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莫顏依舊沒有許願,那一枚硬幣被莫顏隨手放在了上衣的口袋中,卻不成丟棄。
其實,年少的她也十分相信許願這一爛漫的事情。
還記得那一年,一襲粉色華裳的她拉着白衣男子的手,一起站在高山之巔看着日升日落,雲捲雲舒。
那一晚,一顆流星帶着長長的尾巴掃過夜幕,留下一道短暫的絢麗。
莫顏急忙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閉着眼睛虔誠的許願,而身邊的男子則是靜靜的看着她,臉上帶着寵溺。
“你怎麼不許願?”莫顏睜開眼睛,卻發現無弦正在看着自己,不禁惋惜地說道,“他們說看到流星就得許願,可是很靈驗的!可惜,你竟然錯過了這個機會。”
無弦淺笑兩聲,負手說道,“聽說每一顆流星都是墜落的神靈,墜落的瞬間被賦予了強大的靈力,可以完成一個人的願望,但是僅僅也只是一個人而已。我沒有願望而莫顏有,所以,我不感覺可惜。”
莫顏睜着眼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無弦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動作極具輕柔。
每一次得空,他們就會攜手來到這個只屬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秘密基地。
“無弦,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年少的她仰着頭茫然的看着頭頂的夜空,明眸清亮,倒映着漫天星辰。
白衣男子緩緩的仰起頭,淺聲說道,“莫顏不喜歡這裡嗎?”
“不喜歡,因爲,無弦不喜歡這裡。”年少的莫顏嘟着嘴,樣子有些委屈。
“可是,無弦若說喜歡這裡呢?”白衣男子慢條斯理得起身,夜風吹動他長長的髮梢,帶動着白色的衣袂在暗夜中肆意的翻飛着,帶着隱匿的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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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弦背對着莫顏,背脊挺直,莫顏可以看見對方修長的身影站立在高山之巔,卻也顯得一番落寞。
“無弦不喜歡這裡。”莫顏肯定的說道。
眼前的男子雖然從沒有露出過不耐煩的神情,也沒有表達出自己的厭惡之感,每次見到他,臉上都帶着淡淡的笑意,猶如一朵濯清漣而不妖的白蓮。
但是,無弦的雙眸永遠帶着一絲淡淡的憂傷,臉上永遠是帶着一絲病態的蒼白。莫顏從沒有看見過無弦的笑容,那種無所畏懼,沒有憂慮,來自內心的笑容。
莫顏曾經想盡一切方法逗無弦開心,去打聽外界有趣的故事,去燒製可口的美味……可是,無弦總是那般不溫不熱,明明近在眼前,卻總有一層隔閡擋在了他與莫顏之間。
“莫顏,留在這裡是我的宿命,我改變不了,也不想改變,我不能離開這裡。”無弦的聲音清冷,彷彿帶着一層冰霜。
當時的莫顏不知道無弦爲什麼那麼執着,只是一臉茫然的看着無弦沒有說話。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無弦之所以不離開,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喂,在想什麼呢?”宮絕狠狠的敲了敲了莫顏的腦門,“我不認爲你的腦袋會比柱子硬。”
莫顏吃痛的摸摸額頭,定睛看了看面前的事物,卻見一根又黑又粗的電線杆出現在自己面前,看來自己剛剛走神有些嚴重,若不是宮絕及時提醒了她,只怕現在早已和眼前的黑柱兄弟來個親切的擁抱。
“怎麼了,真的很痛嗎?”
看到莫顏眉頭微蹙,雙手還在吃痛的揉着自己的腦袋,宮絕緊張的抓着莫顏的手,看了看自己剛剛敲打的部位,果真紅了一片。
“沒事。”莫顏清咳兩聲,不留痕跡的縮回手往七夜身邊身邊走去。
七夜和莫顏並肩走着,宮絕默默的跟在他們的身後,三個人都各懷心事,沒有說話。
若是有人將這個畫面定格,你會發現,三個人臉上都帶着各自的憂慮。
莫顏皺着眉,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回憶晃過神來,卻又陷入了另一件煩心事中。而七夜臉上帶着一絲疲憊,卻儘量僞裝着自己,不讓他人發現。
上次莫顏體內妖血爆發,靈力突然暴走讓他本就耗損嚴重的修爲變得更加岌岌可危。眼下,原本在體內補給靈力的百年人蔘只怕所剩無幾。
宮絕的目光一直尾隨着莫顏,雙眸帶着隱忍。他在努力的掩藏着自己,這一點他一直做的很好,但是每當看到莫顏失魂落魄的樣子,卻又忍不住將對方摟在懷裡。
三個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徑直往酒店方向走去。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在做打算。”走到房間門口,宮絕對着莫顏說道。
“等等,這味道……”七夜嗅了嗅鼻子,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正在蔓延。
七夜順着味道尋去,這個味道卻是從莫顏的房間裡傳來。
“莫顏,你的房間……”七夜指着莫顏的房間,欲言又止。
莫顏和宮絕對視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宮絕接過對方手裡的鑰匙,輕輕的打開了房門。
頓時,更加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翻滾的腥味令人作嘔。
宮絕迅速的打開了燈,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肅殺,擡手擋住了莫顏的雙眼,“別看!”
莫顏一頭霧水,伸手欲移開宮絕擋在眼前的手掌,感情她進來什麼都沒看到就被人擋住了視線,“你幹嘛?”
七夜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倒退兩步,直接退到了房門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聲線有些顫抖,“這、這究竟是誰搞得鬼!”
聽到這裡,莫顏內心的好奇戰勝了一切,直接推開了宮絕,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對面的牆上被人潑上了猩紅的血液,粘稠的血液順着牆身緩緩滴落下來,一滴又一滴濺落在地面上,慢慢堆積成一汪血泊。
當然這還不是最令人驚恐的,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牆身上豎着的一根十字架,十字架上被捆了一個人,但是,那個又不是人。
眼前的“人”四肢被釘在十字架上,頭顱以詭異的姿勢傾斜着,四肢僵硬,渾身上下蒼白的猶如紙片一般,沒有一絲血色。
“他,是不是死了?”七夜躲在門後面,悄悄的探出一個腦袋。
“你在身後呆着,別吵!”知道七夜這小子害怕一切的屍體,所以莫顏還是決定自己去看看。
面前的“人”四肢的關節處繫着許多紅色的繩子,凌亂的長髮蓋住了他的臉,看不清面容。莫顏剛要挑起對方的頭髮,卻被宮絕制止。
“你退下,我來。”
宮絕快速撩開對方面前的頭髮,那是一張女子的臉。此時的她正閉着眼睛,臉上沒有一絲生氣。
“她、她怎麼會死在我們的房間!”七夜指着釘在十字架上的陌生女子,眯着眼睛不敢直視。
“你能不能給姐姐我睜大你的貓眼看清楚,這只是一具傀儡而已!小小年紀學什麼不好,假裝青光眼好玩嗎?!”莫顏不屑地看了一眼躲在門後瑟瑟發抖的七夜,哪天得讓這孩子去歷練歷練。
聽到莫顏說道傀儡二字,七夜瞬間滿血復活般往宮絕這邊跑來,躲在宮絕身邊仔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確定不過是一具唬人的傀儡之後,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宮絕伸出食指輕輕沾起一絲血液湊在鼻尖下聞了聞,面色微微嚴肅,“不對,這不是人血。”
“靠,那個混蛋拿這個來嚇小爺!”七夜剛要破口大罵,卻見眼前這個傀儡突然睜開了雙眼。
空洞的雙眼閃動着熒綠的色澤,不斷變化的光亮波動着些許詭異的氣息,七夜怔怔的站着,臉上的表情也變得一臉的茫然,好似被勾走了魂魄。
“別看她眼睛!”
宮絕急忙拉過莫顏,但是爲時已晚,莫顏與七夜一樣,臉上的神情茫然,雙目無神。
“莫顏,你醒醒!”宮絕搖晃着莫顏的肩膀,但是莫顏就好像沒有知覺一般,微微張口,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而一邊的七夜蜷縮在一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彷彿陷入了難以逃離的夢靨,無法自拔。
宮絕憤憤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傀儡,他終於明白對方爲什麼會在房間裡勞心費力地撒下這一盆鮮血。這裡的鮮血並不是人血,也是幻術中的一種。
利用鮮血的腥味爲導火線,加上傀儡的攝魂術,超控他人的心魂。
宮絕拿起桌上的桌布蓋在了傀儡的頭上,扶起一臉失魂落魄的莫顏,卻發現她一直張口在說着什麼。
宮絕微微俯下身子,靠近她的嘴巴,卻聽見莫顏一直再說,“對不起,對不起……”
宮絕將莫顏緊緊的摟在懷裡,無奈的淺笑一聲,“傻瓜,你沒有對不起我,別怕,我回來了,莫顏。”
最後兩個字猶如警鐘一般敲響,莫顏感覺到頭腦瞬間炸裂開來的刺痛,皺着眉心等待這一刻的過去,略微清醒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躺在宮絕的懷裡。
“你……”莫顏急忙起身,但是一句話還沒問出口,就被宮絕拉到了七夜面前。
“七夜中了攝魂術,你應該可以破解吧。”
眼前的七夜抱着腦袋,痛苦的縮成一團,仍憑莫顏怎麼叫喊,都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