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有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還會回到這曾經的土屋裡,守着一個破破爛爛的小院子,穿着以前穿的那種幾十塊錢一身的衣物,扮演曾經的自己,言行一絲一毫都不能出格。
“這簡直就是豬圈!”
晚上,他躺在硬邦邦的牀上,聞到被褥之間的那股黴臭味,看着牆角正努力結網的那隻碩大的蜘蛛,簡直不堪忍受。
早就習慣了燈紅酒綠的夜生活,天色一暗,等兩包方便麪捏着鼻子倒進肚子裡,剩下的時間就不知道幹什麼了。
督察員小牛及時的傳來提示,或者說命令,沒辦法,他只能躺到牀上去,即使是睡不着,也只能翻來覆去的想東想西。
不要誤會,他沒有任何後悔的意思,實際上,當這種機會從天而降的時候,他簡直是欣喜若狂。
只是經歷的繁華和享受之後,再回到以前的環境中,就顯得分外的難以忍受,簡直就是煎熬。
“也不知道陛下會不會來,什麼時候回來,要是十天半個月也罷了,要是一年兩年,這可就……”
一晚上竟是這種患得患失的念頭,到了深夜,他才迷糊的睡了過去,感覺剛一閉眼,院子裡那破爛的房門就被踹響了,不等他從牀上坐起來,一個高音喇叭就刺耳的傳了進來,“集合,緊急集合,10分鐘之內感到村口的穀場!”
王大有的迷糊和睡意頓時被一掃而空,他意識出大事了,考慮到現在的環境和一直有所準備的事,他就激動的哆嗦起來。
等他衣不遮體、慌慌張張的來到穀場,所有的“演員”都到了,衣物打扮和王大有一樣,都是幾年前的裝扮,但發福的身體,溜光鋥亮的臉皮,久經“考驗”的氣質做派……這些無論如何都回不來了,本色演出那隻能是奢望。
這就是皇帝的新衣,誰都知道,誰都明白,但誰也無法說破。
“陛下已經從聖地出發,預計五小時後到達……”
所有的猜測、所有議論頓時消失,所有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接着,也不知道是誰極其難聽的嚎叫一聲,接着就“轟!”的一聲,所有的“村民”都炸了。
上千名的精幹男女衝了進來,整個穀場被擠的滿滿當當,一對一,每人都有負責對象,每一個“村民”身邊都有督察員駕到,有些位置重要的甚至兩三個一起“服務”。
王大有這樣的“龍套”,也有一個小牛來到身邊,又是呵斥又是勸導,幾分鐘之後纔將這股激動到歇斯底里的氣氛鎮壓下去。
嚴格來說,整個穀場都“龍套”們的集結地,真正可能露臉和有臺詞的“角色”,都是一個團隊在爲之服務,他們也不可能來這裡,都是坐在“家”,享受專業團隊的策劃和準備。
荒誕嗎?
也許!
但再荒誕的事一旦涉及到陛下,就不是荒誕了,那就是最最緊要、最最嚴肅的大事。
“我再重申一下紀律,第一,嚴格按照“劇本”演出。第二,任何擅自接近陛下的行爲都將被嚴懲。第三,大家的言行要自然,自然,幾年前你們是什麼樣,儘量還原成什麼樣!”
王大有幾乎快暈了,巨大的幸福降臨之後,巨大的恐懼又浮現心頭,這是欺瞞,這是欺騙,這是糊弄,我怎麼能這麼幹,我……
“我不幹了,我想退出!”不止王大有一人對身邊的督察員這樣說道。
“來不及了,這個時候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督察員這樣聲色俱厲的呵斥道。
“不行,那是陛下啊,你們怎麼能這麼幹,怎麼能!”
“笨蛋,你以爲我們能瞞得過陛下,你以爲我們就想瞞過陛下?”
“那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不做這些該怎麼辦,不這麼做該如何表達我們的“崇敬”,我們的“忠貞”,我們的“孺慕”?,做什麼不重要,效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態度!”
“陛下會在意這些?”
“我們哪敢奢求陛下的在意,我們只是在最大限度的爲陛下提供便利。”
“陛下不會惱怒吧?”
“也許會,也許不會,那是大人物們考慮的事情,你只需要跟着做就可以了,再說你們就是背景,背景懂嗎?”
…………
將近半個小時,秩序才慢慢恢復,絕大部分人事到臨頭才意識到驚慌、恐懼,包括現場組織這次“演出”的人,都是帶着巨大的惶恐和不確定,硬着頭皮再按照既定步驟,準備、佈景。
而此時,在神聖家族的那間破舊的祠堂裡,已經70歲的花甲老人******,閉着眼睛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親近的後輩都來了,這場“演出”的總指揮部同樣也在這裡。
待客的堂屋裡鴉雀無聲,一個個頂着神聖家族光環的男女都緊張無比的肅立,屋外,忙得雞飛狗跳,各種狀況頻出,各種需要解決、安撫的問題,一下子就涌現出來。
太陽還沒有降臨,小池子就將被蒸乾,問題宛如池地的污穢和淤泥,在巨大的壓力下都暴露了出來。
“爺爺,我們該怎麼辦,怎麼辦?”
******那17的小孫女,神聖家族最受寵的小公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嬌媚少女,淚流滿面,驚慌失措,不知道的還以爲殺人的強盜即將進門。
“這次一次家宴,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這些人都是在瞎胡鬧,現在知道怕了,哼哼,晚了!”******睜開眼睛,恨恨不已的說道。
“大爺,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這個時候的吳明,也沒有在密室中,說出“夸父行動”的穩重和灑脫,他是吳家二房的人,從始至終,他都沒見過吳晨。
對他,******不好過於敷衍,“小明別擔心,有你三叔和三嬸在,出不了什麼事。”
話雖如此,每個人臉上的沉重和惶恐並沒有減輕多少,時間流逝,逐漸外面也漸漸的安靜下來。
又是一個小時之後,所有不屬於村莊裡的人都離開了,所有不屬於這次演出的因素都不見了蹤影,劇本啓動了,沒有攝像機,所有人都開始了“正常的作息”。
村莊像是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