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道士想了想,說道:“也算看到了,也算沒看到。”
我不解的問:“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沒看到就是沒看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邋遢道士解釋說:“那個人下毒的時候,是當着我們兩個的面,但是我和師父都沒有意識到而已,等幾天之後,毒性發作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後來我們循着這條線索,想找到那個人,但是沒有成功,我師父也就在那時候失蹤了。”
胖子嘿嘿笑了一聲:“哥,你說他們倆傻不傻,中了毒不去醫院,還到處瞎跑。”
瘦子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兄弟,以後別叫我哥了,我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邋遢道士還不太瞭解胖子,居然認真的解釋道:“給我們下毒的人和道術有關係,普通的醫院是沒有辦法的。”
我很感興趣的問:“到底是怎麼回事?誰給你們下的毒?你告訴我們,我們幫你分析分析。”
邋遢道士點了點頭,說道:“以前這個地方確實是道觀。並不是垃圾場,而那時候,我也還很小。和師父兩個人呆在道觀裡面,每天唸經修行。偶爾有些有錢的人家死了人,也會請我們去做做法事。日子過的倒也清閒。但是有一天,偏偏就出事了。”
邋遢道士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陡然一變,我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的看着他。
邋遢道士兩眼看着虛空處,好像在回憶當年的場景一樣。他說道:“那是一個冬天,冷風呼呼的響,我和師父都縮在各自的被子裡面。我耳朵裡面聽着那風聲,正迷迷糊糊想要睡着的時候。忽然有人咣咣咣的砸門。師父已經睡熟了,鼾聲四起。而我年紀小,馬上就驚醒了。我叫師父:‘師父,外面有人叫門。’師父的鼾聲馬上止住了,然後說道:‘這麼冷的天,爲師也不想起牀,咱們就假裝沒有聽見,過一會沒有人搭理他,他自己就走了。’我聽了這話,放下心來,繼續躺在牀上了。”
胖子問道:“那個人後來走了嗎?”
邋遢道士苦笑一聲:“這人若是走了,後面的事倒也不會發生了。可是他沒有走,一直砸門。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師父罵罵咧咧的爬了起來,披上衣服給他把門打開了。那個人走進來的時候,我馬上感覺一陣冷氣,呼呼地從門口吹了進來,我連忙把脖子向被子裡面縮了縮。然後我在燈下看那個人,頭頂上,肩膀上,都落着雪花,原來外面已經下雪了。
“那個人一進門就很焦急的說:“道長,不好了,我們家出事了。”師父一邊關門,一邊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們家出事了,不然的話,你也不至於大半夜敲我的門,說說吧,到底是什麼事。”那人一臉焦急:“我老婆病了。是髒東西鬧得,您趕快個看看吧。”師父嘆了口氣,點點頭答應了。我知道他不想去,但是修道之人,俠義爲懷,遇見這種事,是不能推脫的。”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笑了一聲:“修道之人,俠義爲懷?你們師徒兩個設下陰謀詭計打算害我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這個?”
邋遢道士臉上居然沒有任何尷尬之色,反而振振有詞,說道:“如今我們師徒兩個已經人不人,鬼不鬼了,自己都保不住,那裡還顧得上什麼俠義?”
無雙指着邋遢道士說:“你接着說,許由別插嘴。”
邋遢道士接着說道:“那時候,師父就要出門了,而我雖然跟着師父修行也有幾年了,倒沒有見過捉鬼,總是給死人草草做個道場就散了。一是因爲好奇,二是年紀小,也不怕出門冷,所以就央求師父,說我也想去。師父想了想,點點頭說道:“把你一個人留在道觀我也不放心,萬一來個拐孩子的拐走了怎麼辦?來,你穿上衣服,跟我走吧”於是我爬起來穿衣服,跟着師父和那人走了。外面的天很黑,地上卻極白。我穿着棉衣服,跟着師父和那人一腳深一腳淺的在路上走。
“走到半路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因爲天實在太冷了,而且雪很厚,我人小,步子也小,幾乎每一步都要掙扎一番。而且師父和那個人一直沉默的走着,他們兩個人誰也不說話。你知道,走這種夜路,不說話是很可怕的。於是我幾次打退堂鼓。不過幸好,遠遠地我已經看見了燈光,我們要去的地方快到了。”
邋遢道士講到這裡的時候,幽怨的嘆了口氣,說道:“這麼多年了,那扇門我依然記得清清楚楚,大紅門,上面貼着彩色的門神。進門的時候,師父先向門神拜了兩拜。據他自稱,他已經開了天眼,能看見鬼神。而那村民對師父的做法卻不以爲然,這村民說:‘門神要是有用,就不會讓小鬼上我老婆的身了。道長,要是你能把我老婆給救好了,我把你的畫像貼上去。’我師父不以爲然的笑了笑,對他說:‘先讓我看看病人吧。’然後就拉着我,走到院子裡面去了。
“那村民進門之後,指着套間裡面的一張牀說:‘她在牀上躺着呢。剛纔鬧得挺兇,現在好像安靜一點了。’師父點點頭,對我說:‘你在外面等等,我進去看看。’我當時很好奇,也想跟進去,但是師父沒有同意,他說我年紀太小,根基不穩,萬一着了道很麻煩。我只好點點頭,任由他去了。而我自己,則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他。
“當時他們兩個都走到裡面屋子裡去了,我聽見一陣絮絮叨叨的說話聲。外面客廳裡只剩下我一個。那隻電燈也很昏暗。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感覺有點害怕。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裡面的屋子。忽然,眼角瞥見旁邊站着一個人。可是我扭頭看的時候,卻又什麼都看不到了。
“我正在奇怪的時候,忽然有一隻手在我身後拍了一下,我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見是一個慈祥的老奶奶,正一臉笑意的看着我。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緊張的看着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老奶奶像是看出來我害怕了一樣,拍拍我的腦袋說:“跟你師父一塊來治病的?”一提到我師父,我心裡面漸漸地有了底氣,於是我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和我師父一塊來治病的。”老奶奶說:“病了的是我兒媳婦,我是她婆婆。”這時候我恍然大悟,說道:“原來你們是一家人啊。我心裡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那老奶奶從桌子上端起來一杯水,說:‘小孩子凍壞了吧。這麼冷的天,家裡面也沒有生爐子。’我點了點頭。這家人確實沒有生爐子,屋子裡面清冷清冷的。這麼冷的天,他們不怕凍壞了嗎?那老奶奶把水遞給我:“來,拿着熱水,暖暖手,要是還冷,就把水喝了。”
“你們知道,一般的小孩子在別人家都很拘謹。是不會隨便吃東西的。但是那一天實在太冷了。我把那杯熱水喝了下去。那老奶奶很開心,指着桌上的另一杯水說道:“等你師父忙完了,讓他也暖暖身子。”我答應了。然後那老奶奶掀開簾子,走到另一間屋子裡面去了。
“也就兩三分鐘的時間,師父就從屋子裡面走出來了。一邊走一邊說:“不是什麼大問題,睡一覺,明天就好了。”那人感激的了不得,殷勤的請師父坐下。師父皺皺眉頭:“你這屋子也太冷了,讓我喘口氣,緩過來馬上走。”然後他隨手拿起來桌子上那杯水。喝下去了。而那男人則尷尬的站在一旁,說道:“屋子裡是冷了點,是冷了點。”師父隨口說道:“該生個爐子。你看我是修道之人,道觀裡面都生着煤爐子。”那人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悲傷地神情:“不是我不想生爐子啊。哎,前兩天這爐子也是生着的。可是我媽中了煤氣,就這麼沒了。你說說,我哪還有心思生爐子。”師父聽了這話,也嘆了口氣,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來。
“那時候我年紀雖小,但是也聽出這件事有點不對勁來了。我問那人:“大叔,你有幾個媽?”師父聽話了這話有點生氣,向我說道:“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我連忙解釋:“師父,我剛纔看見一個老奶奶,說是他的媽媽。”那村民嚇了一跳,問道:“你看到一個老奶奶?”我點點頭,把那老奶奶的模樣說了一遍,那村民面如死灰,怔怔的說:“真的是我媽。”
“然後我指了指桌上的水杯:“這水也是老奶奶倒得。”那村民幾乎要哭出來了,我媽活着的時候心腸最好了,肯定是見你們大半夜來治病辛苦,所以過意不去,出來倒一杯熱水。
“我師父點點頭,說道:“看來確實是這樣。不然的話,你出去那麼久了,這水還是熱的,的確有點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