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個一模一樣的人,一百多張一模一樣的臉,一百多副一模一樣的表情,從不同的方位,以不同的角度,看向你,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噗通!”一聲,首先出頭打破靜寂的傢伙坐倒在地上,手上的槍口向上,被恐懼擊倒的意識一片空白,手指下意識的收縮,班機向後,自動步槍的保險已經打開,“噠噠噠……”,火舌噴出槍管,連綿不絕的彈雨漫無目標的傾泄而出,打破的無聲的對峙,敲醒了還處於呆滯狀態的同伴。
沒有人會想到,一個照面,衝突就已經爆發,在己方已經開火的情況下,所有人不得不硬着頭皮擡起槍口,扣動班機,幾十個槍口同時噴出火舌,大片大片的金屬彈雨揮灑而去。
子彈打的木屑紛飛,櫃檯、茶几、座椅、雕刻頃刻間就千瘡百孔,子彈打的酒杯碎裂,高腳杯壘成的小山坍塌了,殷紅的液體在彈雨中濺起朵朵浪花,分外的絢麗,子彈摧毀了大廳中的一切裝飾、器物,子彈也穿透了一個個一模一樣的人,卻詭異的沒有引起任何的反應。
還是同樣的位置,那是同樣的臉,還是一樣的角度,還是那副漠然平靜的表情,連眉梢都沒有稍動一下,如果不是大廳裡的一片狼藉,會讓覺得這彈雨全是幻覺,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
“噠噠噠……”的槍聲連綿不絕,所有人的表情從一剎那間的興奮,到驚愕,到恐懼!
那麼,吳辰是否真的能夠無視這些槍林彈雨?
答案是不能!
他的身體也會受傷,也會流血。他也沒有巨龍那樣,堪稱變態的物理防禦能力,就算是巨龍。這種小口徑的槍械可能只能算是撓癢癢,但巨龍的鱗甲也架不住大口徑武器的直接傷害。
子彈的巨大動能在一百米不到的範圍內。有着絕大的威力,被子彈命中,一樣需要魔力或者神性來抵消,誠然,這種程度的攻擊,他可以完全抵消掉而不傷害到身體,但是,如果他在這種程度的攻擊下顯得頗爲狼狽。無疑是立刻露出了破綻,那他還怎麼嚇唬住隱藏在幕後的強大勢力?
所以,既然不能無視槍林彈雨,最有效、最能唬人的辦法是,讓它們攻擊到自己,實際上又沒傷害到自己分毫,是的,就像現在這樣,鏡像只是他的投影,本體又在鏡像中自由轉換。看似沒有空隙的彈雨,實際上也不能同時攻擊到一百多個鏡像,如此。本體和鏡像的這種轉換就顯得遊刃有餘!
這就是現在的真相,一百多個一模一樣的人,姿態、動作、表情都沒有稍動一下,所有的攻擊穿透他們,卻沒有引起任何的反應,恐懼來源於未知,神秘來源於彼此的距離,當一個個槍口啞火,槍裡的子彈消耗殆盡時。死一般的寂靜又開始重新降臨。
然後,這些定格的鏡像動了。他們紛紛站起身體,同時彈了彈衣袖。正了正衣領。
“啊~~”
不知道是誰首先崩潰,率先嚎叫着向後逃跑,剎那間,衆人如夢方醒的紛紛散開奔逃,一時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
混亂剛剛來臨,一百多個鏡像同時躍起,每一個狼狽奔逃的人身邊都出現了一個,這些鏡像或是抽打,或是腳踢,或是輕撫,或是拉扯……每一個鏡像的動作都不相同,每一個動作的力度和角度都不一樣,但得到的結果卻都是相似,一個個奔逃的身體爆裂開來,就像被擊碎的西瓜,殘肢飛舞,鮮血當空揮灑,就像一朵朵突然綻放的血色煙花!
李魁身邊也出現了一個鏡像,當死神面無表情的來到身邊時,他福如心至的立刻跪下,先是喊了一句,“我有用……”暫停了死神的動作,接着又急促無比的說出後面的話:“我是李莉的哥哥,我投降,我有用,留我一條賤命……”
說到後面,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閉着眼睛,又哭又嚎的喊了一連串意義不明的話,直到周圍都恢復了死寂,而死亡還是沒有降臨,他的聲音才越來越弱,最終膽戰心驚的睜開眼睛一看。
一個只有半邊身子的男人已經爬到他的面前,血淋淋的胳膊抽搐着向他伸來,不斷開合的嘴裡涌出大片、大片的鮮血和肉末,他的腸子都在地上拖動着,他的眼睛凝聚了他全部的生命力,水汪汪的亮的出奇,那裡,全是對生命的眷戀和對李魁的希翼……
“救我!”
李魁讀懂了他的意思,也認出了他是誰,兩個小時前,李魁還和他親密無間的歡笑在一起!
“嗷~~”李魁的雙腿連連在光滑的地板上踢騰,涕淚交加的想要遠離,可倒退的身體卻又馬上陷入一團肉末裡,唯一完整的頭顱還殘留這臨死的那一瞬間的表情,張到最大的嘴空洞洞的,就這麼一雙凸顯的眼睛瞪着李魁。
李魁也崩潰了,身體四周,觸目所及,到處都是殘肢血肉,幾秒鐘之前,他們還是一個個響噹噹的漢子,任何一人走出去,都有能耐掀起不小的動靜,幾秒鐘後,就這麼化成一堆爛肉!
原來自己的小命是如此的脆弱,原來想要奪走它是如此的輕易。
崩潰的嚎叫聲,在一個鏡像豎起的手指下嘎然而止,他顫抖着,眼淚和鼻涕橫流,他死死咬緊自己的牙關,再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然後,他看到,這一百多個一模一樣的人,把這裡變成一間地獄之後,完全沒有變化,身上不染一絲血跡,臉上不留一絲痕跡,表現的如此風輕雲淡,好像剛纔的那一切只不過是段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他們同時整理一番着裝,他們都好整以暇的登上了旋轉向上的樓梯,溫和而儒雅,就像一名在宴會中彬彬有禮的紳士,再和周圍的血肉地獄一對比……這種儒雅,李魁這一生都不會忘記。
二樓的樓梯拐角,被槍聲驚動賓客旁觀到這一切,此時也從巨大的震撼中醒來,正鬼哭狼嚎的退散,同樣,通過各類科技設備,將這一切都記錄下來的指揮中心,也從窒息的寂靜中活了過來,面目鐵青的指揮官一拳砸在桌子上,“通知我們的人,馬上帶領二樓的羣衆疏散!”
“如果他……”
“笨蛋,你沒看到他是怎麼對那個孩子嗎?他從一開始就表明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