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天,江應景早做好了最周全的準備。接到林清的電話,他立即就打電話找了在警局的朋友。
因爲林清要求他一個人過去,所以他讓他們做好救援的準備。
隨後又讓人聯繫陸放,雖然林清是給他打了電話,但他和她無冤無仇,綁架程小也,絕對不會是單純的衝着他來的。
當得知陸放的手機關機後,他知道,肯定是林清聯繫不到陸放,所以萬般無奈之下才找他。
發生這樣的事,即便他再怎麼恨陸放,也得齊心合力。於是,他又立即讓人聯繫了秦譚。讓秦譚聯繫跟在陸放身邊的人。
陸放的行程秦譚作爲秘書是知道的,當即就回復說陸放那個時候還在飛機上。
林清有多恨陸放,那是完全可以想象的。即便是給了她她想要的,如果知道程小也對陸放的重要性,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江應景當即就決定,他自己一個人去。並讓秦譚聯繫陸放身邊的人,讓他別管,由着他一個人應付。
當他和警局的人佈局好,正準備出發時,陸放下飛機趕了過來。並讓齊光和江應景一起。
那個時候,江應景才知道,齊光看起來就是一大大咧咧的小夥子,實際上卻是拳王收下的弟子。如果那天程小也不是天剛亮就出門他沒發現,根本不可能被林清抓住。
本來已經商量好,他從前門進,儘量的拖延住林清和那個男人,別讓他們傷害程小也。而齊光則是從後面的窗子裡翻進去,制服這兩人。
如果實在拖延不了,再應允林清的要求。怕林清會以傷害程小也來要挾他,他故意裝作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可誰知道,那個男人卻是個厲害的。
竟然以傷害程小也來試探他,他身上是帶了設備的。他在倉庫所說的每一句話,陸放都能聽得到。
陸放亂了心智,當即就給林清打了電話。本來以爲,撇清和程小也的關係,林清就不會對她怎麼樣的。可誰知道,程小也竟然會躍下。
這場佈局,他們什麼都想到了,可卻忽略了程小也。一個人在最無助的時候,即便只是被普通朋友棄掉,也會心灰意冷。
何況,他們倆對程小也來說,意義並不止於普通朋友。她當時的絕望,任誰都可以想象得到。
江應景一杯杯的喝着酒,仿若那酒不是酒似的。何厲原見他不說話,自己唸叨着沒趣,起身上廁所去了。
江應景正喝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時,一個滿身酒味的女人在他身邊坐下,大着舌頭道:“江應景,你你你這個負心漢!”
她的語氣是斬釘截鐵,說着啪的一聲將酒瓶放到桌子上。
江應景本來就喝高了,但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罵自己是負心漢,條件反射的就擡起了頭。
蔣琪安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他和蔣琪安其實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他能記得她,完全是因爲她是程小也的朋友。廣盡豆劃。
前些天,蔣琪安和程小也在機場鬧翻的事,雖然被鄭崇壓下去了。但關於程小也的事,又是在s市,自然是瞞不過他的。
左蒙是程小也的朋友,同時也是他的朋友。其實,他和左蒙在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但他一直都是吊兒郎當的德性,左蒙頗不待見他,和他雖然算不上是深交,但也算是朋友。
左蒙發生那樣的事情,意識到社會黑暗的,不止是程小也,還有他。他的心理,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成熟。
因爲,他知道,處在他的位置,如果不夠狠,隔天,等待的就是別人的踐踏。想保護自己所愛的人,那更是空談。
蔣琪安作爲左蒙的表姐,即便是不受左家的資助,也不應該再和林家那人渣攪在一起。江應景見到是她,看也未再多看一眼,又接着喝自己的酒。
蔣琪安本來也是喝多了,見江應景不理她,想起程小也在他哪兒受的種種委屈,怒火上來,又將手中的杯子啪的一聲砸到桌子上,大着舌頭道:“江江應景你就一畜生,負心漢,孬種……小也那麼喜歡你,你竟然竟然還那麼傷害傷害她,你你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江應景再怎麼沒品,也不會和一個喝醉了酒的女人計較。其實,他這人是不怎麼和女人計較的。程小也除外。
他懶得理她,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就往外走。可當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他立即停住了腳步,酒意好像瞬間也沒有了,他立即回身捏住了蔣琪安的手,急切的問道:“你你你剛纔說什麼?”
他的力氣極大,蔣琪安被他捏得生疼,以爲他是要揍她,一臉無畏的看向他,輕蔑的道:“我說什麼?我罵你是孬種,畜生!!”
又被罵了一遍,江應景也管不了她是不是故意的,自動將這句話給忽略掉,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剛纔剛纔說程小也喜歡我?”
蔣琪安用力的甩掉他的手,冷笑着道:“她要不喜歡你,她會變着戲法的學各樣新菜式?她要不喜歡你,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她還不提出離婚?就你這樣滿腦子男盜女娼的人,要是不喜歡你,她還圖你什麼?”
蔣琪安的語氣輕蔑極了,也難怪蔣琪安是這樣的態度。他和程小也結婚的那一年多,他哪裡算得上個合格的丈夫?
世界彷彿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響徹每個角落的搖滾不在,周圍吵嚷的聲音漸漸遠去。江應景足足有三十秒,才從這巨大的驚喜中醒悟過來,有些不相信的又問了一遍:“她,她真是喜歡我?”
估計是想到了程小也的種種隱忍,蔣琪安自己倒了一杯酒,喃喃的道:“她的運氣真不好,遇到了我這樣一個人渣。又遇到了個你一樣的人渣,要是她喜歡的一直是陸放,也許也許會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蔣琪安絮絮叨叨的說着,江應景卻再也聽不進去。他掏出錢往吧檯上一扔,管也不管別人找不找零,拔腿就往外跑去。
午夜正好是酒吧生意最酣的時候,他那不顧一切的奔跑,將迎面而來端着酒水的服務生撞倒在地。酒水灑了一地,他卻停也未停下來,留下正從廁所回來的何厲原苦着臉替他收拾着爛攤子。
當何厲原收拾完爛攤子急匆匆的衝出酒吧的時候,江應景的車已經不見。
這可是酒駕啊,何厲原急得跟個什麼似的。卻又不知道江某人突然發瘋是去哪兒。
當車子在醫院停下的時候,江應景習慣性的擡頭看向那黑漆漆的窗戶時,纔想起現在是半夜。他被喜悅衝昏了頭,壓根就忘記了,程小也這個時候正在睡夢中。
他按捺住心裡的激動,顫抖着手從煙盒中掏出一支菸來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後,脣畔露出了個像孩子般明亮的笑容來。
那天她從樓上跳下,他幾乎要瘋掉。她倒在血泊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她抱到懷中的。只感覺自己的手不再屬於自己,身體也不再是屬於自己的,顫抖得厲害。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一陣陣的將他淹沒。
他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也沒想到應該讓人派車過來,直接抱着她往倉庫外衝去。
他當時已經混亂,只知道,這輩子,他要的,只是她好好的。
即便,最後,他是和陸放那個討厭鬼在一起。
她昏迷的這幾天,他其實一直都在醫院中。只是不敢靠近,遠遠的看着。
他太瞭解她當時的絕望,也恨自己,如果提前滿足了林清的要求,這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無論是他,還是陸放,都不缺錢,他們,害怕的都是,滿足了林清的希望之後,她會傷害她。
他太在乎,不願意讓她受到那麼一點點兒傷害。可是,就因爲太在乎,做出的決定,往往不是最理智的。
林清和那個男人,如果不是因爲處於那樣的形勢之下,肯定能發覺他和平常的不一樣。
他的笑,儘管他極力的僞裝,他也能感覺得到僵硬。他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很輕鬆。可,誰知道,他每說出一句話,都費了莫大的力氣。
尤其是在程小也被那男人扇了耳光後,他甚至能聽得到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如果不是知道齊光很快就會從那破窗戶上爬上來,他早忍不住要投降。他咬緊牙關的堅持,可卻怎麼也想不到,她會那樣的決絕。
所幸,她還是好好的。夾在指間的煙火忽明忽滅,江應景從回憶中醒來,握住煙的手微微的顫抖。
他又將煙遞到嘴邊,抽完了一整支菸,掐滅掉菸頭,也顧不得冷,打開車門,往醫院的大樓走去。
江應景這一夜的心情,可謂是萬分的坎坷。一直來來回回的走着,他從未像現在一樣,那麼急切的盼着黎明的到來。
護士站值班的小護士因爲他經常偷偷過來,也認識他,想開口讓他去值班室休息,見他一會兒笑,一會兒又緊皺着眉頭,跟個神經病似的,終是沒敢開口。礙於他的身份,又沒敢去叫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