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不是隻會吟誦兩首酸詩的軟弱書生,這幾個月以來,整日在清晨操練弓馬騎射,沒有一天荒廢,可不是白操練。
他沒有站起來,壓低下盤,穩穩的坐在花梨官帽椅上。
右手向外伸展,整個身子彎成了一張大弓,隨時把拳頭擊打在黃臺吉身上。
官紳公子看見李冕居然敢反抗,全都搖了搖頭,認爲他不過是在虛張聲勢。
只要他進了官場,明面上就要一切以國事爲重,個人的榮辱不重要了。
李冕只要毆打了黃臺吉,雖說不見得是黃臺吉的對手,畢竟黃臺吉是女真人裡有名的悍將,只要碰了黃臺吉一下,就給了努爾哈赤進攻山海關的藉口。
爲了一時的義氣之爭,導致女真人兵臨城下,害死了一名又一名的邊軍,李冕到那時就罪莫大焉了。
錢東澗卻是充滿了期待,希望李冕這一拳打下去,倒不是他站在李冕這一邊,只是見不得本來屬於他的解元公,落在了草包李冕的頭上。
這件事一直讓錢東澗耿耿於懷,直到現在還沒緩過來,認爲李冕奪走了本來屬於他的功名。
黃臺吉在外人看來是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心裡卻極爲的睿智,看見大朱王朝的一位駙馬竟敢動手,冒出了很多的期待。
他被李冕的全都碰到了,不,沒被碰到也會倒在地上,裝作重傷不治的樣子。
至於他是不是真的重傷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努爾哈赤的兒子遭到了中原駙馬的毆打。
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何況黃臺吉還是女真人大汗的兒子。
黃臺吉放慢了手裡的動作,不準備推開李冕了,反倒是準備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以李冕那副文弱書生的樣子,拳頭沒有多少力度,到時候就需要他唱一出好戲了。
“砰!”
接下來的情況,徹底出乎了黃臺吉的預料,李冕揮出了拳頭,這一拳的力度極大,直接打在了黃臺吉的小腹上。
黃臺吉不用裝作痛苦不堪的樣子了,後退了幾步,由於肚子上傳來一陣陣的絞痛過於痛苦了,滿臉猙獰的倒在了地上,身體蜷縮,時不時的抽搐一下。
黃臺吉瞪大了眼珠子,眼睛裡全是血絲,指着李冕,說不出話來:“你……你……”
黃臺吉的這副樣子落在官紳公子眼裡,就不一樣了,暗暗搖頭,沒想到黃臺吉裝的還挺樣子。
李冕可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怎會有一拳擊倒黃臺吉的力氣。
再者說了,黃臺吉可是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驍勇悍將,如果連一名文弱書生的拳頭都撐不住,未免也太不堪一擊了。
黃臺吉看着官紳公子一臉的懷疑,心裡有苦說不出,他確實準備裝樣子,但肚子上傳來的絞痛告訴他,真的遭受到了重創。
大玉兒知道黃臺吉的身份,不免緊張了起來,擔心李冕的安危。
以嘉禎皇帝的刻薄寡恩,就連朝夕相處多年的皇后都能廢了,何況是區區一個駙馬。
嘉禎皇帝爲了平息女真人的憤怒,說不定直接摘了李冕的腦袋交給女真人。
大玉兒輕咬着朱脣,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了。
等她離開中原的時候,帶着李冕一起前往草原,到了科爾沁草原就有了她的庇護,就不用擔心女真人的威脅了。
還沒等大玉兒說出這話,小玉兒搶先說了一句:“李公子這回攤上禍事了,中原怕是待不下去了,不如跟着我們一起回科爾沁草原。”
大玉兒哭笑不得了,伸出手拍了一下小玉兒,這話說的太快了。
小玉兒昂着辮盤大簪小腦袋,沒有半點羞澀,做事充滿了草原女子的大氣。
官紳公子這才知道官座裡的一大一小俊俏公子原來是來自科爾沁草原,對於兩人的說辭,頗爲認同。
李冕現在唯一的出路,只有逃到科爾沁草原了。
李冕沒有出現任何驚慌失措的神情,鎮定的從花梨官帽椅站了起來,彈了彈身上的衣袍。
似乎是剛纔和黃臺吉接觸到了,污染到了他的衣袍。
就在所有官紳公子認爲李冕只能逃到草原的時候,李冕走了過去,從嘴裡吐出來兩個名字:“阿巴亥,代善。”
黃臺吉聽到這兩個名字的一瞬間,臉色一沉,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就連肚子上傳來的絞痛都顧不上了。
他認真的盯着李冕,想要詢問李冕說這句話是什麼意,卻又不敢問出來,生怕女真人的那件醜事傳了出去。
黃臺吉對於李冕的身份,產生了懷疑,認爲他不是一名額駙那麼簡單了,應該是一名錦衣衛。
還得是錦衣衛裡的高官,不然不可能知道女真人都鮮有人知道的一件宮闈秘事。
在官紳公子的注視下,本來是一場足夠讓李冕身首異處的禍事,居然悄無聲息的消弭了。
黃臺吉在兩名女真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咬了咬牙,只能憋屈的白捱了一拳,沒有說出任何掀起雙方大戰的話,恨恨的離開了官座。
這就讓在場所有的官紳公子感受到了匪夷所思,實在想不通李冕說出了那兩個名字,到底有怎樣的內情,纔會逼退了黃臺吉。
黃臺吉已經走了,官紳公子也就不能自討沒趣了,紛紛離開了官座。
他們沒有任何心情聽戲了,全都坐在各自的官座裡,思索着李冕剛剛說出來的那兩個名字。 Www ⓣⓣⓚⓐⓝ co
大玉兒同樣是一臉的困惑,想問又不敢問,張了張紅脣,最終還是閉上了嘴,沒有問出來。
李冕卻沒有任何的遮遮掩掩,直接說出了原因:“李公子既然是來自科爾沁草原,又是某位王爺的兒子,應該熟悉阿巴亥和代善。”
大玉兒皺起的兩道細長柳葉眉,舒展開來了,點了點俊俏的臉容:“阿巴亥是烏喇那拉氏,出身於海西女真人,原來與努爾哈赤所在的建州女真有着世仇。後來努爾哈赤統一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東海女真,爲了籠絡海西女真,迎娶了阿巴亥,如今是努爾哈赤的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