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林仙兒,抉擇。
柳超抱着城主令回到書房的時候,並不意外管家說夫人在書房等他。柳超聽了管家的話將城主令揣進懷裡,打開書房的門,林仙兒已經換了一聲一副,頭髮只是簡單打了個髻,臉上未施脂粉,柳超微微一愣,這樣的林仙兒倒是多了一分素淡。
林仙兒聽到門響,從自己的思緒之中回過神來,擡眼看向眼前的男人,心中一痛,他到底爲什麼這般的殘忍,將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孃家人除去?
林仙兒張了張口居然不知道怎麼問,怎麼問呢,結局已經造成,她現在問了又有什麼用?
兩人沉默許久,柳超走了幾步坐在書桌前,率先打破了沉默,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二叔是我策劃殺的。”
林仙兒眼中閃過痛苦和瘋狂,大聲的問道:“到底爲什麼?”
“爲了城主令。”柳超倒是也不隱瞞:“老太君居然將城主令交給二叔,分明不信任我,我已經在你下面這麼多年,也該是個頭了。”柳超的眼中閃過一絲快然。
“在我下面這麼多年?”林仙兒不可置信:“柳超你難道認爲一直以來你都是人下人嗎?你知不知道你能當上橫海城主是誰的功勞,如果不是我們林家,你不過就是個小兵而已。”林仙兒大聲的道。
“我當上橫海城主自然是我自己本事。”柳星哼然:“你以爲你二叔一直戰無不勝?如果不是我,他早就死在了戰場之上,這麼多年來他搶着我的功勞,我爲他出謀劃策,倒頭來還要看你林家的臉色,你們以爲你們現在吃的喝的,哪一個不是我柳超給你們掙來的,林家一直以來巨大的開銷,光靠上官家和朝廷給的俸祿就能夠的?”
“什麼?不可能?”
“可是老太太居然到死也不將城主令給我,是不是我哪一天我的利用價值完了,就被一腳踢開,既然你們不願意給我,我自己動手拿回我應得的也是應該的。”柳超臉色一片陰狠。
林仙兒突然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一直以來很溫順的對着她,對她除了柳星母子的事情大部分言聽計從,族裡的女子哪一個不羨慕她,可是她現在看到的是什麼,一切都是假的。
“柳超——柳超——你不要這樣,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柳星拼命的搖頭道:“母親只是怕橫海城失守所以纔將城主令交給二叔,爲的是讓二叔留在橫海城,他英勇善戰,不會讓橫海城輕易失守的,柳超,你真的誤會了——”林仙兒大聲叫道。
“只有你這麼傻的女人才會相信,老太君臨終前對林權說的什麼別以爲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服管,就取而代之?哼……”柳超懶得再聽林仙兒說些什麼,說道:“從今日起你好好當你的柳夫人,不然休要怪我無情。”
“不是的不是的……”林仙兒痛哭流離,嘴裡不停的悼念着,然後大聲對着柳超問道:“你心裡到底有沒有過我,柳超,這麼多年了,你說……”
柳超擡眼看向林仙兒,然後微微嘆了口氣道:“沒有,我看上的只有你的家世而已。”
“……”林仙兒眼中的光芒越來越暗。
柳超微微皺眉,然後對着外面喊道:“來人啊,將夫人帶回房裡休息。”
柳超早就策劃了,一忍幾十年,所以林府的人早就全身他的人。
兩個身材壯闊高大的女子走了進來,將林仙兒扶了出去。
柳超微微鬆了口氣,將懷中城主令拿了出來,嘴角慢慢勾起,這麼多年他終於是真正的橫海城主了。
“哈哈哈——”書房傳來笑聲。
站在書房的僕人只是眼觀眼,鼻觀鼻,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到。
柳星迴到自己的地方不久,就有人將林仙兒去找柳超,出來的時候似乎很受打擊的消息告訴了她。
牆倒衆人推。
柳星摘下一片葉子,輕輕吹出聲音,不記得這是上輩子什麼時候吹得了,現在突然想起來,曲子淡淡的。
林仙兒現在的狀況自然不好,而自己一直以來和林仙兒不對盤,這些僕人倒是會見風使舵。
柳星將脣邊的葉子拿下,看了滿地的菊花。決定還是去看看林仙兒,林仙兒神色呆滯,定然是柳超那個無情男人說了什麼吧。
魔帝卻道她真是多管閒事,畢竟這個林仙兒可是她的仇人,她的巴掌柳星可是沒有少挨,也差點扔進海里成了魔帝的食物。
這一切林仙兒可沒有少推波助瀾。
柳星卻笑着道:“或許你可以說我是去落井下石,暴打落水狗。這樣說是不是好一點。”
魔帝一愣,說她不是那種人。
柳星好笑:“原來三叔還認爲我是好人。”
“你一直是好人。”魔帝吶吶道。
柳星輕笑不在說什麼。
柳星的屋子離着林仙兒的主屋很遠,或許林仙兒開始安排的時候定然是不想見着自己這個雜種,柳星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才走到了林仙兒的庭院。平常衆多僕人的主屋,此時竟然是冷冷清清,本是擺放着整齊的盆栽此時也是碎不少。本是高大的房門,此刻也蒙上了一陣灰色。
柳星看着站在房門之前的兩個壯闊的女人,微微嘆息,沒有想到柳超真的這般無情。
柳星的身份這兩人自然明白。
兩人恭敬的對着柳星行禮道:“大小姐——”
“恩。”柳星點頭。
就在這時,柳愛庭從角落裡竄了出來,一把抱住柳星大腿:“姐姐,姐姐,你讓他買走開,我要去見娘。”
跟着愛庭的丫鬟站在不遠處,冷汗直流,一把跪在地上,大聲道:“大小姐贖罪,是奴婢沒有看好小小姐。”
柳星低頭看着孩子閃爍的眼神,心中一軟,罷了,然後道:“愛庭你和我一起進去吧。”
那兩個壯闊的丫頭見此,一個皺眉道:“大小姐,這樣恐怕不好吧。”
柳星一笑,眼神卻有些冷,那丫頭身子一抖,柳星道:“女兒見母親,有什麼不好的。”
“是是是,大小姐說的是。”另外一個丫頭將剛纔說不好的丫頭朝後面一拽,連忙道。
“那麼你們在外面呆着,我和愛庭進去。”柳星對着丫鬟們道。
“是,大小姐——”衆丫鬟點頭。
柳星低下頭一把抱起小愛庭,進入丫鬟打開的門裡。
隱隱聽見門外的丫鬟在說話。
那個阻止她的丫鬟道:“你剛纔幹嘛拉我啊,老爺可是說不準小小姐見夫人的。”
那個丫鬟道:“哼,那可是大小姐,海神女,不聽她,大小姐不高興後果可是很嚴重。”
“是啊,大小姐很厲害的,聽說有神力呢?”一個丫鬟插嘴道。
“以後不許頂撞大小姐。”丫鬟哼聲道。
“大小姐可是比老爺都厲害的人。”
“……”
柳星朝着裡面走,再多的話聽不清了,心中卻是有幾分無奈,看來自己的形象還是要維護幾分纔是。
不然都要成爲什麼怪物了。
主屋很大,到處破碎的東西,柳星想大概林仙兒回來生氣的時候砸東西出氣了,外面的丫鬟也懶得管,也沒有收拾。
柳星微微皺眉,抱着小愛庭,踏過這些障礙,然後終於在最裡面的牀角落裡看到了雙手抱着雙腿的林仙兒,眼睛哭的很腫。
林仙兒看清眼前人的時候,自動的武裝起來,如同一個受傷的刺蝟炸毛起來。
“你來幹什麼?”林仙兒冷言道。
“我來看看你。”柳星聳聳肩,將愛庭放下。
“娘——”小愛庭看到林仙兒時,頓時大聲喊道。
“小愛庭——”林仙兒看到小愛庭的時候頓時武裝起來的樣子維持不住,眼淚繼續掉了下來:“我娘對不起你。孃的小愛庭。”
柳星看着眼前的這一切,想着柳星和雲娘那個時候是不是就這樣互相擁抱着,彼此生活着。
風水輪流轉,只是錯的到底是誰?
“娘我好想你,外面的丫鬟姐姐好壞,不讓我看娘——”小愛庭吸吸鼻子,告狀道。
“恩,那些丫鬟都壞,娘之後收拾他們好不好。”林仙兒撫了撫柳愛庭的頭道。眼淚不住的掉。
“娘,你別哭——”柳愛庭大聲的道:“我要去告訴爹,讓爹打他們板子,娘你別哭啊——”
林仙兒聽到柳超,哭的更加厲害的,小愛庭也跟着哭。
柳星看着這一切,一時之間默默無語。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柳星注意到窗外已經變的暗了。
看着小愛庭睡着在林仙兒懷裡,上前道:“我該走了——”
“柳星,謝謝你。”林仙兒道。
柳星眼皮一跳,詫異看向林仙兒。
林仙兒見此道:“你沒有聽錯,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帶愛庭來看我。”
“沒有什麼,正如我剛纔和外面的丫鬟說的,女兒見母親天經地義。”柳星輕輕搖頭,收到林仙兒的感謝,這一點還真沒有想到,不知道爲什麼,柳星此刻看着林仙兒突然順眼起來。
“我知道二叔的事情你也有份,但是我不怪你,我知道一切都是柳超他……”林仙兒似乎想到什麼,臉色很不好,然後轉移話題道:“柳星我現在也不知道要找誰,只求你一件事。”
柳星微微擡眼,看了林仙兒一會兒,此刻的她就像在大海中抓住了自己的一顆浮木,只要自己放開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柳星上前抱起柳愛庭。轉身就走,仁慈,不應該。
一步二步……
五步的時候柳星還是回頭了。
“你說吧,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柳星在心底微微嘆息,到底是心軟了嗎?
林仙兒的眼睛突然明亮起來,如同煙花一樣絢爛,林仙兒將牀上的被子掀了起來,然後拿出一個盒子給柳星道:“這是上官家的將軍令,我看得出來你是個不甘心的女子,我拿這個給你換愛庭和雲兒的平安,柳星你答應我。”
柳星沒有伸手去接,腦中慢慢浮現了一個想法:“那麼你呢?”
“我……我的一生就如同一個笑話,不是我的終究不是我的,柳星就當我求你,答應作爲一個母親的請求吧。”林仙兒跪倒在柳星面前。“在今天之前,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求你,但是如今我別無選擇,柳星,求你了。”
“你想要去死嗎?不我不能答應?愛庭還小,柳雲不在家,他們還需要你照顧。”柳星搖頭道。
“不管如何,柳星我將他們託付給你了,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雖然或許我以前很恨你,因爲你提醒我恥辱的存在,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林仙兒笑的悽然,然後迅速朝着門前走去。
柳星一個列步朝前。
魔帝在她心中道:“不要追了,答應她把,她的天命到了。”
“是嗎?”柳星握了握自己的手。漫步向前,將愛庭帶入自己住的地方。看着她眼角的淚痕,喃喃道:“哭吧,你應該哭的。”
夕陽西下,夜色到來。
那一夜,柳星一夜無眠。
無數次想過將林仙兒那個該死的女人踩入腳底,如今這般的光景,讓柳星卻有幾分無措。
魔帝道:“柳星,不用想太多,並不是因爲你,你做了你該做的就行了。”
“我明白。”柳星看向星空,這裡的星空與上輩子的星空沒有什麼不同,突然有流星飄過,柳星並沒有許願,突然之間想起一個傳言,當人死去的時候,就會又一顆星星隕落。
雖然明白根本不可能。
柳星此刻卻願意相信,並且默哀。
撫了撫柳愛庭的頭。
果然第二天清晨,柳星聽到丫鬟們傳言,夫人要拿刀殺了老爺,未遂,竟然當天夜裡自縊了。
“逝者已矣。”柳星放下碗筷,看着還在睡眠中的愛庭,心中做了個決定。
柳星換了衣服去找柳超,他的父親大人。
柳超本來應該很忙,不過昨日應付林仙兒那個瘋婆子,身上掛了彩,纔沒有出去。
柳星見到柳超的時候,柳超的手臂上臉上都有傷痕,那個樣子,可是身上也有,雖然不深,但是滿多的,柳星見此不知道爲什麼心中閃過一絲快然,或許女人對於負心漢都是同樣心裡。
柳星微微咳嗽的幾聲道:“聽說夫人昨日自縊了。”
“恩,昨天不知道她發什麼瘋?”柳超齜牙道,傷口雖然不深,但是不表示不痛。“你一大早要見我什麼事?”
“父親大人,目前府中關於夫人的傳言很多,愛庭還小,所以我想帶她出去走走。讓母親帶着她,而且義診醫館也開放了,我也可以帶她去。比在府中的好。”
“雲娘她在橫海城?”柳超突如其來的問道。
“是的,孃親在。”柳星沒有想到柳超會問起雲娘,心中打了一個突。
“呃……罷了,你說的對,府中人多嘴雜,這段時間我會處理,如今就先讓愛庭跟着雲娘吧。”柳超似乎思索良久,然後道。
“如此很好。”柳星點了點頭。“那女兒就準備動身了。”柳星轉身準備離開。
剛踏上門檻,柳超又道:“星兒,等等,呃……麻煩問問雲娘願不願意回來。”
柳超到底還是問出了口。
柳星微微咬了咬下嘴脣,深呼了兩口氣,纔回頭對着柳超笑道:“父親大人的話我會轉告孃親的。”
“如此便好,你去吧。”柳超擺了擺手。
“那麼女兒就告退了。”柳星點頭。
回到自己屋裡,柳星其實心裡認爲柳超這樣的男人配不上雲娘,什麼傳話什麼的,絕對不會傳的,但是魔帝的意思是應該讓雲娘自己抉擇。柳星想想也是。
讓以前照顧愛庭的丫鬟收拾行李。柳星不想讓愛庭知道這一切,她還很小,知道這些對她沒有好處。
在柳愛庭睡的迷迷糊糊之中,柳星就將她帶進了千竹塢。
柳星幾乎有半個月沒有回來。
雲娘看到柳星的時候,激動壞了。
拉住柳星的手一直不放。
柳星感覺到心中一暖,又覺得柳超的話不應該傳達了。想吃回頭草哪裡這麼多好事來。柳星心中嘟嚷着。
柳星和雲娘說到愛庭起來。
雲娘聽說了林仙兒的事情,久久不語。柳星正鬱悶自己不應該和雲娘說這些的時候,雲娘道:“林小姐其實是個驕傲的女子,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下場。”
“娘——”柳星試探着叫了一聲。
“恩,既然這個孩子不適合呆在那個家裡了,以後就跟着我吧。”雲娘拍了拍孩子的背,嘆息道。
“娘,你答應了?”柳星本來心中還沒有底,畢竟是情敵的孩子,幾個人能看得開,所以她理解林仙兒對自己的恨。
不過理解就不代表不報復。
“恩,孩子是無辜的。”雲娘微微嘆息。“你在那裡一定要小心。”雲娘聽了柳星的話,越發覺得在柳超身邊危險,有幾分擔心。
“娘,不用擔心,我有自保能力。”柳星笑笑,手上盪漾着靈光。
“我知道你有自保能力,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一定要小心。”雲娘囑咐着。
柳星點了點頭,突然抱了抱雲娘,嘟嚷着:“果然娘最好了。”
“都多大了,還這樣的撒嬌?”雲娘好笑道。
“反正在娘這裡我永遠是孩子了。”柳星上輩子是孤兒,沒有享受過親情,所以當初在對於婆娑的時候纔會那麼彆扭,如今的雲孃的母愛,頓時讓柳星有了幾分感覺,乾脆享受起來。
“是是是……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