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墨道,“這是我費了將近兩個時辰的工夫才熬出來的。”
風幼蓉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藥碗,覺得自己有些拎不清了,在家裡有人寵着慣着怎麼撒嬌都有人受。
在這裡,人家季大哥同他們非親非故,救了他們二人已是天大的恩情了,她還在這任性。更別提這是人家花了心力時間熬出來的。
風幼蓉接過碗,“對不住啊,季大哥,我從小到大最討厭吃藥了,所以……”
季白墨微微頷首,“我知道。”從小到大,你最討厭吃藥,最喜歡吃桂花糕,到現在還和小孩子一樣。
看着黑乎乎的藥,風幼蓉沒怎麼細想季白墨的話,只覺那苦苦的味道撲鼻而來,緊皺着眉,衝季白墨勉強笑了一下,“謝謝季大哥,麻煩你這麼勞累照顧我們二人了。”
風幼蓉知道藥越涼越難喝,於是屏着呼吸一鼓作氣將藥全部喝下,艱難的嚥下之後嘴巴里滿腔的苦味和酸澀讓她忍不住伸出了舌頭,一張小臉登時皺成了包子。
季白墨看到風幼蓉露出來的一小截粉嫩的小舌頭,眼神晦暗不明,哪怕小臉皺的醜醜的,他竟也只覺得可愛。季白墨努力剋制住自己內心翻涌的情緒,眼神變得平靜下來。
風幼蓉在家吃藥的時候,初柳都會幫她準備蜜餞或者糕點。從墜崖到現在,她滴水未進,胃裡沒有食,喝下藥之後只覺胃裡翻騰。
風幼蓉終於忍不住了,一陣反胃,差一點要吐出來。季白墨忙走到她背後,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風幼蓉難受的眼淚汪汪,季白墨看她可憐的樣子,心中一疼。有些後悔,沒有在屋子裡準備一些吃食。
風幼蓉緩了一陣平靜下來對季白墨道,“失禮了,讓季大哥見笑了。真是太麻煩季大哥了。”
季白墨搖搖頭,風幼蓉看了看外面漸漸亮起來的天,對季白墨道,“季大哥,我失蹤了一夜,大哥二哥一定擔心不已,能不能勞煩季大哥給我大哥捎個信,讓他……”
季白墨沉默了一瞬,撇過頭去,“我住在這崖底,就是爲了不被俗世紛擾,求個清靜,不想與旁人有牽扯,昨夜伸手救了你們也只是看你可憐。所以,這個忙我幫不了你,抱歉。而且希望你回去之後,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在這裡遇見了我。”
風幼蓉失落的點點頭,“是我考慮不周,季大哥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既然如此,那就不麻煩季大哥了,我和北辰就此告辭了,多謝季大哥的救命之恩,若有需要,季大哥隨時可到風家堡找我。”
季白墨點點頭,站在那裡看着風幼蓉吃力的將顧北辰扶起,帶他出了木屋,轉身看着跟着出來的季白墨,“季大哥留步。季大哥的救命之恩蓉兒沒齒難忘,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季大哥勞累了一夜,趕快進屋歇息吧,後會有期。”
說罷,綻開一抹笑容,那燦爛的笑顏如暖陽一般直射進季白墨心底,被季白墨印刻於心中,一輩子。
那隻對着他綻放,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笑。
季白墨靜靜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帶着他向前走去,倔強而又堅強。
季白墨進屋帶上草帽,足尖一點,向另一條路前去,使着輕功來到了風塵逸不遠處,看着風塵逸一行人,季白墨將腳下樹枝踩斷髮出聲響。
隨即露出身形向來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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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若南躺在火堆旁,被樹枝燃燒的噼啪聲驚醒,坐起身,環顧四周,只有無影樓的手下。便知風塵逸帶着風家堡的人出山洞了。
眼看天色快要見亮,溫若南帶領屬下起身走出了山洞。加快腳步一路跟着風塵逸留下的記號,終於找到了他。
溫若南看着前方高大俊挺的身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風塵逸回頭,溫和一笑,“醒了。”
溫若南看着風塵逸舒朗的笑容,如山間清泉一般乾淨清澈。再想到昨夜兩人的交心,溫若南低下頭。
風塵逸看着她臉上浮現的紅暈,與平時的她極爲不同,女兒家的嬌羞讓她更添幾分溫柔,風塵逸反手拉住溫若南的柔荑,含笑道,“走吧。”
牽着的手纖細白皙,掌中有繭,想是多年練劍的緣故,希望能牽着這手一直走下去,哪怕前路荊棘密佈。
天已經大亮,風塵逸和溫若南還在不停的找着,就在這時,林子裡傳來一陣聲響,一個人影閃出,風家堡幾個人喝道:“誰?”隨即追着那人前去。
風塵逸和溫若南對視一眼,提高了警惕,這崖底竟還有其他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那人身影突然不見,風家堡的人面面相覷,觀察了一下四周,其中一個人向前走了一段路,正準備回去報告風塵逸。
就在這時前方走來一個女子,踉踉蹌蹌的,半揹着一個男人。那人愣了一下,立刻認出來那女子就是他們風家的大小姐。
忙喊道,“快!是大小姐!”幾個人跑過去將顧北辰接過,風幼蓉擡頭,她在大哥身邊見過這個人,遂放下心來。
另外幾個人則立馬跑回去稟告風塵逸。
風塵逸和溫若南得了信,疾步趕來。
風塵逸看到坐在樹下虛弱的風幼蓉,喉頭一哽,跑過去,將風幼蓉抱在懷裡,“蓉兒,大哥帶你回家。”
風幼蓉微微一笑,“大哥,不要回家,不要告訴爹孃,他們會擔心的。”咳了一聲,“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風塵逸的衣裳。
風塵逸睚眥欲裂,看見風幼蓉吐血快要崩潰,“蓉兒。”
溫若南看着昏迷的顧北辰也急的不行,“快,我在秋水城有座宅子,帶他們兩個去我那。”
風塵逸揹着風幼蓉,一個身強力壯的人揹着顧北辰,迅速往回走,上了崖。
風幼蓉趴在風塵逸的背上,終於卸下了緊張和疲憊,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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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遇見了帶着人準備下崖的風故淵,風故淵看見風塵逸背上的風幼蓉激動不已,“蓉兒!”走進了看到風塵逸衣服上的血跡,臉色大變,“大哥!這是怎麼了?”
風塵逸腳步未停,“來不及說了,快派人去找大夫。”
剛是清晨,街上還沒有多少人,一行人行色匆匆的並未引起多少人注意。
溫若南在前面帶路,拐進一條小巷子,巷子裡別有洞天,一座大宅子屹立其中。
風塵逸動作輕柔的將風幼蓉放在牀上,顧北辰被人揹進了另一間屋子。
無影樓和風家堡的大夫面色蒼白的被人帶進兩個房間,擦了擦在天上飛來飛去嚇出的冷汗。
風故淵焦急的問到大夫:“怎麼樣?”
大夫閉眼細細的思索了一陣,“大小姐似受了內傷,還發過高燒,不過燒已退,又吐出了瘀血,已無大礙,好好調養幾天便可。不過……”
風故淵和風塵逸聽到內傷、高燒,一陣驚心動魄,他們從小捧在手掌心的小丫頭一夜之間受了這麼多苦,現在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心中揪痛不已。
聽到大夫說到不過二字,風塵逸顫聲問道,“不過什麼?”
“不過大小姐似受寒較爲嚴重,且她身子嬌弱,以後怕是會有些……”
風塵逸想起之前風幼蓉衣裙上全是乾涸的泥印,想必是淋了雨,心中又是一痛。
風故淵最討厭吞吞吐吐,更何況還事關風幼蓉,氣道,“說!”
“以後怕是會有些後遺症,比如天氣一涼,就會渾身痠痛,其它還要看調養的如何。”
風塵逸緊閉着雙眼,“有勞大夫了。大夫這些話千萬不可讓我爹孃知道。”
大夫連連點頭,“老夫省得。”
風塵逸對外面人道,“來人,隨大夫去抓藥。”
大夫戰戰兢兢的下去了。
隔壁溫若南也在聽大夫的診斷結果,“北堂主這劍傷被人處理過了,可是有些發泡想必是淋了雨,有了炎症受了寒,發了高燒,不過已經退了燒,便沒什麼大礙了。北堂主身體強健,好好休養便可。”
溫若南鬆了口氣,“有勞大夫。”
溫若南囑咐屬下好好照顧顧北辰便去了隔壁屋子,見風塵逸和風故淵一臉凝重,不由開口道,“蓉兒怎麼樣了?”
風塵逸艱難道,“受了內傷,發過高燒,要好好調養。你這宅子有婢女嗎?”
溫若南聽了心裡也不好受,“我很少回這裡,也不喜歡人近身伺候。只有看門的管家,和幾個灑掃的下人。”
“我來替蓉兒換身乾淨衣服吧。”溫若南道。
風塵逸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還請你檢查一下她身上有沒有傷。我這就派人將她的貼身丫鬟帶來,順便也帶幾個下人來照顧北堂主。”
風塵逸想到顧北辰,“北堂主如何了?”
溫若南道,“肩頭中了一劍,也發過高燒。”
風塵逸起身和風故淵出了屋子,派人去風家堡把初柳和幾個可靠的下人帶來。
一時間,平日裡死氣沉沉,寂寂無聲的宅子變得鮮活起來,宅子里人來人往,忙忙碌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