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王華語帶着哭腔,似乎還夾雜着王語嫣和出租車司機痛苦的呻吟聲。在這個節骨眼上出車禍,我難免會多想,難道厲鬼還不肯放過王坤?
“先別哭,告訴我具體位置在哪?我這就過去!”我焦急的問道。
王華語還是比較冷靜的,告訴我她在市郊的高速口附近,車衝到了路旁的溝裡。那個地方我知道,比較偏僻,雖然也有不少車路過,但高速路邊的溝壑很深,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
我安慰了她幾句,準備詢問她們的傷勢如何,用不用叫急救車過去。王華語突然很驚喜的叫了一聲:“申景樂,申景樂來了!”
電話突然被掛斷,我再撥過去的時候,已經無法撥通。如果她真的是看到了申景樂,那我也能鬆口氣,至少有申景樂在,厲鬼什麼的不足爲懼。
我趕緊給陳建飛打了電話,他二話不說,立即叫上兩個民警,開着車過來接我,一塊趕往車禍發生的地方。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被眼前的慘狀驚呆。出租車完全成了一堆爛鐵,遍體鱗傷的司機躺在血泊中,痛苦的呻吟,欲哭欲淚。
讓我很詫異的是,其他人竟然都不在,不管是王華語還是王語嫣,甚至一直昏迷不醒的王坤,都不見了蹤影。
“有鬼,有鬼!”不等我們詢問,出租車司機驚恐的吼了一句,竟然暈了過去。
這下事情麻煩了,一時半會我們根本無從知曉王華語她們的蹤跡,出租車司機的傷勢很嚴重,大腿處的傷口都能看得到森森白骨。
一種內疚的情緒從我心裡蔓延開來,出租車司機只是個無辜的人,經過今天的車禍,他可能以後再也沒有機會開車。
陳建飛面色凝重,先打了急救電話,讓另外兩個民警守在這裡,他帶着我一塊四處搜尋。出租車司機傷勢太嚴重,不能隨意挪動,能不能撐到急救車過來,還是個問題。
一路上我們兩個都很沉默,沒說一句話,壓抑的氣氛,讓我心裡很憋屈。這特麼都是什麼事啊,我都已經送王坤離開了,難道厲鬼還是要趕盡殺絕?
如果我真的是百鬼纏身的命,那厲鬼有事就衝着我來,幹嘛還要傷害無辜?要死就死我一個,牽連那麼多人,我就算活着心裡也不好受。
陳建飛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嘆息道:“別想太多了,或許這只是一場意外,大白天的,鬼還能出來害人?”
話剛說完,他就沉默了,昨天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一個無辜的人,慘死在醫院的女廁所。
片刻之後,陳建飛像是在找藉口一般,嘀咕道:“醫院的案子,跟這次不一樣。醫院死的人不計其數,陰氣本來就重,而且女廁所和太平間之類的地方,陰氣更加濃郁,所以……”
我苦笑了一聲:“你就別安慰我了,我知道,你肯定也是覺得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沒錯,我是個罪人,如果可以,我寧願用自己的命來抵罪。”
陳建飛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隨後沉聲道:“這一切都是命,怪不得你。就算那些髒東西不來纏着你,也會去害別人,你不要太自責。”
話是這麼說,但我怎麼可能不自責?沒錯,就算沒有我,那些鬼也依然在害人,可實際情況是,如果不是我,我身邊的人就不會受到傷害。
高速路旁邊的綠化都很不錯,但同時也很荒涼,我們兩個逛了一大圈,除了看到不遠處大橋下住着幾個拾荒者之外,沒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我們也去詢問了那些拾荒者,他們可能沒跟警察打過交道,看到穿着警服的陳建飛,緊張不已,幾乎是帶着哭腔的向我們保證,真的什麼都沒見到。
陳建飛徹底放棄了在這裡找到王華語她們的念頭,帶着我先回去。救護車似乎已經到了,或許一切線索還得從出租車司機的口中挖掘。
“你不是在電話裡聽王華語提到了申景樂?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回去的路上,陳建飛很不解的問道。
申景樂這小子是個怪人,彷彿是從深山老林裡走出來的一般,從來不用電話、網絡等現代化的東西,整個人的身上也充滿了出塵的氣息。
剛纔陳建飛已經跟蕭昊打過電話,但是蕭昊竟然說他也不知道申景樂的蹤跡,還說什麼既然申景樂出手,一切就不用他管了。
陳建飛對蕭昊撂挑子不管的態度無比氣憤,在電話裡跟蕭昊吵了一句,結果蕭昊直接掛了電話,再打過去就是關機。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你問我,我問誰去啊?我只是聽到王華語叫了申景樂的名字,甚至無法確認她看到的是不是申景樂。”
王華語她們的電話,至今還打不通,我們沒法確認情況。這個大謎團留給我們的線索實在太少,現在也只能寄希望於出租車司機。
出租車司機的傷勢,出乎意料的嚴重,在市醫院搶救了三個多小時,幾乎已經筋疲力盡的醫生才走出手術室,告訴我們病人脫離了危險。
他的家人也趕了過來,哭的稀里嘩啦,雖然司機和車都買了保險,經濟損失不算大。可是情況跟我想的一樣,他的雙腿多處骨折,以後能不能恢復到可以走路的地步都難說,更別說是繼續開車了。
一直到傍晚,出租車司機才醒了過來,情緒有點失控。陳建飛費了很大力氣,才從他的嘴裡掏出點消息。
車禍發生前,車正準備上高速,逐漸加速。結果出租車司機突然看到前面出現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女人,一個晃神,車就衝進了路邊的溝壑裡。
之後出租車司機就暈了過去,根本沒看到申景樂的出現,一直到警察過去,他才醒過來,但大叫一聲“有鬼”之後,又昏迷了過去。
看的出來,陳建飛對出租車司機的證言很失望,我們還是不知道王華語她們的蹤跡。我也有點失望,但似乎又覺得這纔是正常的。
這個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在陳建飛的堅持下,案情已經上報,得到了重視,幾乎整個市區的警察,都在尋找王華語她們。
陳建飛一直黑着臉,讓我先回去等消息。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焦急情緒,聽說他這幾年的表現很不錯,又到了升職的關口。
接二連三的意外,無疑是陳建飛昇職路上的絆腳石。如果這些案子沒法解決,他肯定會失去升職的機會,說不定會像馬志國一樣,一輩子都不受重視。
說實話,現在讓我自己一個人回去,我有點害怕。我也很擔心王坤和王華語他們的安危,想去派出所等消息。
但陳建飛的情緒在爆發的邊緣,我要是再添亂,他肯定沒什麼好臉色。無奈之下,我只能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又路過了賣黃表紙的那家小店,天色擦黑,那家店又出現了!
可能是這些天的經歷讓我有點麻木了,在看到那家店之後,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逃跑。鬼使神差的,我緩緩朝那家店走去。
走到店門口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個老太太,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要說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我還是堅定的朝店裡走去,從老太太之前的態度來看,她對我沒有惡意。
我也不太確認自己到底找她要幹什麼,或許是覺得她能幫我,也或許是因爲她之前那些神神叨叨的話,我現在終於有些理解。
剛要跨進店門的一瞬間,老太他睜開了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不是說了麼,別來找我。你的命運,我也無法改變,孩子,如果真的想爲自己改命,回家去吧。”
一陣陰風吹過,我打了個寒顫,整個店又消失了!我像個傻子一樣,站在一堵牆的面前,再往前走一步,就會撞到牆上。
“小夥子,你怎麼又來了?沒事別往那去,這地方鬧鬼!”隔壁小超市的老闆看到了我,喊了一句。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有些慚愧,解釋道:“這事你可別往外說,不然我們附近幾家店都沒法做生意了。那個老太太死了之後,偶爾還會有人看到她,你可別往這來了,太邪性!”
我衝他笑了笑,笑容有點苦澀。鬧鬼這回事,我見的太多,都特麼快習慣了。
除了中午吃了份盒飯,這一整天我還沒吃過別的東西,但我完全沒食慾,現在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臨走的時候,我扭頭看了幾次,老太太的店沒再出現過。
等我回到出租屋的時候,我還有點魂不守舍,拿着鑰匙,試了幾次才把門打開。在準備進門的一瞬間,我瞥見正對着門口的地上擺着一雙鞋。
仔細看了一眼,我渾身汗毛倒立,那雙鞋,是昨天王華語穿着的涼鞋,整個鞋上都帶着已經凝固的鮮血。
我怪叫了一聲,退到牆角,四處看了看,什麼都沒有。往屋裡看了看,一切也跟我離開時一樣,凌亂,但是很符合我和王坤的風格。
這雙鞋,到底是誰放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