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勝堂烙印給柯蕭的，豈止元載宗的傳承史。
凡是關勝堂認爲有必要的，基本上都告知了柯蕭，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們一家子的不幸源頭。
還有一枚看上去極其普通的玉碟。
平復情緒後，柯蕭心念微動，這枚玉碟便自動浮現，在離他頭頂三尺之處，懸浮不動。
“造化玉碟，好熟悉的名字。”柯蕭喃喃道。
關勝堂有些吃驚：“哦？你聽說過？”
“嗯，應該只是巧合吧。其實也沒啥，在老家，這玩意兒原是西王母招待客人時，用來盛裝糕點的碟子罷了。”
柯蕭大概說了下《列仙全傳》中關於造化玉碟的記載：“想必這個造化玉碟便是張圖道意志的承載物了吧？”
關勝棠搖頭道：“不確定，其實就算確定了也沒用。此碟不知何物所鑄，根本無法損其分毫。而且明明可收入神海，卻又不像是法寶。除了代表元載宗宗主身份，沒什麼卵用。”
“仙器？”
“不知道！其實你那麼聰明，不難發現，連仙界到底存不存在恐怕都是兩說，又何來仙器之說？”
確實如關勝堂所言，關於仙界，便如地球的神鬼傳說，全是臆想，從無實錘。
只不過當修士修行到極限之後，會有天劫降臨。
一旦渡過天劫，便有瑞祥降臨，並帶走這位修士，這就是所謂的飛昇了。
是，種種跡象表明，飛昇者應該是去往了更高級的空間，享受更爲悠長的壽元。
可誰知道這會不會是另一種死亡方式！
所以不僅是關勝堂會拼命壓制飛昇慾望，若非壽元將至，抑或實在壓制不住了，纔會選擇飛昇。
其他有能力飛昇的修士，照樣會這麼做。
很多修士，窮其一生都在拼命設法能不能不需要飛昇去迎接未知，便能在目前所在的空間獲得長生。
然而迄今爲止，沒有人能做到。
因爲空間規則不允許。
比如關勝堂就能清晰感覺到，修爲每再提升一分，這個世界的排斥力就會增加一點。
有無仙界，對目前的柯蕭而言，並不急迫。
他更擔心自己這個“宗主”身份，算不算是對規則的進一步破壞，從而加劇關勝棠的傷勢。
因爲從傳承記憶來看，所有宗主在移交了權力之後，要麼飛昇，要麼隕落，從無例外。
關勝堂道：“沒有先例，是因爲從沒有人願意捨棄自己手中的這份權力。
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但是賭也是在全面分析上去賭。
意志不過死物。
就如越精密的法寶，不僅越難操控，還需要耗費更多精力去溫養一樣。
限制越多，所耗費的精力必然越大，我不認爲張圖道能面面俱到。
所以我賭對了。
其實就算賭輸了又如何，大不了一死！
你以爲我會擔心後繼無人？
錯了！知不知道陸豐本是我元載宗境內之人？
是我設計將他給硬趕到乾元宗的。
因爲當初的他成爲了傳承候選，我不能任由他被傳承任務禍害，便設計趕走了他。
你也知道，只要百年之期一到，候選不在元載宗境內，是絕對不會被列爲傳承弟子的。
所以你光看到我元載宗人才凋敝，這其中固然有你所謂的志大才疏成分。
但是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被我故意趕走的元載宗天才，又豈止陸豐一人！
他能有今天，也是我一手成就的，只不過他不知道罷了。
還記得我送他的《撩鳳經》麼？
一旦事不可爲，那幾頁手稿會立即風化顯形，告知他這些年來，暗中在幫助他進步的那位神秘老者，其實就是我。”
“我也是天才好吧……”柯蕭覺得好委屈。
“從頭到尾，我都沒想過要趕走你。”
關勝堂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腦袋，“一開始是瞧不起。
後來是不敢放，我不敢想象你和你師兄跑到其他宗門被重用的後果。
再後來，則是捨不得了。
其實也沒啥，磨礪一下總是沒什麼壞處的，對吧？”
這明明是在玩兒命好吧，你居然叫磨礪？！
換了過往，柯蕭一定會把關勝堂罵得狗血淋頭。
只是人家連宗主之位都傳給你了，女兒也嫁給你了，你還有什麼可以抱怨的？
柯蕭悶聲道：“塗師姐當這個假宗主，她真願意麼？”
用屁股想都知道，如果柯蕭真敢明目張膽地坐上宗主之位，不僅僅是元載宗被當成整個道聖界笑話的問題，元載宗宗內又有幾個人服氣！
所以一定會有一個人站出來，充當傀儡。
塗秀蓮本來就是類似於儲君的存在，自然便是她來背這個鍋了。
“你怎麼就沒轉過彎來？還真以爲自己是宗主啊！你繼承的只是造化玉碟，僅此而已。”
關勝堂嘿然道，“極端點說，元載宗就這麼沒了，難不成這片土地上新崛起的宗門，也得用造化玉碟作爲宗主憑證？
既然沒了宗主印，政令會無效。那咱們把宗主印改了不就得了？
反正我拳頭最大，說什麼就是什麼，對吧？”
柯蕭呆了呆，發現還真就是這麼個道理。
不過緊接着他就不爽了。
原來所謂的一宗之主，只在自己主觀意願中存在了不到一個時辰。
媽的，豪門宗主啊，老子除了實力差了點，又不是做不下來！
老丈人又不是嗝屁，而只是退隱罷了。
有他撐腰，怕個毛線啊。
至於怕元載宗成爲修真界笑柄這事兒，更好解決了。
比如新設個宗主師爺的職位不就得了？
柯蕭越想越不甘心，於是決定爭取爭取：“這個，岳父大人，說不定張圖道的意志對咱們更換宗主印有什麼噁心限制。
保險起見，要不咱們還是不換了吧？
其實我可以把造化玉碟借給塗師姐的。”
關勝堂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巴掌：“我特麼要能抽出時間給你撐腰，用得着卸下這宗主擔子？
跟你講，這事兒別說張同嶺，阿玄那裡你也必須保密。
不是說我不信任他們，這世間我是真沒聽說過第二個人無懼搜魂，懂了？
至於秀蓮和陸豐……豪門宗主是什麼概念，你不也動心了？
最好不要檢驗人性底線，那純屬給自己找不自在。”
柯蕭依然不死心：“塗師姐是您弟子好吧，她又是親傳，不在乎這個的。陸豐也不差，都天下第二了，也沒搶了乾元宗宗主之位……”
關勝堂氣得摁住他就揍：“你還真信了他這個天下第二？
知不知道這是老子故意放風，讓乾元宗宗主羅羣仙猜忌他，最終爲我元載宗所用！
孫子，道聖界哪個宗主不是宗門最強者？
按你這麼說，他們也啥都不缺，爲什麼還是牢牢握住權力不放？
媽的，就這點智商，老子反悔了，快把造化玉碟還給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