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甜立刻躲到我身後,“有陰氣!”
不用她說我也能看出來,桃木精的效力還沒過期呢!
這個地洞黑煙嫋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所在。
晦清可是大德高僧啊,屁股底下居然坐着這麼個地洞,太說不通了!
我不禁看了晦明一眼,發現這和尚也是一臉意外。
靠,不會是無意中發現了感業寺的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吧,比如養鬼啊,比如半掩門啊,比如藏屍啊,神馬的。
會不會被殺人滅口啊!
我果斷地對晦明說:“大師,既然晦清禪師過世了,那我們就先走了,不耽誤你們處理後事!”說完拉着馮甜就走。
馮甜這回不出聲了,乖乖跟着我,想是也感覺不及妙。
晦明回頭看了我一眼,淡淡說:“蘇施主,你是晦清師兄選定的身後執禮弟子,如今事情沒完,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
他這話音剛一落,忽啦啦從房側樹後跑出一堆和尚來,都是剛纔聽到動靜跑來又被晦明趕走的,竟然沒有真走,而是就近躲了起來。
這晦明和尚居心大大的不良啊!他藏這麼多和尚想幹什麼,還一個個都拎着棍子!
我趕緊站住腳步,乾笑道:“大師,瞧您這話說的,我又不是感業寺的和尚,對和尚出殯這事兒也不太理解,留在這裡幫不上什麼忙,反而礙手礙腳,你們先在這兒處理着,等需要我來的時候,給我個電話,我馬上趕到。”心裡打定主意,只要今天出了這和尚廟,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再來了。
晦明和尚一指那地洞,“看到了嗎?”
我趕緊搖頭,“沒看到,什麼我都沒看到!”
晦明和尚神情凝重:“自打我入寺剃度,晦清師兄就居住在這小小茅草屋中,平時整日在這裡參禪打坐頌經,經易不會離開,平時也不許弟子來服侍,我還從來不知道這茅屋底下竟然有這麼一個所在!”
靠,這是你們師兄弟之間的事情,用不着對我這個外人說吧。
我說:“大師既然感興趣,那就去探查一下嘛,我們就不打擾你了,你看天也不早了,我昨天晚上就沒怎麼睡覺,這都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晦明合什道:“阿彌陀佛,你是師兄臨終前選擇的執禮弟子,那就等同於他的關門弟子!他這一生都沒有收徒,他的身後事你不處理誰來處理?難道你想不盡弟子之責,違背師兄臨終心願,做一個欺師滅祖之徒嗎?”
這語氣可就嚴厲起來了,很有一言不合,就準備大打出手的架勢。
我趕緊辯解,“大師,你可別誤會。晦清禪師之前只說讓我幫忙執身後禮,不算收徒弟,也不用當和尚,這只是交換,互相幫忙!”
“佛前不可打誑語!”晦明怒喝,“你既然受師兄所託,願做執禮弟子,那就視同弟子,師兄身後一應事務都應該由你來處理,就算不懂,也得親自參與!若是不做,那叫是欺師滅祖,我佛慈悲,但也有金剛怒目!”
尼瑪,我這暴脾氣的,還敢威脅我!
今兒我就不忿這事兒了還!
挽了挽袖子,活動一下胳膊腿,一握拳頭,骨節啪啪作響,再轉轉脖子,向着晦明怒視回去,乾脆利落地說:“大師你說吧,需要我幹什麼!”
什麼?我太慫了!
廢話,那一百多和尚舉着棍子看着,我不慫行嗎?
再說了,這不叫慫,這叫識時務者爲俊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我逃出去再事後找回場子也就是了。
更何況我不爲自己考慮也得爲馮甜考慮嘛,動手打起來,我照顧不過來,傷到她可就不好了!
這麼多理由擺在面前,慫不慫的還算個事兒嘛。
幸好馮甜還是比我有風骨的,伸頭強調,“當和尚免談啊!”
這都什麼時候了,她居然還記着這事兒呢,真要想給我剃頭,一百多和尚一擁而上,我也抗不住啊。
晦明笑道:“出家的事情回頭我們再細談。蘇施主現在跟我一起去洞裡探查一下,怎麼樣?這洞既然在師兄屋下,也算是師兄身後事的一部分,我是師弟,你是弟子,正當一起前往處理。”
“沒問題!”我一口答應,既然慫了,那就得徹底一點,扭扭捏捏,想講什麼條件是要不得的,“不過我下去可以,我師姐不能下去,你找地方讓她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馮甜卻說:“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等着你上來!”
我低聲勸她:“你不是陰氣過敏嘛,這裡陰氣這麼重,我下去了,沒人給你當防火牆,你留在這裡不方便吧。”
馮甜指了指轉圈那些舉着棍子的和尚,“我站他們外面就可以,他們雖然不如你好用,但這麼多人加起來,都是修過佛的精壯漢子,擋點陰氣還是沒問題的。倒是你自己要小心一些,這洞裡指不定有什麼妖異,遇到事情別傻乎乎地往前衝,要往後縮,讓晦明那禿驢上前。”說着話,又把自己的隨身挎包塞給我,“裡面裝的都是應急對戰的法術物品,我擔心和尚使壞,所以臨走前拿了一些,你帶在身上,真要有危險,只管掏出來往外扔就是。”
我把挎包背後,親自把馮甜送到和尚圈外面安置妥,這才轉回圈裡,晦明也已經收拾妥當,脫了肥大的僧袍,換了身乾淨利索的緊身灰布僧衣,脖子上掛着佛珠,左手木魚右手犍槌,腰間掛着如意,後腰插着界尺,最後還別了把戒刀,全副武裝,一副出門找人幹架的姿勢。
見我回來,晦明也不多話,招呼一聲,當先跳進地洞,旁邊有和尚給我遞了支手電筒過來,居然還是強力的狼牙手電。
我接過手電,跟着跳了下去。
這洞不深,也就三米多高的樣子,洞口雖然只能容一人通過,但洞裡面卻極寬。
用手電照了照四周,乾乾爽爽的石壁,沒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正東方是一條向下傾斜的通道,只三米多遠就拐了彎,也不知彎角後面什麼情況。
先跳下來的晦明沒有往裡去,而是若有所思地擡頭向上看着洞口,見我下來就說:“你覺得洞口是在原先屋子的什麼位置?”
我回想上面茅屋殘骸灰燼的情況,推測說:“應該是在屋子的正中央吧。”
“不錯,應該就是屋子的正中央。”晦明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清,“那是師兄常年打坐的位置,也是滿室佛像目光聚集的位置!”
我回想進屋時看到的情形,果然像晦明說的那般,便問:“這有什麼說法嗎?”
“這是取意鎮壓啊!”晦明嘆息說,“師兄每次在茅屋中打坐,都必然使用佛心定化身禪法,將自身定在原位,我一直對他這種做法很是不解,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在用自身的修爲鎮壓這洞中的某些東西,而且僅靠他自身修爲還怕不夠,又借了佛像大願力。茅屋中的佛像你看到了吧,那都師兄自己親手雕刻的。我剛來感業寺的時候,茅屋裡沒有佛像,都是師兄這幾年來一尊一尊雕刻出來的!佛像身上的經文則是他刺血書寫。這裡倒底有什麼東西,需要師兄花這麼大精神氣力來鎮壓?”
我大驚,問:“你在上面的時候怎麼不說這些?”
晦明看了看我,微笑道:“我要是在上面說了,你不就不肯下來了!”
靠,這和尚好了解我啊!這才見了幾面啊!
我又問:“那你下來說什麼?就不怕我跑了?”
“讓你做好準備,以防萬一。”晦明說,“不過想跑就免了,你既然下來了,再想就這麼上去只怕不容易,不信你可以試試。”
我擡頭看看那洞口,三米多高呢,靠跳是跳不上去了,而四周石壁呈圓弧狀,光滑平整,連個借力的地方都沒有,想上去除非上面有人放下繩子才行。
我服氣了,“大師,你這麼做可不厚道,這不是坑我嘛。”
晦明哈哈笑,不再廢話,邁開大步往洞裡走,倒是滿身無所畏懼的高人氣度。
到了這個地步,沒有辦法,只能跟進了。
我提心吊膽地跟在晦明身後往裡走。
那通道一路盤旋向下,轉了大概兩圈,便到盡頭,前方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房間。
這房間的佈局形象竟然與晦清那個茅屋有幾分相似,四壁的架子上擺滿了佛像,房間正中擺着個長條香案,香案正中放着一個黑色的扁盒子。
但整個房間的所有一切都是顛倒的!
不管是架子還是香案,都是固定在天花上,架子上擺的佛像也都是大頭朝下。
猛一走去,讓人不自覺產生一種錯亂的感覺。
如果要用比喻來形容的話,那就是這個地下的房間,就好像地面房間在水中的倒影一般,而從位置來看,那個固定在天花中央的倒置香案正好是晦清坐着的那個位置。
也就是說,如果無視之間的距離的話,晦清的屁股正坐在那香案上面。
晦明只往房間裡走了一步,就停在那裡不走了,正好擋住了我的去路,我看他沒有往前的意思,便伸手推了他一把。
不想我這一推,晦晴居然打了個哆嗦,回頭看了我一眼。
看到他的樣子,我不禁嚇了一跳。
這麼會兒工夫,他滿頭滿臉大汗,簡直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臉色更是慘白如紙,恍然間竟與晦清在最後時刻的樣子有幾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