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孟瑤依舊沒回來。
時代的困境如同一場瘟疫,正在裂變式發展,各路人馬大顯神通奮力化解危機,然而,十里長廊工程依然無限期停工整頓,時代內部人心惶惶,早已成了一盤散沙。
在外人看來,時代走到今天這一步是自作孽,積壓下來的問題集中爆發,貪婪的資本瘋狂擴張,過度依賴於傳統行業,內部管理混亂,董事會成員勾心鬥角,滅亡是遲早的一天。
人在落魄的時候,最希望得到別人的幫助,哪怕是扶一把,都會感激涕零。與此同時,一些看客心理更多的是無情地嘲笑,甚至落井下石。
就在這個時候,時代傳來一則驚人的消息,邵中華要撤股,並且時代教育脫離時代集團。這一消息,無疑於一枚重磅炸彈,頓時在社會上炸開了鍋。於是乎,兩種聲音在激烈爭辯,爭得不可開交。
支持者認爲,邵中華這叫聰明做法,保留自身實力,而反對者認爲,他這是見利忘義,背後捅刀。不管支持與否,他突然來這麼一下子無疑是雪上加霜。
邵中華的離開引起連鎖反應,小股東們也紛紛撤股,把時代集團逼向絕境。
馬哲得知這一消息後,震驚萬分,更多的是迷惑和不解。邵中華作爲時代創始人之一,元老級別的人物,前陣子還與孟瑤站在一道共同面對抵禦時代的危機,這才過了幾天,選擇了退卻自保。難道他要放棄嗎?
不知給邵中華去了多少電話,對方始終不接。能想象到他此刻備受煎熬,既要面對良心的拷問,還要正視社會輿論的抨擊。
不管怎麼樣,時代的膿瘡越來越大,若不再拿出壯士斷腕的決心,估計病入膏肓,無法治癒了。
“馬助理,艾總讓您過去一趟。”
馬哲壓根沒聽到,繼續坐在那裡發呆。
於影再次叫道:“馬助理,馬助理……”
馬哲回過神,迷茫地道
:“怎麼了?”
“艾總叫您呢。”
“哦,知道了。”
馬哲惶惶起身,魂不守舍來到辦公室,不等艾溪說話搶先道:“艾總,我要請假。”
艾溪疑惑地道:“你請假幹什麼?”
“別問了,我必須得請假。”
艾溪大概能猜個七七八八,道:“聶董已經在路上,估計再過一個小時就到了,下午要與北江區政府進行商務磋商,點名讓你陪同,你覺得這時候請假合適嗎?”
馬哲一下子清醒過來,站在那裡不說話。
艾溪起身道:“是不是聽說時代的事了?”
馬哲木訥地點點頭。
艾溪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道:“馬哲,你分析過邵中華爲什麼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嗎?”
馬哲搖頭道:“或許他有他的想法,但我無法理解。他作爲創始人,雖不是頂樑柱,但在方總離世時囑咐他輔佐孟瑤管理時代,爲什麼在時代落難時要離開?”
艾溪回頭笑道:“看來你和他們一樣,俗人一個。而且看問題僅停留在表面,而不會用發展的眼光去看待該事件。假設你是邵中華,你會怎麼做?”
艾溪如此一說,馬哲冷靜思考道:“我達不到他的層次,也不知道當領導的想什麼。”
艾溪繼續引導:“一個成功的企業家懂得在大浪來臨時選擇進入避風港,等暴風雨過後再出海遠航。如果非要與大自然作鬥爭,欲與征服,結果只有死路一條。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時代今天造成的惡果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瘋狂擴張投資,過度依賴貸款,每年的利潤還不夠付利息的,如此惡循環下去,倒閉是遲早的。你瞭解時代的發家史嗎?”
“知道一點。”
艾溪搖頭道:“你只知道皮毛,並不瞭解深層內幕。一個靠着服裝廠起家,而這個服裝廠並沒有給企業帶來高額利潤,即便當年紅極一時,如同過
眼雲煙,稍瞬即逝。據我瞭解,金絲鳥最鼎盛時期的營業額不過千萬,利潤額可想而知。正因爲服裝廠不賺錢,方雪晴才轉向高利潤的房地產。”
“遠達地產即爲時代地產的前身,方雪晴把整個服裝廠抵押貸款,又費勁千辛萬苦拿到一塊地,這塊地位於時代廣場旁邊的金水灣小區。她怎麼能拿到呢,正是當年的副省長葛天宏一手操辦的。”
“撈到第一桶金後,又拿到新世紀大道路橋項目,後來拿到不少政府工程,賺了個盆滿鉢滿。方雪晴野心很大,賺了錢又買下三座煤礦,併成功將一家國有鋼鐵廠改制成私有,奠定了時代集團雛形。而這一切,都離不開同一個人,那就是葛天宏。”
“在葛天宏的幫助下,方雪晴創立時代集團,開始了瘋狂擴張。正好政府需要樹立典型,源源不斷資金涌入,把時代包裝成全省最大的民營企業。”
“在時代最鼎盛時期,葛天宏調離了南江,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有人說他貪污腐敗,賤賣國有資產,也有人說他濫用職權,謀取私利等等,被上次查處了。不管到底如何,時代此後的日子並不好過。”
“當年市裡要搞標誌性建築,責令時代蓋五星級豪華酒店,方雪晴當然不敢得罪官員,投資了好幾個億蓋起來,也就是今天的夢方國際大酒店。市裡要求企業家回饋社會,要求時代帶頭,迫不得已又拿出幾千萬投資學校建設。後來又要求解決剩餘勞動力,再次出資興建勞動密集型工廠。此外,市政府大樓是由遠達地產建設的,最後一分錢都沒拿到。”
“再到後來,市裡又讓時代投資建設高爾夫球場,方雪晴忍無可忍拒絕了,結果可想而知。之後的投資屢屢受挫,而且資金鍊出現重大問題,方雪晴勞累成疾,一病不起。”
“她離世後,留下一個爛攤子。孟廣澤從孟瑤手中拿到股份後,第一件事就是與各大銀行貸款,其中最大的一筆就是南江銀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