濛。”
“看啥看啊,老實兒的養病,誰讓你作的,今晚還在這兒住,明天上學的假我都替你請好了。”姥姥絲毫不給面子的反駁我,隨即起身:“我去給你買飯,你跟這些叔叔阿姨在這兒待着。”
我悶悶的躺在那裡,沒過一會兒,就感覺有人碰我,隨即張了張嘴:“隨便,吃什麼都行,我躺着也不餓。”
“王丹陽?”
聽見聲音我直接就愣住了,都一個反應是我臉跟頭髮都沒洗啊,隨即也不敢回頭,嘴裡答着:“嗯??”
“你沒事吧。”宋和大概是見我背對他躺着沒有起來,隨即繞到我前面了,手裡居然還沒了一堆小食品,放到我病牀前的櫃子上:“對不起啊。”
我真想跟他說你先出去一會兒等我洗完臉把頭髮梳梳你在進來,但是看他好像並不在意我現在凌亂的個人形象,所以也就半垂着臉坐了起來,“我沒事兒。”
他看起來滿臉都寫着內疚,坐到我牀旁邊的椅子上:“我問我三叔了,他說你在這兒住院,都怪我,要不然你也不能……”
“不怪你。”我笑了笑,看着他:“沒事兒,其實我跟你講啊,我每年都得傷一次,這次都算輕的了,你看我頭上這個疤,這個是我爬樹摔的,我倒着爬摔的,一年一回,還有我腿上也有疤,這是被狐狸給咬得,這個胳膊不算是啥。”
我想姥姥要是看見我這樣都得氣死,我跟她念叨了一天自己難受,說是躺的後背都疼了,結果一看見宋和就滿血復活了!
宋和的臉上仍舊透着對不住,他半垂着頭坐在我旁邊:“別這麼說,都怪我,要不是我讓你去找董玲玲你也不能被車給撞了,我昨晚一宿都沒睡着,你要是出點事,那就是我的責任了。”
“不是你責任,是司機的責任,他都賠錢了,給我拿醫藥費了!”我看着他滿臉不在乎的樣子,特意擡了擡胳膊“你看,我就打了點石膏,這沒事兒。”
“那你能上學嗎,你要是去上不了學我以後不住校了,放學就來給你補課。”
“能,我啥事兒都沒有,也不是右胳膊,不耽誤寫字兒,真的沒啥事兒!”
我那陣兒想的真的特別的簡單,就是怕宋和內疚啊什麼的,其實現在回頭看看,其實還真不是一段愛情展開時該有的開頭啊,我真不是一般的傻啊!
“小姑娘,這是你的小同學啊,小夥子長得真好啊。“
病房裡別的病號家屬開始閒着無聊看向我張口問道,我總覺得她們不是抱着那種特別的簡單的目的問我的,所以心裡有些發虛點點頭:“恩,是我的同學。”說着,我就看向宋和:“那個,你回去吧,沒事兒,我耽誤不了幾天課,也不用想着給我補課啥的,我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宋和大概也是被這些病號家屬看的不得勁兒了,點點頭,看着我想說什麼也沒說出來,站起身“那我回學校等你。”
我莫名的就覺得不好意思了,這話怎麼聽得怪怪的,點了兩下頭看着他擡腳走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還特地回頭看了我一眼:“王丹陽,真的對不起啊。”
咧了咧嘴角:“我都說沒事兒了!”
宋和抿了抿脣,還是一副內疚的樣子,打開門衝我擺了一下手:“走了。”
“嗯,學校見。”我用好的一隻胳膊衝他揮了揮,心裡暗想着,幸虧姥姥沒回來,要不然又得問東問西了,正想着,病房的門打開了,我驚了一下,用不用這麼巧,宋和前腳走姥姥後腳就回來了?
進來的卻是個不認識的老太太,穿着一身特別乾淨立整的衣服,頭髮也梳的一絲不苟的,說實話,我看着她卻有點滲,感覺她穿的那一身好像是人走了要上路的時候纔會穿的衣服似得。
別的病號家屬看着她也沒吭聲,誰其實也不認識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別人家的親戚,誰知道那老太太居然直接走到早上走的那個病號牀邊兒了,她靜靜地站在空着的牀邊,也不知道想着什麼,旁邊兒病好的家屬看着她有些不解:“大嬸子啊,你找誰啊,你找他啊,你是他們家的親戚啊。”
老太太的頭木木的點了兩下,嘴巴忽然張了張:“孫貴成啊,孫貴成?!”
她喊得人名我不知道,應該是那個叔叔的,有些害怕,不自覺地往牀頭躲了躲,旁邊的病人家屬看着她連忙熱心的張口:“大嬸子,他不在這兒,你是他們家啥親戚啊。”
老太太也不回話,就是像個機器人似得站在空蕩蕩的牀邊一動不動,嘴裡重複的喊着:“孫貴成,孫貴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