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麻利的把壽衣脫了下來,再也不敢穿它了。
那一瞬間,我感覺這件事有點扯,我一個大好青年,總帶着一件壽衣招搖過市幹什麼?也就是在這時候,我下定決定,把這件衣服給扔了。去他的鬼娘子,去他的找屍體。
我想把這件衣服扔了,但不是現在扔。爲了避免其他人的懷疑,我把壽衣重新綁在桃木劍上。
所長看着我們兩個,問道:“兩位大師,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無雙有點煩躁的擺擺手:“先看看再說,別催。”
所長的官架子蕩然無存,這時候真正做到了人命公僕。俯首帖耳的答應下來了。
然後,他謹慎的問:“現在,我們能去睡覺了嗎?”
無雙點了點頭。
所長殷勤地說:“兩位是外地來的吧?就在我這裡住下怎麼樣?等我的孩子順利生下來。你們就是我的恩人。對了,聽小王說,你們好像要找人來着。你們想找誰?我派人幫你打聽。”
我想了想,說道:“我們兩個想找道士,有真本事的那種。”
所長臉色微微一變:“怎麼?你們兩個解決不了這件事?”
我搖搖頭:“我們想找一些同門而已。就像同學會,老鄉會一樣。同門之間互相認識一下,交流一下。”
所長臉上露出一絲爲難之色:“不瞞你們說,會道術的人實在不好找。如果容易找的話,我的事也不會耽擱到現在了。”
他見我和無雙一臉失望,又斬釘截鐵的說:“好,這件事我答應下來了。明天我就派人出去找人,只要沾點邊的,都請過來認人,怎麼樣?咱們廣撒網,多撈魚。”
我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所長殷勤的看着我和無雙:“你們兩位什麼時候睡覺?讓李嫂帶你們去。我這空房比較多。”
我正要答話,無雙搖了搖頭:“我們兩個在客廳坐着就行。”
所長一臉詫異:“好好地,爲什麼在客廳坐着啊。”然而,幾秒鐘之後他反應過來了:“兩位大師,今天晚上就計劃着除鬼了嗎?”
無雙點了點頭,囑咐所長:“聽到什麼聲音,最好不要出來。免得有什麼打擾。”
所長連連點頭。
雖然之前所長自誇,到現在依然龍精虎猛。不過,老了就是老了,他根本熬不了夜,稍微說了幾句話就開始哈欠連天。
然後,他交代李嫂好好招呼我們兩個,至於他自己,則回房睡覺了。
李嫂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人一樣。一直擦桌子,抹凳子,一遍一遍的打掃,收拾,根本不存在半點偷懶的情況。可以說,所長真是請對人了,李嫂乾的活,很對得起她的工資。
無雙打了個哈欠,對李嫂說道:“我想洗個澡。”
李嫂殷勤的點點頭,把她領到浴室去了。
李嫂回來之後,客廳裡面就只剩下我們兩個。李嫂倒挺健談,操着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和我拉家常。
我問她:“你在所長家幹了多長時間了?”
李嫂掐指算了算:“怎麼也得有七八年了,從她第一次生孩子就是請的我。那時候孕婦還住在醫院,把我請過去,打算是先當護工,再當月嫂。反正他們家也不缺錢,想着就是多熟悉一段時間,以後照顧起來順手。後來他們家見我幹活勤快,又盡職盡責,所以之後幾次,都是找的我。哎,只可惜他們家命不好,接連幾個孩子都沒有活下來。到後來啊,所長越來越疑神疑鬼,乾脆醫院也不住了,弄過來一般道士和尚,隔三差五就來家裡唸經頌咒。我這個月嫂,也就應着個虛名。你看看,現在倒像是個保姆了。”
李嫂這番話,頗有些懷才不遇的意思。然後,她想了想,憨厚的衝我笑了笑:“我一看那姑娘,就知道是沒有生養過的,以後你們要是有了孩子,可一定要請我啊,我這技術可沒的說,保證給你媳婦養的白白胖胖的。”
我現實驚訝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無雙。
我尷尬的笑着:“她可不是我媳婦,人家那麼漂亮,我哪成,哈哈……”
我嘴裡這麼說着,心裡卻在想着那幅畫面,無雙躺在牀上,脾氣暴躁的大喊一聲:“李嫂,扶我起來洗澡。”
然後,李嫂屁顛屁顛的跑過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喘着粗氣把她拉了起來。
從穿上爬起來的無雙像是一坨肥肉,一走一顫的向浴室挪,一邊抱怨:“李嫂,都怪你,說什麼坐月子多吃,你看看我現在,胖成這樣怎麼辦?”
我正這樣想着。忽然一隻手啪的一下拍在我的後腦勺上。把我嚇得一激靈。
我回頭,看見無雙站在我旁邊,瞪着我說:“你想什麼呢?一臉淫笑。”
我含着笑搖了搖頭,說道:“我也去洗個澡。”
在浴室的時候,我繼續在腦子裡面編排無雙。開始的時候,思路很好玩。然而,想到後來,我總是不知不覺的,帶出一些神神鬼鬼的情節來。而且,越來越恐怖。
我搖了搖頭,心想,我這是怎麼了?難道和鬼打交道多了,滿腦子都是這種事了不成?
我擦了兩把,套上衣服走出來了。接連幾天的奔波,身上已經髒的要命了,現在終於洗了一個澡,感覺舒服多了。
我走到客廳的時候,發現那裡只剩下無雙了。
我問她:“李嫂呢?”
無雙一臉疲倦:“去睡了。哎,我也困了,但是還不能睡。”
我在沙發上坐下來:“你有什麼計劃?”
無雙躺在對面的沙發上,聲音有點迷糊:“我記得所長家有問題,好像是紙紮吳告訴你的。”
我忽然明白過來了:“你的意思是,把紙紮吳請出來?”
無雙在對面淡淡一笑:“你總算反應快了一次,有時候我都奇怪,你是不是弱智。”
我沒有理會她的這些話。興沖沖的把桃木劍拿了出來。
桃木劍上仍然捆着壽衣。我一邊把壽衣解開,一邊小聲的嘀咕:“今晚就扔了你。”
我剛說道這裡,忽然看見壽衣上的女人動了。原來是一臉微笑的站着,忽然變成了跪姿,而且兩道紅色的淚水從眼睛裡面流出來。
這圖,真的動了。
我嚇了一跳,甩手把它扔在了地上。然後舉着桃木劍向後退了幾步。
然而,等這時候再看。我發現壽衣上的女人並沒有變動。仍然站在那裡,笑吟吟的。
我拿着桃木劍拍了拍腦袋。難道剛纔眼花了?沒有道理啊。
我心懷鬼胎的看了無雙一眼,生怕她再冷嘲熱諷我兩句。然而,無雙根本就沒有注意我,她閉着眼睛,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我嘆了口氣,默默地在沙發上坐下來。輕輕地叫了兩聲:“紙紮吳?紙紮吳?”
叫完了之後,我想周圍看了兩眼。然而,紙紮吳並沒有出現。
我看了看錶,晚上十一點。
我想了想,難道是因爲不到午夜,陰氣不夠重?看來我得再等一會了。
這棟房子裡面,所有的人都睡了,只剩下我自己,孤零零的坐在房間裡面。這種感覺真是度日如年。
我靠在沙發上,開始胡思亂想。過了一會,覺得不舒服,乾脆躺了下來。然後,越來越困,眼睛開始朦朧……
我心裡有個念頭:“不能睡啊,我還要起牀捉鬼呢。”可是我現在太困了。我從兜裡掏出手機,定了一個十二點的鬧鐘。然後,眼睛一閉,就睡過去了。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忽然,耳朵裡面聽見一陣哭聲。
這時候我睡意正濃,雖然醒過來了,但是根本不想睜開眼睛。
可是那哭聲越來越真切,而且距離我越來越近,幾乎就是在我耳邊哭的。
我的意識慢慢的清醒過來。忽然,我意識到不對勁。這好像是嬰兒的聲音。
難道,所長的老婆已經生了嗎?不對啊,白天的時候所長已經說了,預產期不是還有大概半個月嗎?難道是早產?
我想爬起來看看。
然而,身子一歪,重重的倒在地上。
我摔得全身疼痛,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我是睡在沙發上的。
我睜開眼睛,看見客廳裡的燈不知道被誰關了。這裡黑乎乎的。我站起來,忽然,一陣嬰兒的笑聲在我耳邊炸響,清晰無比。
我嚇得一哆嗦,連忙向身後看。根本什麼都沒有。外面的路燈把屋子裡照的朦朦朧朧的,這裡只有傢俱,形成一團一團的暗影。
我想去開燈,但是剛剛走了一步。就感覺有人在盯着我。不,是很多人在盯着我。
我緊張的站在地上,腦門上開始冒汗。神經像是發條一樣,繃到了最頂點。
就在這時候,又一聲怪笑,在頭頂響了起來。
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然後猛地擡頭。
這次我看到了,天花板是暗紅色的。上面一條條的,像是絲絲縷縷的脈絡與血管。而就在天花板上,垂下來幾根臍帶,上面無一例外掛着一個胎兒。他們睜着眼,咧着嘴,全都衝我嘿嘿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