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吟強忍着腹痛, 問程越瑩,“你快說啊,蓉兒到底怎麼了?什麼叫被推到崖下?”
程越瑩支支吾吾, 目光閃躲, “我也是那日進秋水城的時候聽人說的, 說前幾日城外有人打鬥, 一男一女被人推下了崖, 說那女子好像就是蓉兒。”
沈月吟急火攻心,覺得肚子越來越疼,站都站不穩了, 跌落在地。捂着肚子忍不住呻、吟出聲,對風幼蓉的擔心和肚子的疼痛令她淚流滿面。
程越瑩慌忙蹲到地上, 扶着沈月吟, “月吟, 你別急,都怪我嘴笨, 已經五天了,沒找到蓉兒,說不定也是好事,有可能她被別人救走了。”
沈月吟痛苦的倚在桌旁,五天, 正是那日逸兒不在, 淵兒反常那晚, 那夜還下着大雨, 她的蓉兒, 掉下了山崖。她那日的心神不寧,不安的感覺果然是有原因的, 母子連心哪!
沈月吟疼的冷汗都出來了,程越瑩還在旁邊說,“哎,也是作孽啊,蓉兒那麼活潑伶俐的一個丫頭,怎麼就遇此劫難了呢?”
門猛地被踹開,程越瑩看着門外站的人一臉震驚,“蓉……蓉兒?”
風幼蓉看到地上面色蒼白,痛苦不堪的沈月吟面色一變,再看到沈月吟高高隆起的肚子大駭,忙撲過去,尖叫道,“娘!”然後又向外喊道,“北辰!北辰!你快來!”聲音是掩不住的驚慌和哭腔。
顧北辰快步走到沈月吟身邊,小心翼翼的抱起,沈月吟此時已經昏了過去。
顧北辰出了屋子便喊道,“莫一快回宅子讓大夫準備好!凌霜凌雪去找風塵逸和風故淵!”
風幼蓉和顧北辰忙往溫若南的宅子趕。
到了宅子大夫已經在屋內候命,忙給沈月吟把脈,爲了安靜,讓衆人都在外面等候。
風幼蓉在屋外六神無主,整個人都在發抖,顧北辰抓住風幼蓉試圖讓她鎮定一點,卻發現她手心全是冷汗,將她攬在懷中,低聲安慰道,“不要怕,你娘會沒事的。”
風幼蓉覺得自己雙腿發軟,若是沒有顧北辰她肯定會癱坐在地上,整個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北辰,爲什麼會成這樣?我連娘懷孕了都不知道!娘會不會有事?”
就在這時,在街上被凌霜找到的風塵逸和在無影樓被凌雪找到的風故淵都趕來了,兩人都一臉焦慮,風塵逸也不管風幼蓉在顧北辰的懷中了,問道,“娘怎麼樣了?”
顧北辰看了眼哭的說不出話來的風幼蓉,“大夫還在裡面沒出來。”
風塵逸氣憤的一拳打在廊檐的柱下,“我就不應該離開娘一步!”
風故淵在一旁眼睛紅紅的,什麼話也沒說。
門開了,最近一直在宅子裡的無影樓大夫和風家堡的大夫一齊出來,幾人忙上前問道,“怎麼樣?”
風家堡的大夫先開口道,“夫人是受了刺激,驚憂過度纔會昏迷,我們兩人施了針,夫人的脈象已經平和下來,胎兒也已無礙。還好送來的及時,若是再耽擱一陣,夫人和胎兒肯定會有損傷。”
無影樓的大夫道,“雖然現在平和下來,但是藥三分毒,孕婦不可用藥,只能靜養,保持心情舒暢,切不可再受半點刺激了!”
衆人這才堪堪鬆了口氣。
大夫下去開一些食補的方子。
風幼蓉進屋看着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的沈月吟,心裡難受非常,從袖中掏出手帕輕柔的擦了擦沈月吟額頭上的虛汗,握住她纖細修長的手,放在臉邊輕輕蹭了蹭,顫聲道,“娘,蓉兒回來了。”
眼淚沿着臉頰流到了沈月吟的手上,風幼蓉怕驚醒沈月吟忙輕輕抹去,看着被子上明顯隆起,隔着被子撫摸了兩下。
風幼蓉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給沈月吟把被子蓋好,輕手輕腳的走出屋子。
幾人坐在大廳,見風幼蓉過來,風塵逸問道風幼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風幼蓉現在也平靜了下來,“我和北辰今日在街上逛,然後有個小孩給我們遞了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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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塵逸已經告訴風幼蓉準備這兩天就回風家堡,風幼蓉自然高興,但是一想到回家就見不到顧北辰了,心裡有點失落。
風塵逸將她那點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也不怎麼拘着她了,反正,回了風家堡就見不到了。就讓這兩人再相處兩天吧,說不定這就是最後的相處時光,也算給她留下一點回憶。
今日快到中午的時候,風幼蓉見風塵逸不在,就想和顧北辰出去走走,兩人出了宅子一路閒逛,其實風幼蓉從小在這裡長大早已對這裡沒了興趣,只是最近太過憋悶,特別想出來走走。身邊跟着顧北辰,讓她覺得城中的一切又有了新的變化。
兩人走了一會,迎面走來一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小孩,小孩跑到風幼蓉面前,遞給她一張紙條,“姐姐,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顧北辰警惕的接過,那小孩扭頭就跑。
顧北辰側頭看風幼蓉,風幼蓉道,“打開看看吧。”
顧北辰打開,只見紙條上寫着,“新茗居,沈月吟,危。”
風幼蓉看了呼吸一滯,忙道,“這是城中最大的茶樓,我娘她……”
顧北辰抓住風幼蓉的手就往新茗居跑,不管是真是假,都得過去看看。
兩人趕到新茗居,午膳時分,大廳寥寥幾人,掌櫃的在櫃檯前打着算盤,風幼蓉跑過去,“有沒有一個極美的婦人來過這裡?”
掌櫃的認出風幼蓉,但這算風故淵暗地的產業,便沒表現出來,只是叫來小二問了一下,對風幼蓉道,“客官,您要找的人在二樓第二個雅間。”
風幼蓉連忙往樓上跑,到了屋子門口聽到一個陌生的女聲說道,“真是作孽啊,蓉兒那麼活潑伶俐的一個丫頭,怎麼就遭此劫難了呢?”風幼蓉雖不知道這女人是誰,但她說這話還有她娘在裡面,讓她來不及多想,一腳踢開了房門。
房裡的情景讓風幼蓉心神欲裂,她娘就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等她到跟前,她娘已經昏了過去,還有那讓人無法忽視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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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娘受的刺激應該是那女人說的話了。”風故淵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我們將消息封鎖的極爲嚴密,她是如何知曉的?還有那指使小孩送信的人是誰?他怎麼知道娘今日會出事?”風塵逸道,“楚伯母說那些話是故意刺激娘還是不小心說漏了嘴?”
風故淵氣道,“什麼楚伯母,她算哪門子的伯母?把娘氣成這樣,說話之前都不動腦子的嗎?”
風塵逸瞪了他一眼,“真相沒 查清楚之前不要亂說話,但是得好好盯着她。等娘醒了就說是別人家的姑娘掉下了崖,都給我記住了。”
風故淵和風幼蓉點點頭。
風塵逸轉頭看向風幼蓉,“等娘醒了,我們就回家,你去收拾一下。”
風幼蓉低聲道,“是,大哥。”然後轉身出了大廳。
大廳只剩下風塵逸,風故淵和顧北辰三個人,風塵逸起身對顧北辰行了個大禮道,“今日之事多謝北堂主了,我風家堡又欠了北堂主一次。”
顧北辰平靜道,“應該的。”
風塵逸道,“北堂主可想好了有什麼事需要我們風家堡做的嗎?算上今日,我們風家堡欠了北堂主兩次。”
顧北辰道,“一年之內,不要逼她嫁人。”
風塵逸輕笑,“北堂主恐怕有些……蓉兒快十八了,已經比同齡的女孩子成親晚了許多,這次回去便要待字閨中,我們也會爲她挑選江湖上出類拔萃的年輕俊傑爲她的良婿。”趁早死了心,比蓉兒大七歲,冷酷無情,蓉兒只是一時興起,怎麼可能會真的和你過一輩子。
顧北辰擡頭,直視風塵逸眼睛,“我爲什麼不行?”
風塵逸道,“既然北堂主都這樣問了,那我就直說了吧,且不說北堂主比我們家蓉兒大七歲,蓉兒還小,分不清什麼是衝動什麼是愛情,可能我和她二哥平日裡對她太過寵愛,一時遇上北堂主這類冷酷型的男子感到新鮮便以爲這就是愛情。”
“蓉兒小孩子脾氣,愛玩愛鬧,但她赤誠活潑,不像大家閨秀般知書達禮,這也是我們從小慣出來的,她需要一個能夠包容她鬧騰,能和她分享一切喜怒哀樂,溫和有耐心的夫君,而不是像北堂主這樣冷酷,喜怒不形於色,不善於表達自己的人。”
“最重要的一點,蓉兒和北堂主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們不合適。一個是從無數人鮮血中殺戮長出來的寒冰,一個是經受細心呵護,嬌慣成長的太陽花。兩個極端怎麼可能走到一起。”
“再者,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北堂主是無影樓的人,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別人蓉兒是你的妻子嗎?北堂主在無影樓這麼多年,仇家肯定不少,若是有一日他們抓住了蓉兒……北堂主一直生活在黑暗中,而蓉兒喜歡在陽光下,北堂主能站在陽光之下嗎?可能離開無影樓嗎?我們是不可能讓蓉兒跟一個在刀口上舔血,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處在打鬥之中,連基本安定生活都沒有的人的”
“還請北堂主爲了蓉兒,也爲了自己好好想想。”風塵逸說完這句話轉身,卻看到現在大廳門口的溫若南,溫若南一臉怔忪,也不知道那些話她聽進去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