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良久都沒有說話,嶽蘢並不看他,只顧着吃菜來遮掩情緒。她知道,即使他不說什麼,他滿臉都寫着“就算不說,也沒有以後”,讓她更心煩。
男人轉移了話題:“公司那邊請假說你有事,他們都不知道你在醫院。”
所以沒來看望?這是在紓解她心裡的疑問和抑鬱?嶽蘢心情稍稍好了一點,風捲殘雲地吃完飯菜,男人默默收拾碗筷,嶽蘢一直盯着他看,在他的眼睛上掃來掃去。男人看她一眼:“看什麼?”
嶽蘢偏頭:“我纔不會說在看你的眼睛!”
男人抿脣,嶽蘢的聲音還是氣鼓鼓:“眼睛長這麼好看幹嗎!”
男人端着碗筷去洗,不禁莞爾。
嶽蘢的藥品裡有鎮痛的成分,她吃飽喝足很快懨懨欲睡,沒多久就睡着了。男人起身走到輸液管前,伸手握住了輸液管,很快有殷紅的液體流入輸液管內,順着一路流向嶽蘢的血脈。男人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殷紅色的液體源源不斷地輸入嶽蘢體內,待他鬆開輸液管,手上並沒有一滴血,輸液管上也乾淨如初。
男人向門外走去,打開門就看見楚寒立在那裡,語氣中帶了剋制地質問:“怎麼能這麼做?”
男人簡短地回答:“她不想留疤。”
楚寒跟着男人向外走,冷沉地說:“她就算活到一百五十歲,也沒有可能。”
男人低沉迴應:“我知道。”
楚寒沒有再說什麼,兩個人一起很快離開了。
嶽蘢睡醒時已是傍晚,男人閉眼靠在沙發椅上,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假寐。嶽蘢安靜地看了他一陣,隨意換了個姿勢,打算抱着枕頭繼續看,而她的手伸到枕頭下,摸到了一個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一張字條,上面寫着一個名字和一個電話。
黎蒼。139XXXXXXXX。
這是……他的名字和電話?
字條已經有些褶皺,看來這張字條已經壓在枕頭下有幾天,這是他寫的?前幾天就壓在這裡給她的?
嶽蘢咬脣,心裡竊笑,名字和電話已經熟記於心,把字條重新塞回枕頭下,對着男人叫了一聲:“喂,黑口罩。”
黎蒼睜眼,略微皺眉:“醒了。”
嶽蘢:“這裡是不是市中心的人民醫院?”
“是。”
“白蓉也住在這裡,我想去看看她。”嶽蘢伸展四肢給他看:“我好多啦,能起來走動了呢。”
黎蒼見她下牀,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她卻突然一崴腳:“哎呦!”就斜倚在他身上,一臉哀怨:“好疼!”
黎蒼瞥她一眼:“那就不去了。”
“要去!”嶽蘢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現在就去!”她擡起他的手臂繞過頭頂攬在自己腰上,自己又抱緊他的腰身,滿意地說:“走。”
黎蒼沒有再多說,攬着她向外走去。
白蓉所在的樓層需要搭乘電梯,嶽蘢在電梯裡再次裝幽閉恐懼,黎蒼無語地任她摟抱,出了電梯再次被她改成摟腰的姿勢,一起向着白蓉的病房走去。
白蓉依然在重症監護室,門口有兩三個挎着相機的狗仔蹲守,有護士剛從室內走出。嶽蘢鬆開黎蒼:“我自己過去,你站在這兒別被拍到。”
黎蒼疑問地看着她,嶽蘢解釋:“你這麼顯眼的一個大帥哥去看白蓉肯定會被狗仔拍下來,明天你就上頭條了,萬一你有了粉絲,那可太多可怕兇殘的女人跟我搶你了,這可不行。”
玩笑話被她說得一本正經,黎蒼的脣角有了弧度。嶽蘢自己向前走去,低音炮響在身後:“腳不疼了?”
呃,忘了……
嶽蘢頭也不回地豪氣擺手:“我堅強!”
黎蒼脣角的弧度更甚。
幾個狗仔看到嶽蘢靠近白蓉的病房都看向她,有一個還上前問她是誰,嶽蘢回答是一個朋友,隨意說了幾句,幾個狗仔見沒有什麼可挖的新聞價值就又退回一邊去了,彼此說着“白蓉就算恢復健康也不可能再入演藝圈,傷得太厲害了,估計過兩天就不用蹲守這裡”之類的話,聽得嶽蘢一陣悲哀。
嶽蘢進入重症監護室,裡
面還有一個隔層,能透過窗戶看到躺在病牀上的白蓉。病牀邊的儀器很多,白蓉身上連接着各種管子,看起來可憐又無助。白蓉的媽媽坐在牀邊給她擦手,之後走了出來。
白母看見嶽蘢:“你是?”
“我是白蓉的朋友,阿姨你可能沒見過我。”嶽蘢客氣地回答:“我們接觸不是太多,聽說她出事了我來看看。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唉,頭部重傷有淤血,明天做手術還不知道會怎麼樣,關鍵是右臉毀了,醫生說後期需要做植皮手術才行,可那也不見得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白母說着就要掉淚:“真是沒想到,怎麼會突然就出車禍了,讓她開車小心小心,還是……”
嶽蘢一陣低落不知道說什麼才能安慰,白母擡頭看她:“你是阿蓉的朋友,我真是不好意思但還是要問一問,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籌集到錢?阿蓉的手術需要很多錢,但她的公司只負擔一小部分,這幾天連來看她的人都沒有了,我看他們是見阿蓉以後不能給公司賺錢了就不想管了,可我不能不管阿蓉啊,這些年她都是爲了我,爲了家裡,爲了她弟弟,還有她那個該死的賭鬼老爸……阿蓉一分錢都沒有享受過……你,你有什麼辦法嗎?”
嶽蘢:“阿姨,需要多少錢?”
“五十八萬。”白母抱着希望看着嶽蘢:“我打借條,我有一些首飾先抵押給你行不行?”
“阿姨,我沒有那麼多錢……”嶽蘢爲難地說:“但我可以試着想想辦法。”
白母握住她的手:“好好好,麻煩你想想辦法!錢我當牛做馬都會還給你!”
嶽蘢與白母告辭,回到黎蒼身邊時有些沉默。黎蒼問:“需要幫忙?”
嶽蘢擡眼看了看他,搖了搖頭:“我能搞定。”
她不想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沾染上金錢,她也害怕他一旦開始給予,就意味着是某種彌補,會讓他即使離開也沒有絲毫猶豫。所以即使她的卡里只有幾萬塊,即使她知道他有能力幫助她,她也不想跟他開口。
黎蒼沒有追問,淡淡說:“你沒有五十八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