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志強回國後,大山在北京給他安排了車和房。
在國外呆了九年,正式工作前,莫志強自然得了一段假期,回到家鄉和親人團聚一番。這是人之常情,而人性化的管理向來是大山遵循的經營之道。
八月裡,還有件事要提上一提。
董潔得了一件好東西,貨真價實的古董。
就是來路有些不正,倒不是偷來的拐來的髒物,卻是幾個盜墓賊光顧了一個國家還沒挖掘的古代大墓,從中順了幾件器物出來。
明面上不能銷售,自然要走黑市的路子。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哪個行業都有自己特定的走貨渠道,反正是吧,最後這幾件東西都被人買了下來,董潔因緣際會,也得了一件。
董潔雖然一貫稱得上深居淺出,但是因她對古董的喜愛,年齡不大,收藏古玩的資歷着實不淺,多年曆練,好東西見的多了,一雙眼睛便也“養”了出來。在京城裡資深的古董玩家和收藏圈子裡,說是小有名氣,那絕對是謙虛的說法。
她之出名,一則是因爲手裡的好東西多,再則,行內人都知道,她是貨真價實的大買家,出得起價,若得她相中一件東西,從來不用擔心資金不湊手的問題。
真正上升到收藏大家的人,私底下也常聚到一起交流。因爲董潔的原因,這個小圈子常常能到農場聚聚,誰要是偶爾的資金週轉不便,董潔也會提供一些諸如短期週轉的便利。
“地下埋了幾千年的東西,又是隨葬器物,陰氣不免重了些。”
陰氣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說地人鄭重其事。聽地人也覺得玄乎。但是你別說。還真是相信地人居多。
“這鬼神之事。信不信在其次。該有地禮數。總要盡到了。不爲別地。就當求個心安也好……”
一位業餘喜好研究玄學。對風水之說甚感興趣地藏友如此勸董潔道。他地意思。最好私下請某位高僧給開個光。否則擺在家裡。常常把玩。萬一衝撞了什麼就不好了。
雖則老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董潔卻是不信這些地。於是也便沒在意。無可無不可地應下了。
很快。時令便進了九月。
按着早已經訂好地計劃。九月中下旬。大山和董潔準備出門旅遊。
這時候學生都開學了。學生們放暑假期間,往往也是出遊高峰。
如郝璐這樣地大學生,利用假期時間充裕,常常約了三五個要好的同學,搭伴出門玩。再小一些的,就由家長們抽時間領着一起到全國各地看風景。九月中旬左右。大山認爲是最佳的出門時間。
一方面錯開了暑期高峰,一方面又趕到了國慶旅遊高峰到來之前。而且天氣比較適宜,這時候勉強也算得上秋高氣爽了,有點熱,又不會太熱,一早一晚尤其涼爽地緊。
他們準備去許多年前就惦念過的茶馬古道。
暑假時郝璐和她的幾個同學先行去過。回來這樣跟他們描述:沿着茶馬古道旅行,任何人都可深刻地感受到一個現象,即隨着汽車的前行,沿途地民居樣式、衣着服飾、民情風俗、所說語言乃至房前屋後宗教信仰標誌始終像走馬燈一樣變化着,讓你應接不暇。對這種現象,當地諺語有一個形象的概括,叫“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
郝璐說,這種多元文化特點。使茶馬古道成爲一條極富魅力且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走廊。而且積澱和保留着豐富的原生形態的民族文化。“路兩邊是連綿起伏的羣山,滿眼深深淺淺的綠色。小潔,你一定會喜歡的。”
除了去一趟嚮往已久的茶馬古道,兄妹倆還打算走一趟雲南騰衝。
趙傑前次來北京,津津樂道地給他們講過一個生意上的朋友的經歷。
廣東的許多商人靠着做翡翠生意發了家,趙傑的這位朋友雖然也是廣東人,經營方向卻與翡翠毛料無關,只是聽別人說的多了,尤其是許許多多與“賭石”有關地傳說聽的多了,心裡難免有些好奇。
便在暇時專程尋人同去騰衝。
緬甸又被人稱做“翡翠王國”,是全球唯一出產翡翠的國家。而騰衝距離緬甸特別近,九十年代成爲緬甸翡翠毛料輸出最重要的中轉站。
這個人起初完全不懂,憑運氣開了一塊石頭。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塊看似不起眼的黑鎢砂,一刀下去便切出了紫色加綠色的春帶彩。大大切漲了,業內人士當場給出的估價是五十萬……
初初聽到這件事,董潔就表示了濃厚的興趣。
“賭”是根植於人類本性深處地天性。
便如許多賭性堅強地玩家,不惜身帶鉅款、甚至挪用公款,一次次去奧門、乃至國外的拉斯維家斯等著名賭城去進行豪賭。其餘大者如賭馬、賭球,小者如買福利彩票——說白了,這種以福利爲名義幾乎是全民性參與地活動,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賭”。
董潔向來主張“小賭怡情”,無他,玩個興致而已。
便趁着這次出門之便,央得大山答應陪她走一趟雲南騰衝。
她倒也沒想着靠這個賺錢,甚至反過來,小賠一筆也無所謂。“重在參與”,她是這麼跟大山解釋的,重要的是過程中的快樂,若是能體會到一種期待、緊張到心跳的感覺最好,也可以順便觀察參與其中的各色人等的表現,所謂人生百態,不是麼?
這也算不得大事,大山自然不會拒絕她。“難得出一次遠門,又是以遊玩爲目的,你玩的開心最重要。”
大山本人對“賭石”倒沒那麼重的好奇心,至少不會興起特地跑一趟長見識的心思。
東方元素集團旗下的玉石加工廠,以玉石爲主,輔以瑪瑙等俏色玉雕,近幾年也做一些翡翠生意。
佔的份額不大,主要是以一些小件飾物爲主,配合玉石首飾、瑪瑙玉雕一道銷售。進的貨都是別人切開的毛料。這樣雖然進價貴了些,但勝在穩妥。
既是公司要選料進料,因其中緣故,大山對翡翠行內傳的沸沸揚揚的“賭石”稍微瞭解一些。
“賭石”是指翡翠在開採出來時,一層風化皮包裹着,無法知道其中須切割的翡翠的好壞,即使到了科學發達的今天,也沒有一種儀器能通過這層外殼看清其內部的結構、質地、顏色和綹裂。
所謂“神仙難斷寸玉”,正因爲沒有人能知道,在數噸的翡翠原石中究竟含有多少高檔翡翠,所以就出現了賭石這一特殊的交易手段。
目前,大部分翡翠交易也都是賭石交易。
近幾年,爲了這種“石頭”瘋狂的玩家越來越多,市場上,翡翠的售價也是節節看漲。
大山之所以沒有加大他的玉石加工廠在這方面所佔的比重,一則因爲與翡翠比起來,他對美玉更爲鍾情,況且公司的玉石產品,已經被行內確定爲高品質高保值的定位,市面上售價向來是居高不下。
再者,他手裡積蓄了大批量的產自新疆和田最好的美玉,相對於翡翠毛料來說,玉料可沒有這麼大的“賭”性,基本上質好質壞,大都可以做到一目瞭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在大山看來,翡翠生意中每一步都是在賭,賭石說的不單單是原石的買賣。
“買了原石,賭的是裡面的肉是不是高品質的翡翠;切石頭時,堵的是切的部位是不是這塊石頭的富處,即是否是其品質最好的地方;在加工時,賭的是工匠的手藝,是否能讓石頭錦上添花;就算是加工好了,在進行刨光的過程也是在賭,有的時候,一塊翡翠飾品刨了光反而失去了以前的燦爛。”
這是玉石加工廠的莊廠長跟他講的。
莊廠長沉穩持重的性子,一向得大山欣賞。他做事不焦不燥,心態平和,其人的興趣是對玉石原料進行設計加工,最是歡喜能在自己手裡看到更多兼具藝術與美的作品。
說白了,大山本質上,不喜歡“賭”。說的再白些,就是不打無準備的仗。他喜歡做事掌握主動權,而不是被動的交給所謂的“運氣”。
黃賭毒,這三樣大山絕對是敬而遠之的。
雖然賭石是一種文明的“賭”,但外人稱賭石的爲“瘋子”生意:“瘋子買、瘋子賣、另一個瘋子在等待。”事實上,失敗在這個行當裡是客觀存在的,如果不瞭解相關的知識,只是憑運氣,那麼十賭九輸。賭石經常和破產、發瘋、自殺這些詞聯繫在一起。
大山叮囑董潔道:“趙哥那位朋友的好運氣畢竟佔了少數。十賭九輸,這是一個概率問題,但凡與輸贏沾邊,一定是這種結果。在賭石圈裡,賠了老本或賺了大錢的例子都是數不勝數。我們也不靠着它求財,這些東西,玩玩尚可,卻萬萬不能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