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
不，這是比黑暗還要更令人絕望的——無。
虛無。
感覺不到視線的存在。
亦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
不，連“感覺”這一本身都不存在。
但，林謙卻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就在這兒。
因爲他的大腦還能思考，還能意識到，“自我”的存在。
“這是哪兒？”
！？
明明只是林謙內心中的一句話，卻在這個虛無的空間中迴響。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
連語氣都和心中的話語一樣！
這種內心被暴露的感覺，讓林謙很不安，這個空間怎麼會知道自己想說的話？
而且……
在這裡，林謙沒有身體，無眼無耳，怎麼會有“聽”這種感知？
所以，連“聽”到這些話本身，就很奇怪。
“這是你的腦中世界。”
倏地，空間裡突兀地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而且聽這清脆的聲調，應該是個女子無誤。
“誰？誰在那兒？”林謙在心裡這麼想道，果然，空間裡響起了林謙自己的聲音。
“唔……你在外面似乎一直叫我‘黑貓’來着。”
“……”
一陣沉默。
“你怎麼不說話？”那女子又問道。
“啊不，只是剛剛那句話信息量太大，你讓我稍微冷靜一下。”
“你有什麼疑惑的一併問來就是了。”那女子似乎噙着笑意說道。
“你、你真的是黑貓？”
“嗯。”
“嘶——雖然早就知道你不是隻普通的貓，但是你不僅聽得懂我說的，竟然還能說人話！”
“這有什麼的，我連鬼話都會說，精通八族語言，高質量貓咪是也。”
總感覺這句話糟點好多，但林謙忍住了吐槽的慾望，又想道：“那你到底是貓還是人，還是傳說中的鬼啊、妖啊之類的存在。”
“嗯……如果按照你們人類對我們的稱呼的話，妖，貓妖。不過是不是‘傳說中的’，我就不知道了。”
驚訝之後，也沒有過多久林謙就很自然地接受了“貓妖”這種超自然的東西，要說爲什麼？以黑貓平時那過於“通人性”的表現，如果說她是普通的貓咪反而更讓林謙震驚。
隨後從黑貓的口中得知“這個地方”的一些訊息。
這個地方似乎被叫做【識海】，靈魂的住所，也是記憶蘊藏的地方。每個人的腦中都有這樣一個世界，但不同的是，普通人無法進入，而修煉者卻可以操控意識自由進出。
所以兩個人的對話其實是意識之間信息的傳達，即使無口無耳，依舊能夠自由交流。
“……不過一般人的識海都沒有這麼寬闊，你的識海似乎一直在自己成長擴大。——對了，我帶你去看看這個，跟我來！”
雖然是意識形態，但林謙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似乎有人牽着自己。自己就像一顆飄散的蒲公英，隨一陣風吹向其他地方。
黑貓說的“這個”，是一塊石碑。
就那樣“浮”在那裡，四周和底下都是一片虛無，可它卻安穩地立在那兒。
“之前幾次你昏睡的時候的確都是在沉睡，這塊石碑之前也不存在，你這次清醒着被帶到這裡，或許就和它有關。”
“問個嚴肅的問題，這石碑這麼大真的不會把我腦子撐破嗎？”
“……”黑貓無語了一陣，“都說了，這不是你的腦子，是識海。你可以理解爲……一個更高維度的空間，超脫普通世界裡時間和空間的界限。”
“爲什麼你明明是妖，說的話卻可以這麼……科學。”
“對你來說，我可能是‘超自然’的存在。但對我來說，你們人類說的科學纔是‘超現實’的東西。哼，雖然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了，我可是很快就融入了你們現代社會。”
“以流浪貓的形式？”
“不、不可以嗎？你們人類不是有社會科學人文科學這種東西嗎，我只是以自由的身份遊走在人類與動物兩個社會之間研究貓與人類社會的必要聯繫和動物與人文社會的相似性罷了。”
“真嘴硬啊……”
林謙只是在心底偷偷吐槽一句，卻被迫在識海里漏出。
“誰、誰嘴硬了！只是以你的知識水平肯定不能理解，哼，畢竟我就算是貓也能拿到博士學位證呢……”
黑貓好像還在碎碎念些什麼，不過林謙沒去管，那石碑似乎有些莫名的誘惑吸引着自己。
靠近了些，林謙才注意到這石碑上什麼東西都沒刻，就光禿禿的碑身。但林謙卻總覺得，這石碑上面有着些什麼，於是靠近，靠近，再靠近，直到自己意識形態的軀體觸碰到那冰冷的碑身——
“啊！”
“餵你怎麼了！”
聽到林謙的驚叫黑貓一下子反應過來把林謙拉了回來：“餵你沒事吧？發生什麼了，怎麼突然就叫一聲？”
“我沒事……就是太突然了……”
在觸碰的那一瞬間，林謙的意識突然一陣刺痛，好像有什麼信息不受限制地在自己腦中炸開了。
“還有……你喂喂的好吵啊……我……叫……”
一句話還沒說完，林謙的意識就徹底衰落下去。
這次林謙是真的睡過去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謙終於從睡夢中甦醒。
天色已經變暗，林謙以趴倒的姿勢睡了整整一天。
察覺到一股小小的熱氣按固定的頻率輕輕撲到自己臉上，林謙睜眼一看，黑貓的小腦袋靠着自己，正呼呼大睡。
黑貓！？
林謙一下子驚醒，立馬坐起身把黑貓舉起來使勁搖啊搖。
“醒醒！醒醒！”
“嗯……怎麼了？”
“真的是你的聲音！我不是在做夢！”
“嗯是啊，所以怎麼了？你對着貓發情了？”
黑貓打着哈切，明明沒有說話，林謙卻能聽到她的聲音。
——不，這不是“聽”到，這是她說的……意識間信息的傳達！
於是林謙舉着黑貓，直盯着她的眼睛眨了眨眼。
？
黑貓也眨眨眼。
林謙又用力眨了幾下。
“你……你在幹嘛？”
林謙輕快地眨了幾下。
“你可不可以……別用這麼猥瑣的眼光盯着我，我有點……”
黑貓不自然地扭過了頭。
“你聽不到我說話嗎？”林謙有些奇怪。
“你說話了嗎？”
“說了啊！”
“你……難道已經進化到用眼睛說話了？”
“我一直在用‘心’和你說話啊，你聽不到嗎？你不是說這是什麼，什麼意識的什麼交流嗎？”
“……”
黑貓挺起雙腳踢在林謙臉上，掙開林謙的雙手然後借力一個空翻，四肢着地地落在地上：“你是笨蛋嗎？我怎麼可能聽得到你用‘心’說的話！”
“可是……”
“那是在識海！”沒等林謙說話黑貓就解釋了下去，“你是意識體，所以你可以用意識交流，現在你出來了，你還沒有意識外放的能力，但是我有，所以懂了嗎？”
“這樣啊……懂了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