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的樣子很頹廢,和之前的英姿颯爽,英明幹練,完全沾不上邊。
他的身子現在沙發裡面,點上了一支菸,一邊抽一邊唉聲嘆氣。
這時候李嫂走過來,輕輕的提醒他:“哎,別抽了,對孩子不好。”
這話說完之後,所長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把手裡的煙掐滅,使勁的揉了揉臉,吸了吸鼻子,看着李嫂,聲音裡滿是悲傷,他無奈的說:“不抽菸,孩子就能好了嗎?”
李嫂指指我和無雙:“你這不是請了兩位大師嗎?有他們在,這一次肯定沒事了。雖然他們年輕,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們都是有本事的人。”
無雙看着李嫂微微一笑:“你怎麼看出來的?我們兩個是有本事的人?”
這一下倒把李嫂問住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感覺唄。”然後,她在地上掃了兩下,走開了。
我問所長:“你們家到底遇上什麼事了?”
所長聽見我問話,又抽出來了一支菸,塞在嘴裡,然後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道:“我現在四十多了,快五十了,還沒有孩子。”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所長把吸了半截的煙摁滅,然後重新拿出來一支:“我沒有孩子,倒也不是不能生。你看我快五十了,但是照樣龍精虎猛,不比你們年輕人差……”
我連忙擺擺手,把他後面的話攔住:“後來呢?找我們來是怎麼回事?”
所長嘆了口氣:“我老婆,從結婚到現在,已經懷了四五次了。但是每次都生不下來。剛剛快到預產期的時候,就流產了。”
我厚着臉皮幫他分析:“是不是你老婆那邊有問題?”
所長搖搖頭:“去過無數次醫院了,什麼都查不出來。各種藥吃了個遍,一點用都沒有。”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那你是怎麼就想起來,覺得是髒東西鬧得呢?”
所長嘆了口氣:“所有的辦法都試了一個遍,只剩下這一個辦法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讓我乾脆也不住醫院了,每天在家養着,時不時找個人來看看。說實話,在你們之前,我也請過不少高人了,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冤枉錢倒花了不少。所以,我在請你們兩位之前,先讓小王做了一番調查,希望你們不要介意。現在我老婆又懷上了,我們兩個年紀也大了,如果再不成的話,是真的生不了了,這一份家業,也只能捐出去了。”
說到這裡,所長又點了一支菸,發出一陣苦笑。短短的一場談話,他抽了四五支,看得出來,他很焦慮。
無雙想了想:“我們能看看孕婦嗎?”
所長點了點頭,說道:“李嫂,你把他們帶過去,看一下。”
我和無雙跟着李嫂來到一個房間門口。我回頭看了看,所長仍然坐在沙發上,一動未動。
李嫂敲了敲房門,把我們領了進去。
我和無雙進去之後,發現一個女的,長得很端莊,但是頭髮亂蓬蓬的。她躺在牀上,閉着眼睛像是在睡覺。
但是我們走過去的時候,她睜開眼看了看我們兩個,什麼話都沒有說,又把眼睛合上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已經絕望了一樣。
李嫂指着我和無雙說:“這是給你請的大師,讓他們看看,這次肯定能生了。”
牀上的女人閉着眼青,輕輕地嘆了口氣:“又是大師。有用嗎?”
我什麼話也沒有說,站在屋子當中打量這裡。
說實話,我只是沾了一點道術的邊。要說到信心,我是真的沒有。但是有無雙在這裡。無雙的水平要比我高一點。
她閉上眼睛,開始在屋子裡面感覺,然後一步步的向牀上的女人走去。
所長老婆露出一點驚異的神色:“小姑娘,你有把握?”
無雙沒有理她,一直走到牀前,然後睜開眼睛,衝我招招手:“許由,你慢慢走過來,我擔心我的感覺不準確。”
我雖然不知道她感覺到什麼了,但是我學着她的樣子,閉上眼睛,慢慢的走過去。
當我眼睛閉上的那一剎那,窗外的菜市場,忽然安靜下來,那些討價還價聲,吆喝聲,人聲鼎沸……忽然間好像距離我很遠。
我試探着,朝那張牀的位置走過去。每走一步,就感覺腳下的寒意重了一分,走到最後的時候,感覺兩隻腳要凍掉了。
然後,我感覺有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輕輕的說:“到了。”
我睜開眼睛,發現我走在牀邊。而無雙,一臉凝重的站在我身邊。
她問我:“什麼感覺?”
我彎腰摸了摸兩隻腳:“冷。”
無雙點點頭:“我也覺得冷。”
躺在牀上的所長老婆疑惑的看着我們兩個:“冷?我怎麼沒有感覺到?”
無雙微微笑了一聲:“你好好睡吧,過一會我們再來看你。”
等我和無雙從房間裡走出去的時候,所長正站在大廳裡面,垂頭喪氣的踱步。
等我們兩個走過去的時候,他問我們:“怎麼樣?”
無雙點了點頭:“有點眉目了。”
所長大喜:“怎麼回事?真的有髒東西?”
無雙想了想:“現在還不能確定,我們兩個得觀察一晚上。明天給你結果。”
所長興奮的搓搓手:“好,好。”然後,他又謹慎的問:“兩位大師,你們有把握將這髒東西趕走嗎?”
無雙坐下來說道:“這要等晚上看看才能知道。”
我和無雙在所長家好吃好喝的坐了一下午。等到天黑的時候,所長催促道:“兩位大師,現在是不是抓鬼?”
無雙說道:“這樣,所長啊,你先帶着李嫂在門外等着。等我們兩個什麼時候叫你,你再進來。”
所長有些狐疑:“我也要出去?”
無雙點了點頭:“怎麼?信不過我們?”
所長擺擺手:“那倒沒有,李嫂,走,跟我到外面等一會。”
等他們兩個出去之後,我問無雙:“你都感覺到什麼了?”
無雙淡淡的說:“鬼氣,這屋子裡面肯定有鬼。但是我還沒有想到辦法,該怎麼把他們救出來。畢竟,我雖然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但是看不到他們。”
說到這裡,我忽然眼前一亮:“你看不見,我能看見啊。”
無雙狐疑的看着我:“你?”
我點點頭:“我跟你爸學的唯一的一招。”
然後,我把壽衣拿出來了。壽衣裹在桃木劍上,捆得死死地,我在衣服上仔細摸了摸,找到一捆已經壓斷的,一節一節的香。然後,我把壽衣展開了。
壽衣展開的那一剎那,我忽然看見了衣服上的宮裝女子。她居然笑盈盈的看着我,把我嚇了一跳,因爲我清楚地記得,昨天晚上,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無雙看我對着衣服出神,踹了我一腳,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磨磨蹭蹭的?等把事情弄完了,你想看多少年都行。”
我點點頭:“是是是,應該幹正事。”
我把壽衣披在身上,慢吞吞的伸袖子,繫腰帶。而我的心裡在默默地想着:“鬼娘子啊,鬼娘子,咱們兩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答應你的事我一定做到。今天晚上你可千萬別來找我了。”
我對無雙解釋說:“穿上壽衣,在手裡夾一枝香,就等於從陽世間的人,變成了陰世間的鬼。所以,就可以看到那些髒東西了。”
無雙點了點頭,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看着我。
而我關了燈,點上香。捻着它,朝四方拜了一拜。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屋子裡面黑乎乎的,只有外面的路燈從窗戶裡透出來。
我四處張望了一番,什麼也沒有看到。我不由得嘀咕了一聲:“不應該啊。”
我正打算把燈打開的時候,忽然感覺後心一痛,有什麼東西扎到我了。
我緊張的站在那裡,然後慢慢的轉過頭來。
在我身後的,是無雙,她一臉嚴肅,兩隻眼睛直勾勾,惡狠狠地盯着我。
我緊張的看着她:“無雙,你沒事吧?”
無雙不答話,手裡的桃木劍向下劃下來。這時候,我腦子裡傳來一聲慘叫。嚇得我一哆嗦。
緊接着,手裡的香掉在了地上。
我知道,剛纔靜悄悄的夜裡什麼聲音都沒有。但是我的大腦告訴我,絕對有人在哭嚎。
我連忙向後退了兩步,把燈打開:“無雙,你怎麼了?是不是鬼上身?”
無雙手裡安着桃木劍指着我,慢慢的繞着我看了一圈。然後說道:“我沒有鬼上身,但是我覺得,你好像要鬼上身了。”
我擺擺手:“別鬧了,咱們還有活要幹呢。”
無雙搖搖頭,一臉嚴肅的說:“我沒有跟你鬧,你背上這個圖案不對勁。”
我吃了一驚:“這圖案怎麼了?”
無雙說:“我剛纔看見她動了。你這圖到底是怎麼來的?”
我正要說話,外面響起來敲門聲。
然後,李嫂推門,把腦袋探了進來,問道:“好了嗎?”
無雙看了看我:“問你呢,好了嗎?你這套把戲好要不要進行下去?”
我想了想背後的鬼娘子在衣服上亂竄的樣子,不由得一陣發涼,連忙把衣服脫下來,連連搖頭:“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