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洛河圖前輩的本命符籙,是我的機緣,我爸和我爺爺冒着生命危險爲我換來的機緣。想煉化九宮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想放棄它,更難。
按照常理,本命符籙被煉化,斷然沒有再被別人獲得的可能。就算是我倒黴透頂,最後掛了,九宮符也會隨着我的失望而煙消雲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幸運,九宮符雖然被我煉化,但其中的洛河圖一脈的傳承,我並沒有如願獲得。也就是說,這份本命符籙,還有可能被別人煉化。
只不過,這份可能性微乎其微,前提條件是我掛掉,或者散盡全身道行。眼下我沒有別的選擇,爲了我爸的命,哪怕把我自己搭上也在所不惜。
“天天,不要!”我爸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
這聲嘶吼,讓我爸雪上加霜,他加快了速度,想在我徹底切斷和九宮符的聯繫之前,用自爆來爲我換取最後一線生機。
但一切都已經晚了,在我下了決心之後,我就沒有給自己留任何的退路。這一次,我是鐵了心要用我僅有的一點力量,跟我爸並肩作戰。
九宮符在我的指引下,飛入我爸的腦海中。姜子牙的殘魂臉色變了變,飛到我爸面前,伸出乾枯的大手,徑直向我爸的天靈蓋抓去。
在最後的關頭,姜子牙冷哼了一聲,收起手,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就算是百年前的那個小傢伙親自出手,也不過是在做垂死掙扎,不要再苟延殘喘了!”
我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露出慘笑:“別說大話,有種你動手啊!”
剛纔那一瞬間,我真的差點繃不住。幸虧在最後一瞬間,及時的切斷了和九宮符的聯繫。九宮符自有靈性,感受到我爸爸的情況不妙,主動跟我爸的意識融合。
真是可惜了,如果姜子牙真的在那一瞬間出手,會激化九宮符的反應,促進九宮符跟我爸意識的融合。不過現在也是個好機會,姜子牙對我出手,也能幫我爸爭取一點時間。
我爸的眼神很複雜,有傷感,有憤怒,更多的是心疼。最終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絕決,看起來他已經看清了眼前的形勢,開始主動煉化九宮符。
我暗暗嘆息,這無疑是把我爸放在火上烤。他並不想煉化九宮符,但現在他很清楚,只有儘快煉化九宮符,纔可能擋住姜子牙的殘魂。
我也很無奈,可我沒辦法,九宮符離體之後,我一身道行毀於一旦。如今我毫無還手之力,姜子牙的殘魂已經是老成精的東西,說不定會有破壞我爸煉化九宮符的方法。我現在只希望能用言語激怒姜子牙,用我的命爲我爸換取一些時間。
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在用自己的命,逼着我爸爸煉化九宮符。我爸心裡怎麼想,我顧不上考慮了,反正我覺得用我這點道行,甚至我自己的命來換我爸爸,值!
“出手啊,老東西!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鱉,你該不會跟王八一樣膽小了吧?有種你就滅了我,趕緊出手!”我罵的那叫一個歡快,姜子牙的殘魂臉色陰晴不定,他猶豫了!
猶豫就意味着我爸爸擁有更多時間,最好是這老東西天人交戰中,讓我爸徹底煉化九宮符,然後再出手對付他。
可惜的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姜子牙的殘魂猛然間揮手,一股帶有腐蝕性的黑色勁氣襲來,我瞬間被死亡的恐懼籠罩。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間,我好像看到我爸爸的身影動了。他是不是已經成功了?說實話,我還是個處男,真的不想死啊!
眼前一黑,一切都消失了。我沒有了任何知覺,覺得自己走進了無盡的黑暗中,漫無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要走多久,也不知道目的地。
黑暗中,我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聽起來很親切,好像是我媽媽。我循着聲音改變方向,雖然我也不知道這黑暗中有沒有方向之分。
“天天,回來吃飯了!今天做的是你最喜歡吃的魚湯,多吃魚才能更聰明,回頭考雙百分!”我媽媽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心中閃過一絲疑惑,考雙百分?我好像很久沒有上過學了啊。不對,我又似乎記得自己剛剛放學不久,做完作業之後才跑出來玩的。
“嘖嘖,魚湯啊!一定是鯽魚燉豆腐吧?”身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大約七八歲的小男孩,一副垂涎三尺的樣子。
看清楚這小男孩的樣貌之後,我愣神了片刻,發現自己竟然跟他差不多高。隨後我的腦海中涌現出一股記憶,這不是張小龍麼?一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又想去我家蹭飯吃了!
沒錯,我記起來了,我該回家吃飯了。剛纔我還在跟張小龍炫耀,今天放學回家的時候,我看到我爸抓了幾條大鯽魚。
我媽做鯽魚燉豆腐最好吃了,魚湯也很鮮。鯽魚都是野生的,我爸隔一段時間就會抓幾條,豆腐是從鄰村老張家買的,他家豆腐最香。
“吳天,你趕緊回去吃飯吧,明天再玩。”張小龍嚥了咽口水,擺擺手道。
我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裝了,跟我一塊回去吧,我們家的魚湯,你少喝了?”
張小龍訕訕一笑:“還是算了,上次我爸就怪我了,說我臉皮厚,光吃你們家的東西。”
我白了他一眼:“你爸說的對,你的臉皮確實厚。不過……你們家的炸丸子,我也沒少吃。放心吧,你爸又不是真的怪你,回頭我爸媽會幫你說好話的。”
張小龍媽媽最會做的就是炸丸子,現在想起來我都有點流口水。村裡邊誰家有點好吃的,相互之間分享,是很正常的事情,夏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各家大人都是端着飯在樹下乘涼,小孩子相互品嚐各家的飯菜。
也就現在是冬天,不方便出來吃飯。不然一鍋鯽魚燉豆腐,大都會被我和鄰居家的孩子們一塊吃完,大人吃的很少。
張小龍沒有再拒絕我的好意,興沖沖的跟着我往我家趕。寒風凜冽,依然擋不住我們的好心情,我們倆興奮的討論着,下次去他們家吃炸丸子,喝丸子湯。
到了我家門口的時候,我看到爸媽都站在院子裡,笑着衝我招手。我禁不住心裡一暖,這種場面,多久沒見過了?
想到這裡,我的腦袋一陣刺痛,我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念頭?我明明每天都能見到我爸媽等我回家吃飯的場景啊。
這個時候張小龍推了我一把:“愣住幹什麼啊?怎麼到了家門口還不進去?”
我這才反應過來,尷尬的笑了笑,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爸喊了一聲:“趕緊過來,魚湯都盛好了,你們倆一人一條魚,一定要吃完啊!”
我面色一苦,我爸老是這樣逗我。他抓的鯽魚都很大,接近一尺長,再加上豆腐和魚湯,我這個小孩子怎麼吃的完一整條魚?
我剛準備抱怨幾句,卻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張小龍又不是每天都來我家蹭飯吃,我爸怎麼會知道他今天會來?還提前幫他盛好了魚湯?
“趕緊過來啊,你不是最喜歡喝魚湯麼?你看看,今天的魚多大!”我媽直接端了碗魚湯,笑吟吟的朝我走過來。
我的腦子很亂,一思考,就有種頭昏腦漲的感覺。張小龍急了,一把接過魚湯,往我手裡遞:“趕緊喝啊,那麼好喝的魚湯,你不喝我喝了啊!趕緊的,喝一口暖和暖和,然後咱們進屋裡開吃!”
我滿是狐疑的看了張小龍一眼,他這傢伙小時候雖然調皮,但在我爸媽面前都是很禮貌的。要不然,我媽也不會放心我們倆一直廝混在一起。
以張小龍的性格,就算是再急着喝魚湯,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更別說幾乎是搶着從我媽手裡把碗給端過來。
“張小龍,你沒事吧?”我下意識的問道。
張小龍臉色的笑容有些古怪:“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那什麼,外面那麼冷,咱們進屋裡喝魚湯吧。”
說完之後,他又推着我往屋裡走。我媽的表現也很奇怪,幫着張小龍來拉我,他們好像都很想讓我進屋,更想讓我把魚湯喝下去。
“天天,不要進去,快停下!”突然,我的身後傳來了我奶奶的聲音。
我掙扎着回過頭,看到我奶奶臉色鐵青,很氣憤的樣子。我心裡一抖,難道我爸媽和我奶奶吵架了,所以她才生氣?
可是我爸媽都是出了名的孝順,我奶奶對我媽也像親女兒一樣,沒有別人家那種尷尬的婆媳矛盾。我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死老太婆,這裡沒你的事,趕緊滾!”我媽說出的話,讓我震撼不已。
我難以置信的看着我媽媽,她……她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我媽媽的性格一直很溫和,從來沒跟別人紅過臉,也沒說過髒話,怎麼會突然罵我奶奶?
“媽,你沒事吧?你怎麼……”我鼓起勇氣問道,話還沒說完就被粗魯的打斷。
“天天,趕緊進屋,別理這個死老太婆。你奶奶早就死了,她想拉你下去陪她,真是個自私的老東西。天天,別害怕,有媽媽在呢。”我媽媽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