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在真焰派和明涯派聯手的圍殺之中時,連山已經正式脫離了包圍圈。
沒有像太炎和虛陽所想的那樣,繼續對他們進行偷襲,也沒有向北進入迦王殿境內。
他並不知道太炎等人的決定,也不知道聖海宮已經出動了天境後期高手來對付自己,他所知道的,就是那種偷襲不可能一直順利進行下去。
能連續成功八次,已經算是奇蹟了。他畢竟只有一個人,而隨着他一次次的偷襲,對方的警惕性會越來越高。
只要失誤一次,他很可能就是陷入圍攻,然後被殺死。
他是打算反擊,但他還沒有自大到認爲自己真的能一個人對抗一個門派。
更何況,他現在面對的,已經算是兩個門派聯手了。
作爲一名刺客,他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膽魄,但同樣也有着無比的謹慎。他知道什麼時候該退,什麼時候該見好就收。
現在他悄悄脫出了包圍圈,但不代表已經到了見好就收的時候。
正式撤走之前,他打算再玩一把大的。
他選擇的方向是東面,而目的地,則是直指真焰派的駐地——龍川山。
他或許不具備林四那樣的調兵遣將能力,但狡猾程度,是不相上下的。他知道的東西不多,但他現在至少知道真焰派的駐地在哪,同時也能料到爲了圍殺自己,這個門派的總部其實已經近乎空虛了。
他已經從那些搶來的靈石中嚐到了甜頭,那種修煉方式比任何功法都要快。他知道,擁有靈石最多的地方,就是每個宗門的總部。
誰也想不到班摩會這麼瘋狂大膽,一個人進攻一個門派的駐地,這種事情除了聖境高手,恐怕沒人敢想。
真焰派就算再空虛,也不會真正空虛到變成一座空山,內部一定還是會有人駐守的,甚至可能會有天境高手。
而類似這樣的宗門,內部又怎麼可能沒有諸如護山大陣之類的佈置?
他這種做法,無異於是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不過很顯然,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回頭的打算,這個宗門內的靈石,他勢在必得。
他來到真焰派時,這個門派的護山大陣並沒有開啓。這是很自然的事情,開啓大陣是要消耗靈石的,如果不是有大敵入侵,誰會一天到晚開着這個陣法?
山門附近駐守的數名弟子只是極境而已,根本就無法阻擋他的腳步。他沒有對他們出手,只是小心翼翼繞開了他們。
半刻鐘後,他順利進入了這個門派那佔地極廣的駐地。
時值夜間,沿着那條筆直寬廣石板路邊緣不斷潛行的他,並沒有再遇到什麼真焰派弟子。途中偶爾的一些關卡,在他眼中也顯得鬆散無比。
也是,這個門派十之七八的人都已經不在,此時的真焰派顯得頗爲冷清。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此安全了,沿途依舊還是有着預警類的陣法。
得益於十方樓和劍宗時的經驗,他對於怎樣規避類似的陣法已經有了足夠的經驗。
十方樓的任務,有時候是會對門派弟子下手的,偶爾甚至會直接潛入某個門派對門內重要人物進行刺殺。
雖然這樣重大的任務,他還沒有接到過,但類似的‘知識’,他卻是學過的。
前方出現了幾塊不起眼的石子,他毫不猶豫的避過了這些石子。他知道,只要進入這幾塊石子的一丈範圍內,就會觸動某個陣法。
他沒有無聲無息破除陣法的能力,但他至少能提前避開它們。
他同樣知道,路邊山林內,有些不起眼的枝葉,草叢之中,也同樣蘊藏着兇險。
說實話,潛入一個門派的難度,並不比潛入某個國家的王宮簡單。
門派沒有王宮內來回不斷的巡邏禁軍,但內部的高手以及某些特殊手段,卻往往會讓人防不勝防。
不過眼下,這一切都沒有給他帶來太大麻煩。
真焰派的佈局自然不會和其他門派一模一樣,但許多東西是相似的。更何況他很小心,一點都不心急。
他有整整一晚的時間可以用,他不會犯任何一個錯誤。
足足花費了一個多時辰,他向前潛行了三十餘里,終於來到了真焰派的殿前廣場邊緣。
廣場上空無一人,巍峨聳立在廣場後方的大殿和點綴在空曠白石廣場上的幾株松柏和花壇交相輝映,顯得美不勝收,不過他並沒有心思去觀賞。
換作林四和慕哲平來做他現在的事情,或許也能潛到這裡,但他們現在絕對會一籌莫展。
他的目標是靈石,而林慕二人至今還從未進入過那個門派,存放靈石的地點在哪,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
不過連山就不同了,他對門派那大同小異的構造,有着足夠多的瞭解。
他知道,存放靈石的‘庫房’,應該就在大殿右後方的那棟尖塔形建築之中。
爲了印證這一點,他繼續小心翼翼潛行着。
從大殿到那座塔,不過區區一里路而已,但他卻足足花了兩刻鐘,因爲沿途有着更多的預警陣法。
他終於來到了那座尖塔的下方,隨後他圍着這座尖塔緩緩觀察了足足兩圈,最終確定這座尖塔同樣是被一座陣法包裹着的。
這是很自然的事情,這種重地,向來就是防護最嚴密的地方。
不過他也終於可以確定,這裡確實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這個門派的長老弟子正常進入,應該會有某些令牌口令亦或更多複雜的設置。這一切,都事關一個門派的機密,他自然不可能知道。
他想要強行闖進去,估計是很難的。畢竟尖塔的範圍不算太大,這麼一座建築,對方很可能已經設置了足夠強大的防護陣。
他不會破解陣法,而強行闖陣,也一定會驚動這整個門派內剩下的所有人。
而最後,這尖塔內部應該有着高手守衛,在裡面自己還會有一戰。
一個門派,本就沒有那麼容易被人趁虛而入。
留在這門派內的人或許不到一千,但幾乎全是極境之上,一旦驚動了這裡所有人,他是沒有活着離開的機會的,更別提什麼捲走靈石了。
他悄悄離開了這裡,潛向了更後方的重重屋舍。
那裡是真焰派門人居住的地方,現在或許有的弟子還在修煉,但更多的人應該已經陷入了沉睡。
他的目標確實是靈石,但既然無法暗中潛入,強闖又會迎來包圍,那就先把之後會包圍自己的人悄悄殺死好了。
到時候,自己就算強行去闖尖塔,也不會迎來多大的抵抗……
這是何等血腥和狠辣的念頭?然而他幾乎沒有經過多少思考,就直接選擇了這麼做,彷彿這是理所當然的。
是啊,這個門派所有人都想要自己死,所以自己殺死他們,也是天經地義的。
哪怕這些留在門派內的弟子沒有對自己出手,但那也只是暫時的。他們終歸還是自己的敵人……
在山林中刺殺警惕小心的修士,他尚且能得心應手,更何況是現在大半陷入了沉睡中的真焰派弟子?
這些弟子,修爲雖然幾乎全在極境之上,但他們之中大部分人,根本就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鬥。
只是短短一刻鐘,他就從一片環繞着的宅院之中走了出來,住在這數十間宅院內的一百餘名弟子,已經全部沒了呼吸。
他的腳步並沒有停止,而是去向了不遠處的另一片宅院。
這裡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無論男女,只要是修行者,他就不會放過。
他現在當然已經知道,在這片大陸,生來不是修行者,那就是最大的罪過。既然如此,自己就讓這些修行者也來品嚐一下罪過吧。
無論他們有沒有作惡多端過,反正,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不是嗎?
漸漸的,他看到了越來越多的真焰派弟子,有的弟子已經有了單獨的宅院,甚至有了奴隸服侍。
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太仁慈了,因爲他已經見到了許多突破了他想象範圍的畫面。
他看到一名三十餘歲的破境弟子並未睡下,他正在房內進行着某項‘修煉’,而他所做的修煉,竟然是用奴隸練習自己的劍術。
那幾名奴隸血流如注,傷口處處,慘嚎痛哭不止,卻完全沒有得到一絲憐憫。
他看到某位女弟子正在用針刺着自己面前的兩名女奴,不是爲了什麼修煉,或許只是因爲覺得‘有趣’。
他看到了某位弟子的得意收藏,那是十幾張近乎完好無缺的人皮。
他看到某間暗室內倒吊着十幾名奴隸,他們的手腳已經不見了,就像是待宰的豬羊般奄奄一息,渾身充滿着觸目驚心的傷口。
這些事情,這個門內其餘弟子,以及長老們,不可能會不知情。
然而,依舊還是這麼順理成章的進行着……
原來,自己在倚海城經歷的那一切,竟然算是最‘溫和’的嗎?
是啊,這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呢!有的人不忍亦或不屑欺凌弱者,但有的人,卻喜歡在弱者身上取得‘快感’。
他沒有殺那些奴隸,只是打昏了他們。但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救不了他們,而他們之中有些人,或許根本就不願意自己救他們吧,因爲他們被救了之後,也會被抓回來……
自己今天殺了這麼多人,恐怕之後還會連累他們呢。
他忽然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做,都沒辦法做對。
暗處尹漓眼眸輕輕顫了顫,隨後無聲的抽出了鐮刀,她已經沒辦法繼續像之前那樣只是注視着他了。
爲了某個計劃,她原本是打算給他製造一些麻煩的。
但現在,她覺得如果自己繼續無動於衷下去,或許根本就不配爲一名真正的修行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