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那天早上，律師送來了李碩留給我的錢。他的郵件我看到了。
我提着箱子往外走，律師轉達完李碩的卡，準備走。看我一個人拎着大箱子，可能是心生憐憫，幫我提上他的車。
我怎能好意思麻煩別人，推辭着自己攔出租車。
“上來吧楊小姐，我這是在幫李碩先生。“
律師投過眼鏡，看着我，很認真。作爲一個法律工作者，應該不會騙我的，我猶豫再三還是上了車。
氣氛挺尷尬的，律師開車開的謹慎，沒有要跟我說話的打算。
“那個律師，我能不能委託您件事兒。“
我不太懂這句話該怎麼說，因爲我不像是能花錢僱的起律師的人。自然不知道該怎麼樣用專業術語表達我的想法。
律師笑了笑點頭。然後開車上了高速。
“好啊，給您免費吧，我和李碩是好朋友。“
李碩是挺愛交朋友的，我經常能聽見他說這是我哪個哪個朋友帶來得，我哪個哪個朋友就精通這個。
我也笑笑，說李碩是不是三百六十行裡哪裡都有朋友。
律師很認真的點頭，說應該是吧，李碩挺有能力的。
然後瞥我一眼，問我有什麼事兒需要幫忙。
我說能不能幫我把李碩卡里的錢捐了，哪裡窮往哪裡捐。
然後我有恢復安靜，看着前方。
律師沉默了很長時間不說話，車開的飛快。
看他的這架勢不打算幫我忙。我心裡打算着，最不好的結果就是我自己匿名把它捐了。
這麼大一筆錢我用不到。再說了，我好端端的一個人，有手有腳能養活得了自己。
二十分鐘後，我到了機場。
下車的時候，律師開口:“楊念希，把卡拿過來。我幫你。“
然後下車幫我把行李箱拿出來，遞給我一個名片，接過我手中的卡。
他笑笑說，這就算是和李碩最後的告別，什麼念想都沒有了。原來世界上除了李碩，你也這麼想的開。
我衝他鞠一躬，不爲別的，就衝着他能幫我把李碩的錢捐出去，讓我沒有念想也沒有負擔，我就該感謝他。
然後我衝他揮手，他鑽進車裡走了。沒有朋友間告別的灑脫。
他不像是李碩這種性格的人，不會輕易的到處交朋友。所以他把我當成個陌生人，是應該的。
我一個人過了安檢，坐上飛機，想想就可笑。
我買了一張去雲貴高原的票，想幹一個文青乾的所有事兒，比如先去支教。
當然是哪裡最窮去哪裡。
這也有我的小心思，可以遠離開言氏家族的所有人。
不能說我對李碩完全沒有念想，我要好好活着就是對李碩最好的懷念。
既然有人想喝我的血，故意在我面前製造血案，那我就跑的遠遠的。就算是他們來找我，我可以再跑，看最終是我累死他們，還是他們先喝了我。
兩個極端，我打算孤注一擲。
——
飛機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終於到了這個市，我的目的地還有很遠。
因爲照旅遊攻略上來說，我還要做大巴去縣城，然後再坐毛驢車去山區。
事先我聯繫過那裡的學校，聽說有義務支教的老師來，那裡的老師很高興，一早就等着。還說要派毛驢車去接我。
可能是溫差比較大，在通往縣城的大巴上，我感冒了。噴嚏直流。
我旁邊兒座上的人好心的遞給我一包紙巾。
這個人白白淨淨的很文雅，眼鏡清澈不見底。
“感冒了阿，到高原上你應該會有點兒難受。不適應在所難免的。“
我點點頭，想開口說謝謝，一個大噴嚏過來，趕緊用紙巾捂住。
之後他笑笑，從包裡翻出一快巧克力給我，“喏，你應該沒吃飯，臉色都是黃的，吃點兒補充下能量。“
然後自己撥開一塊兒嚼起來。
我偷偷看他，穿着很有品位，看起來價值不菲。
他轉過頭來，我躲閃不開，撞上他目光。
“哦，我是去放牛窪支教的。“
他笑了，咧開嘴，牙齒很白。
我怔忪半天，從他有點兒迷人的目光中清醒過來。
“哦哦，我也是。“
我也不是那種花癡的人，說實在的，他長得和李碩不差上下，但李碩身上總是有種精氣神兒，會感染人。
他看起來，有點兒像小姑娘。要是擱在城市裡，我一定會定義他這種高瘦的排骨身材的人是受。
他不娘，這也是爲什麼我否認自己觀點的原因。
之後我扭頭看外邊兒的黃土滿天，並沒有多少新奇。
天有些暗，大巴里開燈，我在玻璃上看到小帥哥的臉。
我扭頭看他，他不好意思笑笑，“我沒見過這麼大塊兒的土地。哦對了，我叫黎桓。“
“念希。“
大巴顛簸的厲害，司機放慢速度，售票員提醒大家後邊的路更難走。放牛窪塊到了，乘客有下車的提前準備。
我和黎桓在放牛窪的站牌處。那裡有個人裹着灰布棉襖坐在驢車上。
“是黎老師和楊老師吧。“
他說的話不仔細聽，我都聽不懂。
黎桓笑笑和那個人握手，兩個人一個標準普通話，一個發音不標準，聊的還算熱鬧。
我聽不懂，就跟着在一旁傻笑。
黎桓有紳士風度，讓我坐在前邊兒不顛的地方。又怕我會害怕驢，直接脫下最外層的衣服把我腦袋裹的嚴嚴實實。
我心裡還是感激的，因爲小時好去鄉下奶奶家，讓驢叫嚇着過，所以對這一類的動物很害怕。
晚上低溫低的嚇人，雖然黎桓把我裹的嚴嚴實實的，我的腿還是麻的不行。
顛簸了仨小時，終於到了地方。
我又困，腿又麻，整個人精神狀態不好。
黎桓一直扶着我，不然我早就躺在地上歇菜了。
然後我們來到了宿舍，簡直了。單聽着風吹打窗戶上的塑料布時，我就感到鋪天蓋地得冷。
我和黎桓的宿舍隔着一個木門，打開門，兩個宿舍就通着了。
送我們來的那個人跟我們介紹是學校的校長，在這裡支教二十五年樂，先在孩子比我們小不了幾歲。
他一直跟我們抱歉環境差，但沒有辦法，校舍和教室就是這些。
我累的要命，坐在牀上休息。屋裡沒有凳子，只有一個馬紮。我想還是坐在牀上好一些，最起碼上邊兒還有一層薄被子。
我幾乎能想到自己今晚在這四面漏風的校舍裡，裹着薄被子凍成狗的樣子。
黎桓哼着小曲，在隔壁的房間裡收拾行李。
過了大約一小時，校長端來兩碗飯，上邊兒幾片菜葉。
我的放在桌子上，沒有食慾。
因爲兩個校舍間就隔了一個門，我能聽見黎桓碗筷碰到一起發出的響聲。
這孩子應該是餓壞了，飢不擇食了都。
我把自己帶的厚衣服裹到身上，這是爲了不被凍死考慮。
黎桓敲中間那扇門，我鼻音很重，問他有事麼。
黎桓說姑奶奶咱們一根繩上的螞蚱，我還能害你怎麼滴。
我開門，渾身沒勁兒。
黎桓端來一杯水，然後遞給我一包感冒藥。手探上我額頭，說楊念希你發燒了。
再然後黎桓翻箱倒櫃的給我找退燒藥。我坐在牀上披着被子笑。
黎桓問我笑什麼，我說你這樣好像小女生，生活細緻。
黎桓瞪我兩眼，依舊督促我喝藥。
我喝藥之後，躺在牀上要睡覺，黎桓哀嘆一聲，轉身去他房間。
再過來手裡拿着兩牀羽絨被子，還有一個羽絨枕頭。
嫌棄的把我轟下牀，給我鋪好。
“好了，上去睡吧。女生家家的，一點兒常識都沒有，出門要帶好被子。“
他叨嘮的時候，我困的睡着了。
電話打過來，我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