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回不去嗎?”柳星想起她那日問過白髮的話。感覺到身上重量,她哪裡能撐住他,連忙將他扶到樹旁邊坐下。
“是啊?回不去了……”白髮眼神迷濛,聽着柳星的話似乎在說給自己聽,也在說給柳星聽。
柳星見此。想着剛剛宋煙的話,一時之間,感覺宋煙的話或許是真的。
“白髮,難道你師傅真的?”柳星有些不敢相信。
“柳星這些事情與你無關,明天我就入住觀星樓了,我希望你帶着小煙出去住。”白髮喃喃道。
“什麼,白髮你怎麼能這樣,不說宋樓主究竟生還是死,但畢竟宋煙是他女兒,你才接手觀星樓,你就要把她趕出去?”柳星不可思議的道。她沒有想到白髮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在柳星心中,雖然這位算不上善人,但是最起碼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白髮微微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白衣如雪的少年,坐落在樹根底下,醉酒之間的眼神帶着一絲迷茫,酒氣迷茫,白色的花瓣隨風落下,帶着一絲花香。
氣氛太過於唯美,但是對柳星來說對於白髮的說法她不能苟同。
就算白髮真的不同情義,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讓宋煙走啊。
就在柳星認爲白髮睡着了的時候。
白髮的聲音喃喃而來,“柳星,你不懂,這是觀星……觀星樓的規矩規矩……”喃喃的話語吞吞吐吐之間帶着無奈。
“這到底是什麼破規矩啊?”柳星納悶了。
“啊,公子,你在這裡啊?”
柳星剛想問點什麼的時候,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疾步而來,看見白髮的樣子,着急的不得了的喊着。
“公子,你明天就要正式入觀星樓了,怎麼能喝成這樣,真是的。”小姑娘跺腳着,然後連忙要過來扶白髮。
而把在白髮一旁的柳星忽視的徹底。
“啊,他喝醉了,還是讓他在這休息一會吧。”柳星在一旁道。
“啊,柳姑娘,奴婢小紫拜見柳姑娘,在這容易着涼的,柳姑娘,夜了,這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不好,再說我們公子明天就要接手觀星樓樓主之位了,觀星樓樓主是不能近色慾的,還請姑娘自重一點好。”那丫頭長的圓圓潤潤的,說出的話卻是刺人的緊。
柳星看了看白髮,再看了看,一把扶住他慢慢站起的這位叫小紫的丫鬟,頓時無奈了,想她還真沒有打這白髮的主意。
這姑娘怎麼這麼刺人呢?
“紫姑娘誤會了,我只是……”柳星那小紫鄙視的眼神有些鬱悶,剛想解釋什麼。
“那麼,小紫就在此告辭了。”那小紫丫鬟卻是不理會什麼所謂解釋,在她眼中接近她家公子的女人都是在打她家公子的主意。
說着,這小紫丫鬟的力氣還真大,一個公主抱,就把白髮抱了起來,然後腳步還輕盈的走了。
看的身後的柳星目瞪口呆。
“難道白髮很輕嗎?”柳星喃喃道。
順了順頭髮,看着被白色花瓣點綴的池塘,摸了摸鼻子,話說今天算是被嘲諷了吧。
微微嘆了口氣,坐落在別人的屋檐下到底還是不好的。
想着白髮那句出去住,柳星突然認爲這樣也好。
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沒有歸屬感。
柳星拍拍自己的臉,無奈搖頭。
“你在幹嘛?”一個聲音打斷了柳星自己打自己嘴巴的動作。
柳星聽到有人說話嚇了一跳,話說這觀星樓裡都是夜貓子啊,不睡覺的。半夜三更都能遇到這麼多人。
柳星這麼想着回頭。
平凡無奇的男子,一身黑色勁衣,看起來挺像個刺客。
柳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沒有經過大腦說了一句:“大哥你是殺手吧,瞧你這身打扮?”
“啊?”黑色勁衣的男子還沒有見過遇到自己說這種話的,一時之間倒是放了幾分眼光在眼前的女子上,今夜柳星身着一身淺藍色紗衣,肩上披着白色輕紗,微風吹過,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一頭青絲散散披在雙肩上,略顯柔美,未施一絲粉黛。
看着很有意境。
“白髮在哪,我找他。”黑色勁衣的男子問道,他本來就是來打聽的,“你是觀星樓的客人嗎,晚上最好不要一個人出來走動,觀星樓並不是那麼安全的。”
衛飛揚不知道爲什麼要提醒眼前的女子,他今天的確是來找白髮的,聽說應該朝着這邊來了,哪知道卻遇見個奇怪的女人。
心裡雖然着急,但是還是提醒下這個說話很奇怪的女人。
觀星樓,雖然說是可以與天交流的人的地方,但是觀星樓的地下卻封印着不爲人知的秘密,這些衛飛揚當然不會和柳星說。
“白髮嗎?”柳星也知道自己問的話似乎太過於突兀了,觀星樓邊上有結界,如果不是被認可的人是不可能進來的,這點柳星在這裡的日子已經知道了,所以到時不懷疑眼前男子的身份,於是微微行了一個禮道:“失禮了,白髮公子喝醉了,公子明日找他比較好。”
“什麼,他現在還有時間喝酒?”衛飛揚緊鎖眉頭,“他人呢?”
“剛纔他的丫鬟,大概扶着他去他屋裡了。”柳星解答道。
“謝謝姑娘指路了。”說着,衛飛揚就消失在柳星的面前。
柳星卻是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兩日見到的所謂瞬間消失,武林高手……多了,真的,不奇怪。
想起前些日子,柳星問着白髮自己能不能學武的時候,白髮一副搖頭告訴她,她的身子骨,武功是沒系的,這個世界上的所謂武功是看天資的,也就是靈骨,和後期還真沒有太大的關係。
所以白髮說,讓她學點術法,最起碼在危機的時候,能保命。
就這樣,柳星豪情萬丈要當一個女俠的夢想就這麼扼殺了。
“說起來,那個人是誰啊,以前好像沒有見過。”柳星感覺自己似乎就是呆在這觀星閣,也不瞭解這裡。
微微伸了個懶腰,沒心沒肺道:“不管如何,自己吃好喝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有高個子頂着。”
第二天柳星起來的時候。
身旁的宋煙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柳星站在房裡,動動胳膊,動動手,都僵硬了,想着宋煙昨個如同八爪魚一樣的抱住自己睡覺,心裡決定無論如何,再也不能和她同牀睡覺了。
否則一把老骨頭非要僵了不可。
但是想着宋煙睡夢裡還哭着喊着她爹的樣子,心裡一時之間也捨不得。
事實究竟如何卻是與她無關的,但是柳星想着這些日子和宋煙的相處,這姑娘除了有點毛躁,其實是很很可愛善良的孩子。
“別來欄我。你們就這樣讓爹爹,爹爹被那個人賜死嗎?”
柳星梳洗之後,打着哈欠來到觀星樓大廳的時候,就聽宋煙嘶吼的聲音,將還有些睡意的她嚇了一跳。
“小煙——”上官煙低聲一喊,想起昨日宋煙和白髮的話,難道……
思想還沒有在腦子裡轉完。
兩忙拔腿朝着大廳跑去。
“你們這些人,你們這些人,爹爹平時對你們那麼好,難道他現在死了,你都無動於衷嗎……”蒼白的面容,本是可愛的臉龐此時蒼白而憤恨,宋煙指着大廳裡的人大聲喊道。
柳星進去的時候,見到了昨天在宋煙她爹面前除了白髮的那七個人。
這七個人似乎是七星侍。
“小煙,你應該明白,這是天命,我們只能尊崇,師傅也不會希望我們爲他報仇的。”那七人之中一個看似中年的男子對着宋煙道。
“什麼天命,狗屁天命,都是這天命,他拋棄我娘,拋棄了我,現在連自己都拋棄了嗎?我不相信什麼天命,我不相信,我要去把我爹找回來——”
“嘩啦——”宋煙將坐上的茶器猛的掃在地上。抖動的身子,神情激動。
那七人卻是低着頭不說話。
“難道宋煙她爹真的……”柳星不敢相信。本來站在門邊的她剛準備進去,而另一個身影卻是率先閃進了門。
“宋煙,你鬧夠了沒有。”冷漠的聲音,帶着絲絲寒意,白衣如雪,正是白髮,只是柳星第一次發現他用這種口氣說話。
冷漠的,無情的。
“白髮哥哥……嗚嗚嗚——”宋煙在看到白髮的瞬間,似乎緊繃的神經終於放了下來,一把撲進白髮的懷裡,抽泣着,“白髮哥哥,他們都不願意救爹,你一定會的,是不是……”
“小煙,前樓主的屍體,宮裡已經送回來了,你等會去見他最後一面吧。”依舊是冷漠的聲音,白髮微微拉開宋煙,然後對屋裡衆人道:“準備儀式吧,今日午時我入住觀星樓,從今日起,觀星樓啓動隱陣,樓主之人不得擅自行動。”
“是——樓主。”衆人抱拳行禮。
“什麼,你說什麼,爹爹已經已經……”宋煙滿眼不敢相信。卻是看着白髮冷漠的神情心裡感覺到越來越冷。
其實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而一旁的柳星聽到這話也是一愣,怎麼會?
心動趕不上行動。
“小煙,你沒有事吧?”柳星疾步走到宋煙面前,看着她有些僵硬的神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白髮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她只是個孩子。”柳星看着一旁冷漠吩咐的白髮,大聲喊道。
“柳姑娘,這是我們樓中之事,還望你不要多管,今日柳星和宋煙你們就搬出去吧,觀星樓不留外人。”白髮聽着柳星話,皺了皺眉頭,卻是冷漠的道。
“什麼?你怎麼能這樣,我的確是外人,我可以走,但是宋煙是樓主的女兒,怎麼能說是外人呢?白髮,難道你不懂得做人嗎?”柳星氣的發抖,他怎麼能真的做出做出這種事情。
“紫兒。”白髮卻是不理柳星的話,直接對着身後的丫鬟吩咐道。
“紫兒在。”昨日柳星見到的丫鬟盈盈道。
“送她們出去。”白髮一擺手,轉身,背對着柳星她們。
“柳姑娘,煙小姐,請吧。”那叫紫兒的丫鬟,慢慢走到柳星她們面前道。
“好,白髮,你今日的做的事會招到報應的。”柳星氣的已經不知道說什麼的,看着依舊呆愣在那裡的柳星,一把拉住她,然後朝着門外走去。
她們剛出大廳的門。
中年男子對着白髮道:“白髮這樣好嗎?”
“這樣就好。”白髮卻是搖頭,面容上帶着苦悶,“她們出去了,或許……”下面的話語他沒有說。
或許什麼。誰也不知道。
柳星扶着宋煙朝着觀星樓的大門走去。
“柳姑娘——”前面帶路的紫兒卻是轉過身來,對着柳星道:“帶煙小姐見樓主最後一面吧。”
“啊——”柳星一愣,然後轉頭看着自己身旁已經愣了的宋煙,微微嘆了口氣,恐怕是受刺激過頭了,如果就這樣走了,可能會是她永遠的遺憾。
柳星對着紫兒點點頭道:“那就勞煩你帶路了。”
“柳姑娘多禮了。”紫兒微微一笑。
然後轉了個彎,帶路而去。
“小煙,我們去看看你爹——”柳星手心拍拍宋煙的手背,婉婉道。
然後慢慢扶着宋煙跟着紫兒而去。
一副棺木,一個人。
這或許就是人死後的唯一了。
柳星第一次發現人死亡太過於可怕了,他面容依舊,卻是沒有呼吸,沒有了溫度,昨天還和自己談話的人。
現在就那樣冷冰冰的躺在那裡。
這到底是……
“爹——嗚嗚嗚——”本是依舊發呆着的宋煙,卻是在棺木打開的瞬間,泣不成聲。
親人啊。
柳星不禁想起了雲娘和柳超。
或許她應該回去看看。
畢竟他們可是自己的親人啊,雖說是這具身體的,但是,到底也算是吧。
只不過柳超那個爹,哎——想起自己爲何來到這裡,柳星一陣嘆息。
“紫兒姑娘,我們出去把,讓他們獨處。”柳星看着站在一旁的紫兒和哭倒在她爹身上的宋煙,對着紫兒道。
“恩。”紫兒點頭,與柳星一同退了出去。
“其實公子不是要那樣的,只是這是觀星樓的規矩。”紫兒喃喃道。
“什麼規矩?”柳星想起昨日白髮的話,問道。
“前樓主的一切都要消失,所有人都要尊崇現樓主,物品陪葬,人要喝了忘樓草,過了二十的送出去,沒有過二十的留下。”
“忘樓草是什麼?”
“是一種草藥,人喝了對於觀星樓裡的一切都不記得。柳姑娘或許再見,我已經不認識你了,所有請你照顧好煙小姐,公子現在送你們走,是讓你們至少還記得這裡的一切,特別是煙小姐。”紫兒道。
“這就是規矩嗎?”柳星感覺不可思議,“你們從來沒有反抗過嗎?”
“請不要說這樣的話,縱使有不願意,但是這是觀星樓能夠持續千年的原因,公子也是要喝忘情草的,可能他會越來越冷漠,希望你們不要見怪?”
“忘情草又是什麼?這個世界上植物這麼神奇嗎?”柳星又問。
“無心無情,冷漠如冰,爲了聆聽天啓,不能動私情。”紫兒又道。
“怎麼會這樣?”柳星想起今日的白髮,有些無奈。或許明日白髮就不是那個白髮了吧。
“不管如何,希望你們不要怪公子纔好。”
“恩,我知道了。”柳星點頭。
“謝謝你的諒解。”紫兒深深呼了一口氣,似乎終於鬆了口氣道。
“吱呀——”身後的門打開了來,宋煙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
“那麼,柳姑娘,煙小姐,我已經吩咐人將你們的行禮收好了,裡面有三千兩銀票,請保重。”紫兒見到宋煙的時候,正好一個丫鬟拿着包袱走來,然後紫兒拿過包袱遞給柳星道。
“謝謝了,紫兒。你也保重。”柳星道。
“客氣了。”紫兒笑道,然後轉身帶路。
雖然說柳星在這觀星樓裡兩個月了,但是這觀星樓的大門每天都是不同位置的,白髮曾經說過那是陣法所致,所以必須要人帶路才行。
“小煙,我們走吧。”柳星對着似乎心情已經平靜很多的宋煙道。
“恩。”宋煙點頭。
“轟動——”當身後的紅色大門關上的時候,柳星再回首,身後已經不是觀星樓的大門,而是一片高高的圍牆。
柳星迴頭,看着圍牆,喃喃道:“我們算是被掃地出門了嗎?”
“應該是吧。”宋煙應和道。
“小煙,你沒事吧。”柳星卻是沒有想到宋煙會應和,連忙問道。
“星兒姐姐,我沒有事。”宋煙搖頭道。面色平靜,好像真的沒事。
“沒事就好。”雖然有些奇怪,但是柳星倒是感覺這樣很好。“人死不能復生,小煙,你想開了就好。”
“恩,謝謝星兒姐姐。”宋煙對着柳星深深鞠躬道。
“不要這樣,我當你是妹妹。”這句話一說出口,柳星自己都有點感覺到驚訝了,原來自己已經當這個小女孩妹妹了嗎?想着又揚起笑來。
“恩,星兒姐姐。”宋煙微微笑道。
“小煙有什麼要去的地方嗎?”柳星想着他們現在已經被掃地出門了,於是問宋煙。
“星兒姐姐,我想先在京城住下,不知道你的意思是?”宋煙猶豫了一會道。
“住在這啊,”柳星沉吟,然後想到若是現在回橫海,雖然能見到雲娘,但是若是被別人發現自己沒有死,肯定會產生麻煩的,然後點頭道:“那麼就依你吧。”
“真的嗎?謝謝姐姐。”宋煙卻是有點開心了。
一時之間柳星疑惑了,她剛剛死了爹不是嗎?這表情似乎有點不對啊?
卻是又想不到哪裡不對。
“小煙,你沒事吧?”柳星又問道。
“哎呀,沒事拉,我們先去找間客棧住下。”宋煙卻是拉着柳星朝着大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