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禮貌的接過七夜遞過來的手機,隨着目光的轉移,他臉上的笑容也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
南宮羽冷冷的將手機還到七夜手中,便一個人坐在書桌前,翻弄着畫冊,不再理會一臉茫然的七夜。
七夜將手機握在手裡再看看了看,確定自己表達的意思沒有錯誤,但是不知爲什麼少年看了這消息之後就不再理會自己了。
難道少年不相信自己?還是說他已經麻木了,不再奢求別人的救贖?七夜抓了抓頭髮,挨着南宮羽坐了下來,看來現在的孩子內心真的難以讀懂。
南宮羽此時的臉上帶着波瀾不驚的平靜,一雙纖細的手輕輕翻着面前的畫冊。這雙手手就是適合彈琴的雙手!七夜心裡想着。
陪着南宮羽靜靜的坐了一個下午,兩個人根本沒有交集,七夜不知何時睡去了也不知道。等到醒來時,天已經暗了。而眼前的少年依舊在翻弄這一本不過數十頁的畫卷。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惹你不開心了?”七夜拿起筆在之上沙沙的寫着,小心翼翼的遞到眼前的少年手中。
七夜不知道爲什麼,對於眼前這個少年就是發不起脾氣,因爲眼前的他就好像一張潔白的沒有一絲褶皺的白紙,他渾身都散發着名叫溫柔的毒藥,讓人一靠近就忍不住收起自己身上的惡習。
南宮羽看了看七夜臉上的茫然與不安,終於,沒有一絲情感的臉上帶着一絲淺笑,他搖搖頭,在七夜的話下面寫着,“沒有,我只是累了,想要休息。”
南宮羽的字清秀纖細,就好像他給他人的感覺一樣,七夜看到對方臉上露出的笑意,內心也舒坦不少,急急忙忙在旁邊寫下,“今晚我可以留下來陪你嗎?”
七夜有些頭疼的那着筆敲了敲腦袋,這是他思考再三才寫出來的話,剛剛自己在手機上寫着,“你是不是每天晚上被怨靈纏身?別怕,我是來幫助你的!”
但是得到的不是對方感激涕零的目光,而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決絕,萬不敢再說剛剛那番話。他不知道少年到底曉不曉得自己每晚被怨靈纏身一事,還是說少年根本沒有將那怨靈當做敵人,甚至將他看做了朋友!
南宮羽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指了指房間裡的沙發,又從櫃子裡拿出了一牀被子給七夜。整個過程像一道歡樂的流水線,不帶一絲拖沓。
七夜心裡暗暗高興,拿出手機朝南宮羽晃了晃,示意要打一個電話。南宮羽點點頭,繼續整理着自己的東西。
就在七夜轉身撥打電話的時候,南宮羽將窗外的一小株蘭花移到了室內,雙眼盯着小小的蘭花失神的片刻,不過,也僅僅只是片刻而已。就着玻璃的反光,南宮羽看到七夜已經按下了結束鍵,不慌不忙的合上了窗戶。
雖說電話裡面的莫顏不準七夜獨自一個人在外頭過夜,但是憑着七夜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功夫,硬是將莫顏種種不準的回覆抵了回去。
莫顏剛剛還想說什麼,但是被七夜“滴”的一聲按下了結束鍵。世界變得頓時安靜下來。
只不過吃晚飯的時候異常安靜,看到滿桌的家常菜愣是有五星級餐廳的感覺,但是七夜卻是味同嚼蠟,食不知味。一家人吃飯愣是一點聲音也沒有,連筷子敲擊着碗筷的聲音也細不可聞!
七夜悄悄打量了面前的三個人,他們都只是默默的吃着自己手中的食物,低垂着眼,貌似眼中只有食物並再無其他。除了女主人不時給二人夾菜之外,飯桌上竟無其他舉動。
七夜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按部就班的禮儀,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愣是像過去了半個世紀。好不容易回到了房間,七夜便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沙發上,鬱悶的嘟囔着,“爲啥吃個飯比收個妖還累!”
只有晚飯過後,南宮羽的媽媽才一臉愁容的抓着七夜的手說道,“今晚就拜託你了!請你一定要將那東西收服!”
七夜除了點頭和寬慰,再無其他辦法。
此時神遊在外的七夜並沒有看見南宮羽臉上閃過的片刻的悲傷,這一刻的他只是茫然的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今天一天除了陪南宮羽在房間裡面陪着他看漫畫,不對,準確的來說是他看着南宮羽,而南宮羽看着漫畫,就這樣一天就過去了。
夏日的夜晚白天顯得格外漫長,直到時針過了七點天才完全的黑了下來。七夜坐在沙發上,拿着電玩一陣噼裡啪啦的敲打着,幸好剛剛出門前將這玩意兒放進了口袋。
或是感覺到南宮羽投來的異樣目光,七夜笑着跑到對方身邊,將手中的電玩掌機遞給他。
南宮羽的臉上帶着一絲欣喜,小心翼翼的接過,像是對待着一件十分珍貴的寶物一般輕輕的撫摸着。臉上的神情就猶如小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連平淡的眼神裡都帶着一絲閃光。
七夜看到對方摸索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把玩手中的遊戲機,只能站在一邊乾着急,一邊比劃着一邊解釋,“這,這是方!向!這,只是絕!招!”
看到對方的臉上仍然帶着一絲茫然,七夜做了一個等我一下的手勢,迅速拿起一邊放着的鉛筆和白紙,粗略的在上面劃出了遊戲機的草圖,然後在上面細細的標註着每一個按鍵的技能。
看着自己的成品,七夜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這畫面實在是慘不忍睹!不過對方並不在意,而是滿臉感激的研究着對方的塗鴉。
對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模糊,七夜晃了晃腦袋,但是絲毫抵不過睏意的襲來,竟然不知不覺的睡去了。
一覺醒來,自己竟然睡在了對方的牀上,而對方早已起身坐在書桌前,一筆一劃似乎在勾勒什麼。
七夜有些窘迫的抓抓腦袋,自己與南宮羽才認識一天不說,竟然還大搖大擺的睡了人家的牀,將他趕到了沙發上,真是太失禮了。
七夜剛想說抱歉,卻不料門被一把的拉開,南宮佐和他的妻子走了進來,不過南宮羽完全沒有理會他們二人的突然進入,繼續低頭描繪着手中的人物。
“小夜啊,昨天晚上你到底看見沒有?”女人稍稍壓低了聲音,眼神帶着一絲恐懼,似乎連怨靈的稱謂都不敢提及。
七夜搖搖頭,臉上帶着歉意的微笑。他總不能說自己昨晚一大早就睡得和死豬一樣,現在才醒吧!這樣傳出去會笑掉大牙的!
“你還畫他幹什麼!”
七夜扭頭一看,卻見南宮佐不知何時站在了少年的旁邊,聲音帶着怒意,一把將少年描繪的圖畫抽了出來。
“還給我!”南宮羽的聲音清冷,面上的表情好似附了一層薄冰。
“你竟然還想着他!你真的是鬼迷心竅!”男人聲音提高了幾分,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臉色因爲暴怒而微微發紅。
“還給我!”南宮羽迎上對方怒視的雙眸,清冷的眸子中帶着一絲倔強。
“好,還給你!”
只聽“呲啦”一聲,手中的畫卷被無情的撕成一張又一張碎片,狠狠的砸在了少年的身上。少年的身影倔強的站着,面無表情似乎成了他最好的僞裝。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少年如此執拗的背影,七夜感到一絲落寞。
“孩子他爸,你這是幹什麼!小羽畢竟還是個孩子啊!”一邊的女主人拉着南宮佐的衣袖哭道,“你現在這麼罵他又有什麼用,他已經聽不見了!他已經夠可憐了,你不能在這樣對他啊!”
女人哭哭啼啼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面顯得格外的淒涼,南宮佐憤憤的看了一眼南宮羽,終於甩手離開。而女人帶雨梨花的看了一眼男孩,恨鐵不成鋼般的搖搖頭,終於選擇離開,並沒有多說什麼。
七夜有些震驚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們不是一家人嗎?他不是他們的獨生子嗎?爲什麼會因爲一幅畫而鬧成這樣?
“抱歉,你……可不可以先離開?”
少年的聲音輕柔,或是許久沒有開口說話,聲音帶着一絲沙啞。沒想到少年的聲音竟然是這般的美妙的天籟之音!如果他還能像從前一樣重新站在舞臺之上,他將是多麼耀眼的存在!
七夜點點頭,他知道眼前的少年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而此時的他更需要發泄。
房間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少年突然無力的癱坐在桌子旁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一行清淚滑落嘴角,帶着讓人難以忍受的灼痛感。
南宮羽哭着,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卻不能停止他手中的動作。他將房間散落的紙片一點一點的攏在一起,再一點一點的拼湊成一副完整的圖像。畫面的那個男孩眉目如畫。
淚水一點一點的浸溼畫紙,好似畫上的人兒都在陪着他一起哭泣。少年哭着,即便胸口的位置痛的無法呼吸,卻還是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子墨,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