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小時候爲了一個喜歡卻一時得不到的小東西,我都會用幻想來滿足自己內心的飢渴。幻想自己得到它那一刻的高興;幻想我的小夥伴看到它時臉上遮不住的喜悅;幻想睡覺前抱着它翹起的嘴角;這也就是所謂的期盼...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它在我的心中的那股渴望慢慢淡化了,直到有一天我會問自己:‘當時自己期盼的到底是什麼’?
大學期間,那些過去的事情,給我留下了難忘的記憶。之所以那些事情會令人難忘,是因爲這些事情在我這輩子往往都僅僅發生了一兩次。現在想想,它們都已經發生過了,剩下的就只有那一葉記憶了......
微微睜開的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個不知爲何會被帶到這裡滿臉全是疑惑的木魚。不知是爲了掩飾內心的心虛,還是爲了掩飾氣氛的沉重,我臉上頓時掛上了十分平常的表情,慢慢站起身來,走到了穿着十分簡單的奇米琪面前:
“琪姐,能給我幾分鐘嗎?我想對他說幾句話...”
此時熱汗已經流到耳垂邊像是匆忙趕來的奇米琪,慢慢將手中的包包移到了小臂間,而後就留下了那一個帶有小黑裙香味的身影輕輕走到了門外,掩上了房門...
我慢慢將眼前這個會洞察人心的木魚拉到了房間裡面,而還未等我開口,此時眼前情緒十分激動地木魚卻先開了口:
“林夕,她說你有事找我,還說是你堂姐,還帶有汽車的鑰匙,所以...所以我就回來了...”
看到大學期間從來沒有今天這樣緊張的木魚,我輕輕地拍了拍他汗溼的肩膀,臉上掛上了甘甜的欣慰:
“呵呵,嗯,我還有一件事情忘記告訴你們了,所以讓我堂姐開車將你們叫回來了...豆子呢?”
不知爲何,就在我吐出這句看上去十分平常的話語之後,眼前的木魚臉上本來就緊張的神情頓時變得更加恐慌了,一把將我放在他肩膀上的的手扯了下去,將自己那個厚厚的眼鏡一把取了下來,轉過身便向門口方向走去...
見此情形,我一個箭步擋在了他前面,臉上帶着一股十分疑惑的微笑,又拉住了他那條十分細弱的胳膊:
“怎麼了?還沒聽什麼事,就走了...是不是豆子在外面等着我們呢?”
“...你爲什麼要撒謊?!...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聽到眼前這個大學期間從未有如此大怒火的木魚這句憤怒的話語,我臉上還是帶着那一懷釋然的微笑,慢慢鬆開了抓着他胳膊的右手:
“如果你也覺得這裡會發生什麼事,那你真的想多了多了。這裡是發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但很不巧,你沒趕上時間...”
說完這句話之後,眼前的這個木魚又慢慢戴上了緊緊握在手心裡那個厚厚的眼鏡。而後雙手使出全力抓住了我那隻此時放在衣兜外側的左手,臉上露出了十分憤怒的表情:
“你還撒謊!其實在你開口問我豆子在哪的時候,我就知道出事了!...豆子在我之前便被一個說是你好朋友的男孩帶走了,說你有急事要找他,就先帶他走了....
..每一次撒謊的時候你的左手小指都會微微抖動一下,這個你也是知道的,可現在呢?手指呢!?”
在聽到一向十分靦腆的木魚這一聲比一聲憤怒、一聲比一聲刺骨的話語之後,我沉默了,臉上那一懷微笑也在這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任木魚死死抓着我的左手狠狠地在我的眼前拍打,而我卻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個眼睛裡面已經溢出熱淚我的好兄弟——木魚.......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房門被推開了,然而走進來的不是奇米琪而是小白...
“林夕,我們該走了...”
“......嗯...”
收回那隻已經被木魚抓出兩圈紅印的左手,呆呆地看了一眼木魚之後,便邁開了離開這間辦公室的步伐。
剛走出KTV大廳的房門便看到了那一輛再熟悉不過的寶馬X6安靜地停在了路邊的那個停車位上。
坐在這輛又變得黯然失色的寶馬X6副駕駛座上,看着此時已經開始漸漸打在車窗上的雨滴,我的心此時卻漸漸地枯萎了....
這條對我來說已經十分熟悉了的大街上,此時穿梭着各種各樣的汽車,當然還有那些爲了躲雨而站到同一個屋檐下的少男少女。汽車一直行駛着,但身邊卻再也找不到木魚的身影了,這時他的身影也漸漸地在我的腦海之中淡忘了...
“林夕,米琪讓我事先告訴你,豆子是被花羽天帶走的。是老鬼帶着你這位同學找到她的,說讓安全交到你手裡。這件事,你不要怪米琪,紫家在車子還沒有上到高速便被截下來了...”
“......”
一直開着車的小白,似乎是想要告訴我什麼事情,可我卻微微的閉上了眼睛,一聲不吭的將頭倒在了車窗玻璃上。因爲在這一刻,我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從未說過謊話的木魚今天爲何會對我撒謊?豆子現在到底在哪裡?
汽車最終還是停在了西郊的一個倉庫門前,而站在那裡等着我的不是別人,正是豆子和木魚。透過擋風玻璃,看着站在門前這兩個談過理想、嘮過家常的兄弟,此時我的臉上怎麼也露不出一絲的情感。神情高度警惕的豆子呆呆地站在木魚的身前,緊緊地盯着這輛寶馬X6。
“林夕,你嬸嬸下命令了,今天他們兩個只能活着走出來一個,這也是紫老爺子的意思...這裡有一把槍和一把匕首,你自己選一樣吧...”
“......”
車門打開了,那兩個呆呆站在原地滿臉無光的兄弟在看到我之後,臉上這才漸漸露出了一絲說不出味道的笑,讓我這一瞬間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表情接待他們了。
“小蟋蟀,你怎麼來這麼晚,都等你半天了...”
“......”
還是豆子最先打破了這股說不出味道的氣氛,而後便上前一把拉住了我和木魚的手,轉身向倉庫的裡面走去了......
身邊的木魚還是帶着那股十分靦腆的表情,跟着我的步伐慢慢走到了倉庫最裡面。
“豆子,你怎麼回來了?”
“小蟋蟀,你
那輛破車真的該換零件了,還沒跑到高速就熄火了...”
聽到豆子這句弦外有音的話語之後,還在移動的腳步漸漸停在了一個像是裝着玩具的大紙箱子旁邊,臉上頓時流出了大學期間玩笑時的驚訝:
“啊?那真的要換零件了...”
此時跟着我停下的腳步也站在大紙箱子旁邊的木魚,也扯開了豆子緊緊抓着的手,默默不語的低着頭站在了那裡。
“木魚,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
看着眼前這個一直都沉默不語的木魚,我心裡頓時不知怎麼忽然就‘咯噔’了一下,一股股莫名的緊張頓時瀰漫在了周圍的空氣之中。
“哈哈,小蟋蟀,你又不是不知道木魚是什麼樣子的,他不是一直都這麼靦腆...”
“嗯,呵呵...幾年了,他還是沒變啊...”
我附和着豆子此時歡笑的氣氛,將手一下子拍到了木魚瘦弱的肩膀上。而也就在我將手拍在木魚那個瘦弱的肩膀上的瞬間。只聽到一聲十分清脆的響聲之後,一把還閃着寒光的匕首頓時從木魚那隻此時還在不斷顫抖的手心滑落了...
頓時,我們三個都沉默了,互相觀望了彼此一眼之後,臉上露出了三種不同的表情。
“其實...我在進來之前,那個人對我說...五分鐘之內,我們三個只能活着走出去兩個...如果過五分鐘,就沒人能走出來了,我們三個便都會死在這裡...林夕,我見你之前,那個女孩在我面前將一箇中年男子活埋了...他們真的說到做到....”
聽着眼前木魚這句吞吞吐吐、斷斷續續的話語,我慢慢俯身拾起了掉到地上的那把匕首,一懷淡淡的笑意慢慢爬上了臉頰,一句句激昂的話語此時也隨着唾液跳到了舌尖,想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改變一點什麼。可就當我準備將那一句句激昂的話語吐出來的時候,只感覺身子緩緩向後一傾,一股溫熱的血液便順着我還纏着紗布的右手滴到了地上....
“啊!....豆子!...豆子!...”
就在我將地上那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剛剛撿起來的時候,身前的豆子便一把撲到了我的懷裡,整個匕首也隨着他的身軀刺破了他的肚皮。而當我順着豆子的眼睛回頭看時,一把槍口冰冷的手槍,此時剛好抵在了我滿是熱汗的額頭...
當我將豆子平穩放在地上,大聲呼喊救護車時,此時還有氣息的豆子,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襟,臉上露出了還是大學期間那股怎麼也無法忘卻的笑,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氣,將最後一句一直壓在心中的話語吐出來了:
“小蟋蟀,木魚...木魚以後...以後...就靠你...靠你照顧...照顧了...” шшш ▪Tтká n ▪¢ Ο
原本以爲我已經忘卻了所有的感情,本來覺得我是一個沒有知覺的機器,可今天在我這個大學兄弟面前,我卻怎麼也控制不了我心中不斷涌動的情感了,哭的像是一個失去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這一刻,一直捂在匕首上,想要幫豆子止血的大手,絲毫感覺不到被匕首劃破手皮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