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年前,葉瑤代表遠航集團,與軍方展開深度合作。在科研成果交流中,偶然接觸到一些,被認定爲失去保密價值,允許公開的文件。
她從浩如煙海的資料中,意外翻到數十年前,關於煤炭轉石油研究基地的消息。當下如獲至寶,悄悄記錄下來。
葉瑤秘密動用人力物力,查閱資料檔案,四處尋訪。在不久前,終於確認基地的確切位置,正在牡丹集附近。
林羽鴻駕車在茫茫荒原中行駛,剛開始寂寥無人,一片淒冷。但漸漸地,附近有簡陋的民捨出現在視野中。
忽然間,林羽鴻驚歎一聲,用手掌擦了擦霧氣氤氳的擋風玻璃:“瑤瑤姐,你快看!”
葉瑤擡起頭來,頓時眸中大亮。只見在不遠處的地平線上,莽莽原始叢林間,突兀地出現了一座高聳雄偉的教堂。
教堂的頂端,不是歐羅大陸那種老玉米似的尖頂,而是像一顆圓圓的洋蔥頭。正是流傳在羅斯一帶,東正會的標誌建築。
在教堂四周的空中,飄蕩着青灰色的厚重陰雲。這是用木材、炭火取暖,散發出的煙塵,說明此地房屋衆多,是人口密集的聚居地。
知道目標在望,葉瑤卻忽然心中忐忑,生出患得患失的感覺。
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麼。到底能否順利找到秘密基地,那裡真的封存着,自己需要的東西嗎?
葉瑤低頭看了看懷中酣睡的兒子,銀牙緊咬:“反正已經退無可退,決死一搏吧!”
千萬別被“牡丹集”這個名字給騙了,這個地方,與普通意義上的集市和村鎮,完全不同。
林羽鴻駕車緩緩駛入,只見四處街道寬闊,房屋高大,而且風格各異。有許多是數十年前的建築,保留着羅斯、扶桑等國的風格。
這裡店鋪雲集,人流穿梭往來,比起內陸的三線城市,還要熱鬧許多。
此地的人大致分爲三種,第一是身形彪悍,面目陰鷙的江湖客;第二是塗脂抹粉,妖豔做作的歡場女子;第三,自然是彎腰作揖,笑裡藏刀的奸商。
車子剛進市集,立刻被人盯上。幾名高鼻深目的羅斯壯漢,互相打了個眼色,不懷好意地圍過來。
這些人衣襟敞開,露出健碩的肌肉,胸前長毛濃密,被零下幾十度的寒風,吹得四散飄飛。
他們手中都拎着獵槍,身上斜披彈鏈,一顆顆碩大的銅頭鹿彈,澄黃鋥亮。看情形,是一羣偷獵者。
這羣人不由分說,先在車前放了兩槍,然後用胡桃木槍把,猛敲引擎蓋。嘴裡“烏拉哇啦”,說出一長串外文。
槍聲將慕容瀾從睡夢中驚醒,熊孩子兩眼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兒童樂園到了嗎?”
葉瑤雖然能文能武,會開飛機會放槍,但從未經歷過這種事。
這跟商業談判,完全是兩種概念,她頓時心生緊張。不由自主地,將眼神瞟向林羽鴻。
林羽鴻轉過身來,摸摸慕容瀾的腦袋:“還沒到呢,繼續睡吧。”
又向葉瑤露齒一笑:“我下車一會,去去就來。”
“哎,你等等!”葉瑤連忙從旅行包中,翻出她的柯爾特左輪,遞給林羽鴻:“把這個帶上。”
林羽鴻哈哈一樂:“不用,這小玩具,還沒我的拳頭好使呢!”
剛打開車門,耳邊聽見風聲呼呼,林羽鴻可以感應到,腦後有一隻海碗大小的拳頭,正在向他襲來。
林羽鴻曾經在世界上幾個大盜悍匪、恐怖分子的聚集地,執行過任務。知道想在這種地方站穩腳跟,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威!
身形紋絲不動,掌心攤開,輕鬆自在地捏住那隻拳頭,然後發力旋轉。
“喀拉拉”從指到肘,由臂至肩,那條足有普通人大腿粗細的胳膊,被林羽鴻硬生生扭成了麻花!
偷襲者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嗷——”
街道兩邊的圍觀羣衆,立刻拍起巴掌,用各種口音發出鬨堂大笑。
“好!”
“烏拉。”
“呦西。”
“思密達。”
林羽鴻再加一腳,將壯漢踹得口噴鮮血,飛到路邊牆角。
幾個身上披着羊皮和破棉襖,滿臉污垢的流浪兒,馬上撲了過去。
他們手中攥着鋒利的鐵片,先在壯漢身上狂捅一陣。然後把他從頭到腳,連槍械、子彈、衣服、皮靴、褲衩,統統扒了個精光。
那動作如行雲流水,嫺熟無比,轉眼間搞定。一鬨而散後,壯漢的屍體變得赤果果,瞪着無神的眼睛,愣愣地看着霧霾密佈的天空。
另外幾個壯漢,絲毫沒有幫同伴報仇雪恨的意思,警惕地看了林羽鴻一眼,默契地走開了。
回到車裡,正看見葉瑤一手捂着兒子的眼睛,一手掩着小嘴。很顯然,剛纔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讓她有反胃欲嘔的跡象。
林羽鴻挑了挑眉毛,打趣道:“瑤瑤姐,幾個月了?看你這架勢,是想給熊孩子添個弟弟,還是妹妹?”
葉瑤放下玉掌,似嗔似怒地瞪了林羽鴻一眼:“呸,不許胡說八道。”
來到陌生地方,首先要找一個落腳之地。林羽鴻在市集上詢問之後,駕車左轉右轉,來到一處用木柵欄圍着的房舍前。
只見在進門的牌坊上,赫然寫着四個大字:和平飯店。
下車之後,走進飯店正門。裡面有個碩大的壁爐,木柴燒得噼啪作響,火焰升騰。
見生意上門,店老闆連忙迎了過來,呵呵一笑:“呦,這是一家三口,住店呢?”
葉瑤也不辯解,直接掏出一張照片:“請問,這個人你見過嗎?”
店老闆掃了照片一眼,連連搖頭:“沒見過,你到底是找人還是住店?”
葉瑤想追問幾句,林羽鴻連忙打斷,將臉一沉。
“來這兒當然是住店,趕緊準備一間上房,老子不差錢!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拆了你這破店。”
葉瑤雖然不明白,林羽鴻爲何表現得這麼強勢,但她和秦霜月相比,嘗過的酸甜苦辣要多得多。所以很是善解人意,絕不會耍大小姐的傲嬌脾氣。
看到林羽鴻在這種險惡的環境中,遊刃有餘、胸有成竹。葉瑤自覺放棄了指揮權,轉而全力信任,讓他獨自去臨場應變。
店老闆被林羽鴻一吼,立刻滿臉堆笑,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我是人老話多,請客官多多包涵。這就帶你們去天字一號房,保證高端大氣上檔次。”
說着前頭帶路,走着走着,還時不時回頭討好一笑。但林羽鴻可以看出來,他是在觀察客人,是否對路徑熟悉,是否初次光臨。
林羽鴻雖然看透了,可他卻不揭破,只是以不變應萬變。
別看這裡窮鄉僻壤,但住宿條件不錯。所謂的天字一號房,竟然是一所寬敞的小木屋。
屋頂上覆蓋着鵝絨般的積雪,檐角掛着金燦燦的玉米棒子,和紅彤彤的幹辣椒,很有鄉野情調。
店老闆走進屋裡,將炕火點上,接過小費,笑眯眯地退去。
慕容瀾盯着房檐上,那些尺許長的冰棱子,口水直流。不停跳着小腳,想把它們夠下來,嚐嚐滋味。
林羽鴻順手摘了兩根,遞給慕容瀾:“這是激光劍,拿着玩去,不許下嘴啃啊!”
可是不一會,林羽鴻就發現熊孩子嘴脣烏青,笑着在他腦袋上敲了個栗子。
“冰凌子好吃不?”
慕容瀾吐了吐凍得麻木的舌頭:“絲絲,沒哈根達斯好吃。”
屋子裡火坑燒得很熱,不多時就暖意融融,室溫達到了二十多度。
葉瑤幫兒子脫掉皮帽皮衣之後,也給自己解除了束縛,剎那間,臃腫的體形,化作窈窕身姿。
強烈的反差對比,讓林羽鴻看得眼睛一亮,目光落在那具高低起伏、飽滿風韻的嬌軀上,久久不願離開。
心中不由自主,把秦霜月和葉瑤做了對比。如果將美人視作名花,大小姐是當之無愧的嬌豔玫瑰,而玉觀音,則是高貴優雅的鬱金香。
真是春風秋月,各擅專場,難分高低上下。
葉瑤敏銳地感受到了熱辣的目光,不禁心頭一亂。她和林羽鴻相識以來,都以姐弟相稱。
對這個心性單純,存着赤子之心的傢伙,也確實有好感,但那純粹是出於欣賞,絕沒有其它意思。要不然,也不會撮合他和程雅靜了。
輕輕咳了兩聲:“小弟,你發什麼呆呢?”
聽見葉瑤的呼喚,林羽鴻總算醒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悻悻一笑。
兩人對視了片刻,都覺得有點尷尬,最後還是葉瑤打破了沉默,首先挑起話題。
“跟你說件事……”
林羽鴻也恍過神來,連忙伸手示意,讓葉瑤先不要說話。
在房中游走一圈,仔細檢查各處角落。雖然沒發現竊聽器,但林羽鴻知道,許多老房子結構巧妙,根本不需要電子產品。利用預埋在牆壁和地板中的銅管,能達到同樣效果。
爲防止陰溝裡翻船,林羽鴻將嘴脣湊到葉瑤的耳邊,輕聲道:“瑤瑤姐,現在可以說了。”
自從丈夫去世之後,葉瑤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當林羽鴻湊過來的時候,心兒猛地跳了幾下。
對方說話時,口中吐出的陣陣熱浪,薰得她半邊臉頰都火熱發燙。
葉瑤不自在地將腦袋側過去,勉強鎮定心神,緩緩開口道:“我曾經派人來打過前站,可是一到牡丹集,就沒了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