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懷疑過大猛口中的“陳叔”就是我父親,但這種猜測我並沒有告訴小白等人。一方面是我也不太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另一方面,我心裡也不太願意相信這件事。
猶豫片刻後,我輕輕搖了搖頭:“至少在這一刻,我還無法確定陳叔到底是什麼人。”
說到底,我至今也沒有見到“陳叔”的面。更何況,之前我見過靈貓上人的惡念,變成了我父親的模樣,就算見到對方,我依然不能確定他的身份。
小白深吸了口氣:“大猛不會就這麼死了的,我一定要爲他報仇!”
他的話讓我心裡“咯噔”了一下,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小白現在心裡對“陳叔”似乎有着強烈的仇恨,讓我很不安。
小白的這番話,我也曾經聽過“假小白”說過。最後那個人卻又勸我離開,聽得出來,在那個人的心中,我和小白爲大猛報仇,是很不明智的選擇。
我不動聲色的問了幾句,果然如我所料,小白堅定的認爲是那個“陳叔”害了大猛。
“大猛在被控屍蟲控制前,曾經見過那個陳叔。”小白表情凝重,說出這麼一個消息。
實際上,在小白醒過來的時候,大猛已經被控屍蟲控制。雖然大猛極力反抗,最終卻不得不對小白下手,要把小白帶走。
可是在大猛清醒的時候,告訴過小白,他曾經見過陳叔一面。至於兩人之間聊了些什麼,現在已經成了謎。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害了大猛!”小白冷聲道。
我愣了愣,沉思了片刻。小白的想法可以理解,我們手裡現在的線索極其有限,而“陳叔”的身上又有太大的嫌疑。
現在小白的情緒處於極度亢奮之中,不管我怎麼勸都不會有太大用處。我嘆了口氣,沒有做聲,安靜的幫小白處理傷口。
小白的命挺大,他這次能逃出生天,有爺爺佈下的那道符籙的功勞,但小白的好運氣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剛纔小白的情況實在是太危險了,已經沒了呼吸,沒了心跳。就連他的體溫,也因爲在河水中泡了太久,有些冰涼。
控屍蟲誠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如果沒有那隻控屍蟲,小白鐵定已經掛了。福禍相依這句話,確實很有道理。
揹包中的藥密封很好,沒有受到破壞。處理好我們兩個的傷口之後,小白已經昏昏欲睡。
他現在依然處於虛弱期,剛纔是因爲醒來後,精神受到刺激,才振奮了片刻。來到我身邊,小白的精神放鬆之後,又變的很虛弱。
“行,你先睡會吧,我在這守着。”我輕聲嘀咕了一句。
說實話,我現在也很累,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本來想四處逛逛,看看周圍有沒有人煙,現在也只能作罷。
在這種地方趕夜路,危險性太大。如果不遇到什麼特殊情況,我只能守在小白的身邊,等天亮之後再考慮接下來怎麼辦。
聽着小白輕輕的鼾聲,和不遠處草叢中的蟲鳴,我陷入前所未有的寧靜之中。夜幕降臨,河面上倒映着繁星點點,看起來像一條舞動的絲綢。
按理說在這種靜謐的環境之中,更適合思考事情。可我一開始思考,就覺得頭昏腦漲,想的多了甚至腦仁兒疼。
我不得不把一切煩心事拋諸腦後,徹底放空自己的大腦,享受難得的安靜。這種放鬆,反而比睡覺更解乏。
不知道過了多久,河裡傳來“嘩啦”一聲響動。我被驚醒,睜開了眼,在睜開眼的一瞬間我下意識的以爲天已經亮了。
四周的景色清晰的映入眼簾,我甚至能看得清楚,河面上漂着一具屍體!沒錯,那是一具屍體,而且是個女人,這點從那長髮和身形能看的出來。
我不知道爲什麼閉目養神良久後,睜開眼的一瞬間竟然使用瞭望氣術。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深究那種細節的時候,看到河面上漂着的屍體,我心中一抖,趕緊站起身來。
“那是不是田欣?”這是我心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畢竟已經好幾個小時過去,我還沒有察覺到附近真的有人煙。再加上有小白這個“前車之鑑”,我那麼想也在所難免。
那具屍體漂浮在河中央,在河水中若隱若現。再加上天色實在是太暗,能分辨出那是一具女屍,都是望氣術的功勞。
如果沒有望氣術,在這種沒有月色的夜晚,我根本察覺不到河面上有東西飄過去。當然,正是因爲是使用瞭望氣術,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一具屍體,並不是活人。
現在我一方面很想把那具屍體撈上來,另一方面又有些害怕。想撈上來,是因爲我想確認那是不是田欣的屍體。
而害怕,則是因爲我不希望那是田欣的屍體。在我的心裡,還抱着僥倖,小白的遭遇夠慘了,都活了下來,說不定田欣也會安然無恙呢?
片刻的猶豫,屍體已經從我面前漂過去。我咬了咬牙,看了眼還在沉睡的小白,起身衝向河邊。
別的我不敢肯定,不過我在這裡待了幾個小時,基本上可以斷定附近是沒什麼危險的。當然,我依然要速戰速決,不能把小白一個人扔在岸上太久。
“噗通!”一聲,我縱身跳入河中。
半夜的河水還是很涼的,咬緊牙關跳進河中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突然感覺到流水變的湍急了起來。
我顧不上去觀察屍體,一把抓住屍體的一隻胳膊,努力的朝河邊游去。事實證明,剛纔並不是我的錯覺,河水的流動速度真的變快了許多。
在即將抵達河邊時,我聽到了凌亂的腳步聲,同時有亮光照過來。有人來了,而且人數還不少,那燈光應該是手電的光芒。
我心中驚喜交加,喜的是終於能見到活人了。驚的是,單單從這些人的腳步聲來判斷,來者不善啊!
“快!就在前面,追上去!”有人說話了,嗓門很大。
剛爬上岸,一行十幾人衝到了河邊。有些手裡拿着手電,有些則是帶着鐵鍬之類的武器,虎視眈眈的看着我。
刺眼的手電光照過來,我用手擋了下眼。下一個瞬間,一把鐵鍬對準了我的腦袋,似乎是在威脅我,讓我不要亂動。
這羣人的領頭者,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他帶着哭腔撲了過來:“小花,你怎麼樣了?”
我愣了愣,不太明白眼下是什麼狀況。不過他並不是撲向我,而是撲向了我身邊的屍體。
小夥子抱着屍體嚎啕大哭:“玲玲,你醒醒啊!咱們倆不是說好的,今年冬天就結婚,你快醒醒啊!”
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小夥子懷中的屍體,也就是我從河裡撈上來的那具屍體,根本不是田欣。
死者應該也是個年輕的姑娘,身材跟田欣有幾分相似。不過從她的長相來看,她跟田欣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我有些懵了,這是怎麼回事?那具屍體並不是田欣,但我辛辛苦苦跳下去把屍體撈上來,也算是做了好事。
爲什麼除了小夥子之外的所有人,都用一種憤怒的眼神看着我?他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當然,那個小夥子跟其他人的的想法應該也是一樣,只是這會他傷心不已,根本沒有注意我的存在。
等小夥子回過神後,他用帶有仇恨和憤怒的眼神瞪着我:“混蛋,你死定了!給我打,打死了我負責!”
話音一落,有人毫不留情的踹了我一腳,差點又把我踹進河裡。十幾個人拿着傢伙事,嗷嗷叫的撲了上來。
我自認沒做什麼虧心事,也根本不認識死者,當然不會傻乎乎的站在那裡被打。俗話說的好,好漢不吃眼前虧,我當機立斷,主動跳進了河裡。
“還敢跑?砸死他!”帶頭的小夥子撿起塊石頭,朝我砸過來。
我心裡那個鬱悶,這羣人已經被憤怒矇蔽了雙眼,也矇蔽了心智。他們根本不聽我的解釋,這會是真的想把我打死。
我無比慶幸自己的水性還算是不錯,一個猛子扎進去,砸過來的石頭根本傷不了我。但這麼下去不是個事,水流的速度變的真的很快,我撐不了太久。
最重要的是,小白還在岸上,我不能就這麼逃跑。無奈之下,在水裡掙扎了一會,我朝對岸遊了過去。
沒想到的是,那些人並不準備放過我,有打個五六個壯小夥也跳進了河裡。他們的水性似乎不比我差多少,就算我游到對岸他們也能追上來。
“住手!快住手,你們聽我解釋!”我不得已停了下來,大喊道。
帶頭的小夥子聲音哽咽,卻難掩憤怒:“解釋什麼?人都死了,你今天必須給玲玲償命!”
“不對啊,我根本不認識玲玲。剛纔我在河邊,看到河裡漂着個人,所以才跳下去把人救了上來。我也沒想到,人已經死了,這跟我真沒關係!”我趕緊撇清關係。
但我肯定不能直說,我早就知道人已經死了,還不如說我就是跳下去救人的。不然的話,解釋起來只會更麻煩。
“哼!還想狡辯?我們這裡很少見到生面孔,你應該就是人販子吧?我們附近幾個村,這兩年失蹤了十幾個人,不打死你,不足以平民憤!”那小夥子根本不相信我的解釋。
我那叫個無語,什麼人販子不人販子的?我要真是人販子,那我最多是把人帶走,幹嘛還把人淹死?他連這個常識都沒有?
沒等我再解釋,小白被兩個人架了起來:“虎子,別跟他扯皮了,趕緊讓人把他抓回來!喪天良的人販子,帶回村裡,肯定會被活活打死!這個人,應該也是他的同夥,該怎麼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