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身藍色軍裝的蘇瑞跌跌撞撞的在一條小巷中奔跑着,腳下的皮靴沾滿了泥水,轉悠了半天后,蘇瑞不得不無奈的承認,他迷路了,此時的金陵和後世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
“嗚.......轟......”
一聲尖銳的怪叫聲呼嘯着突然劃過蘇瑞的頭頂,正中左邊的一座民房,伴隨着劇烈的爆炸聲和沖天的塵土,這棟民房轟然倒塌,冒起的塵土四處飛濺。
這聲爆炸聲把蘇瑞嚇得幾乎一屁股坐在地上,雖然他還強撐着站在遠處,但他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肯定十分蒼白,這是一場戰爭,一場發生在他身上,發生在他周圍的真實的戰爭,這場戰爭他在後世的電影、電視或者小說裡已經看了不知多少個版本,但每一個版本都訴說着同一個意思,那就是殘忍,絕對是滅絕人性的殘忍!
蘇瑞又向前跑了幾步,突然前方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有人來了!”這是蘇瑞的第一個反應。
彷彿是條件反射似的的,蘇瑞毫不猶豫的躲進了一旁的一堵殘垣斷壁裡。
“兄弟們,快走,快快!”一句帶着山東一帶口音的聲音響起。
一羣衣衫襤褸的軍人出現在蘇瑞的面前,他們手裡拿着武器,正匆匆的向蘇瑞的方向跑來。
“他們是......是國軍!”
雖然他們的衣裳都很破舊了,但爲首的一名士兵那頂法式鋼盔左邊左邊那醒目的青天白日帽徽清晰的很是顯眼的映在蘇瑞的眼前。
“攔住他們,然後從他們嘴裡掏出一點事情!”
這是此時映現蘇瑞腦海裡的想法,蘇瑞的心此刻在砰砰的亂跳着,不問自己人難道等日本鬼子進來了才問麼?
想到這裡,蘇瑞把頭探出了斷壁高聲叫了起來,“站住,你們........”
“噠噠噠.......”
隨着蘇瑞的聲音響起,一連竄清脆的槍聲立即響了起來,蘇瑞只感到一股熱流從頭皮上擦過。
“草,他們竟然開槍了!”
嚇了一大跳的蘇瑞立即伏在了地上,隨即一股頭髮被燒焦的味道傳入了他的鼻子裡。
“長官,咱們打錯人了吧?剛纔那個人好像是自己人!”
這時,一個聲音傳入了蘇瑞的耳中。
“不是吧,剛纔是哪個王八蛋打得這麼準?”還是那個帶着山東口音的聲音響起,只是他的聲音裡明顯的略帶着一絲慌張。
“要不,咱們過去瞧瞧吧,看看他死了沒有。”顯然是剛纔也開了一槍的士兵所說。
“看個球,不死算他命大,要是死了咱們還看啥,你想給他收屍嗎?”帶着山東口音的人顯然不是什麼善茬,接着道:“咱們的長官都死絕了,要是不趁着現在跑掉,難道要留在這裡等死嗎?”
“混蛋,這羣王八蛋,衝着老子開槍竟然連看都不過來看一眼。”
幾名士兵的話蘇瑞聽得清清楚楚,受到刺激之下的他竟然無視潛在的威脅站了出來大喝道:“王八蛋,你們是哪個部隊的,竟敢隨意開槍!”
“嘩啦嘩啦.....”
猛的看到原本應該是死了的人站了起來,嚇得那羣士兵紛紛將槍口對準了蘇瑞,拉槍栓的聲音不絕於耳。
但是當他們看到蘇瑞身上的軍服和衣領上的軍銜時,所有人都呆了呆,尤其是爲首的那名士兵,再次用帶着山東口音的聲音低聲咕囔道:“糟了,俺適才竟然衝着長官開槍,這回死定了!”
這些士兵自然不知道面前的這位長官是冒牌貨,而且在他們看來這名長官長得細皮嫩肉的樣子,那肯定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公子哥,而且還是上過軍校的那種,要收拾他們這些窮哈哈的大頭兵還不是小菜一碟嗎?
“你們.......你們是哪部份的!爲什麼會在這裡,還衝着老子開槍?”
被剛纔那一槍打得有些頭腦發昏的蘇瑞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有爺們氣概,敢走到一羣大兵哥面前耍橫,或許這只是蘇瑞下意識裡的動作吧。
而這些兵們看到一身藍色軍裝和衣領上的少校軍銜的份上,也很給面子的不約而同集體立正,爲首的那名衣服爛的不像樣子的士兵少尉啪的一個立正,就給蘇瑞敬了個禮,大聲說道:“報告長官,俺是八十三軍一五四師二十八團的,現在正奉命撤退,二十八團三營八連一排排長林時遷,報告完畢,請長官訓示!”
“奉命撤退?”
蘇瑞怔了怔,緊接着咬牙問道:“告訴我,今天是啥日子?這裡是啥地方?”
“什麼?啥日子?啥地方?”周圍的兵們怔住了,站在前頭的林時遷怔了怔後纔不解的問道:“長官,您說啥?”
蘇瑞不耐煩的說:“我問的是今天是什麼日子,就是說是哪年,幾月幾號?”
“呃......”周圍的兵們不禁面面相窺,心道這位長官不會是被被打糊塗了吧,怎麼問出了這麼一個弱智的問題。
一名黑瘦的矮個士兵吐了吐舌頭,低聲對同伴道:“壞了,這名長官的腦子估計被啥玩意砸到了。”
蘇瑞大怒,怒罵道:“你腦子才被砸到呢?你全家腦子都被砸到了。”
看到這名長官像潑婦罵街一樣喝罵,衆人都不敢吭聲,良久,林時遷才吞吞吐吐的說道:“報告長官,今天是民國二十六年,按照洋人的算法就是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九日,這裡.....這裡是南.......南京城。”
“轟......一發炮彈在落在前面遠處的民房裡,這棟民房被炸得四分五裂,泥土石塊飛了一地。”
蘇瑞呆立在原地,看着這羣穿着以往只能在電視裡看到的軍服神情開始恍惚起來。這些士兵都穿着典型的中式冬裝,採用內絮厚重棉花加紉線固定的方式,看得出原本的顏色爲藍色,但顯然已經都褪爲了爲灰色。冬裝上除了粗糙的姓名牌沒有任何其他徽章。在下面他們都穿着厚襪子、綁腿以及華夏式的草鞋,頭上戴的有青天白日帽徽的鋼盔有英國MkI式,也有美國的M1917A1式。
有的士兵還揹着帆布制的背囊,估計這些帆布背囊裡裝着一些有限的裝備,他們的左肩斜揹着水壺或挎包。蘇瑞同時還注意到,有一名士兵的手裡還拿着一挺後世的國人很陌生的芬蘭M26式輕機槍,面前的這一切都無不在告訴蘇瑞,這是一支典型的華夏三十年代的軍隊。
“狗日的!”
蘇瑞喃喃的發出了聲音,只是這個聲音裡卻充滿着一股莫名的悲憤:“果然如此,果然是這樣,老子真的來到了這該死的年代.......”
蘇瑞的聲音剛開始時很低,但隨即他立刻就指着天空大聲怒吼了起來,“賊老天,既然你劈中了我,爲什麼不給我一個痛快,爲什麼讓我來到這個鬼地方!”
直到剛纔,蘇瑞還一直都沉浸在恍惚之中,他一直不敢肯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恍惚間,他還以爲是自己的幻覺。直到現在,通過了這些士兵的嘴裡,他才真的確定自己已經到了一九三七年的南京,而且還來到了這個最糟糕的年代。
看着神情癲狂的蘇瑞,旁邊的兵們都被嚇了一跳,一名士兵小聲的對林時遷說道:“頭,這位長官不是被您剛纔那一槍給嚇瘋了吧?”
“你別胡說!”
林時遷嚇了一跳,無論是什麼年代,什麼國家的軍隊,擅自向長官開槍射擊都是非常嚴重的罪名,被拖出去槍斃都不奇怪,林時遷自然不肯將這個屎盆子往自己腦袋上扣。“剛纔的事王德子也有份呢!”
“頭,您可別賴上我,剛纔那槍俺可是打到天上去的。”旁邊一名身材高大,手中倒拿着一支漢陽造步槍的的士兵將頭搖得像撥浪鼓,趕緊矢口否認,這種事誰要是承認誰就是傻子。
一名心思活絡的士兵悄悄的說道,“頭,要不咱們就先偷偷溜走?說不定這位長官不知道呢。”
“啪!”的一聲傳來,這名士兵的腦袋上立即就被林時遷打了一巴掌,林時遷憤怒的聲音同時在一旁響起,“你這個蠢貨,想死也別拖上老子,被長官看到了還想跑,你想被槍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