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一答。
兩人就像是互不相似般機械對話。
期間杜繡又問了一些其它事情,相比起殺人案件微不足道,卻也由此讓周青意識到,李開陽大概是瘋了。
狗急跳牆一般,有的沒的,都強行想跟他扯上關係。
周青沒有氣急敗壞,也沒有受到污衊後的激動反應。
恰恰相反,他前所未有的平靜。
靖安的事情,一直如芒在背。如今有人提到這些,周青說出來之後,感覺特別的坦蕩。
他本性不惡,有觸及法律底線的糟粕殘留心中,是枷鎖。如今,枷鎖沒了。
不準備找關係,託人。
他願意接受法院的公正判決。
有罪嗎?周青認爲自己有。他有罪在爲了顧慮家人安全,中間強迫自己做了很多不願意去做的。
杜繡接着又複述手下記錄的內容重點,經過周青點頭,讓他在上面簽了字。
她心裡有譜,也察覺到了周青在做筆錄前跟做筆錄後的變化。
初見面的不忿之意暫時消散,同樣坦蕩的開了個玩笑:“假如法院判你死刑,你作何感想?”
周青愣了一下。
女人實在都是善變的,此刻的杜繡讓周青聯想到了以前。
以前的兩人,時常這麼鬥嘴玩笑,不以爲意。也不知什麼時間開始,周青就對她產生了距離感。
大約是自己被濱海警方通緝,逃到靖安之後。經歷的越多,他在杜繡面前就越是自慚形穢,難以面對。感覺距離稍近,就會污染到她。
這種負面思想他面對任何女人都沒有過,唯獨在杜繡身邊時刻都在。
眼神渙散了幾分,周青漫不經心道:“如果法院判我死刑,我會對我從小受到的教育產生質疑。有機會越獄的話,我肯定不惜代價越獄,出來問問他腦袋裡裝的是不是shi……”
杜繡臉色抽動了下,想笑又忍住了。
她一開始擔心周青因而會受到牽累,看他狀態,知道自己低估他了。
怕是真的坐牢,也不足以讓現在的他在意或者恐懼。
他心態應該到了另一種
階段,比之兩人剛認識的時候強大了不知道多少。最關鍵的,杜繡看到了周青雙眼中那種熟悉的敞亮豁達,就如初相識那般。
第一次見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周青的眼睛。
黑白分明中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倔強,讓她直覺這人所思所行肯定是一致的。
周青適時提議道:“出去轉轉?”
杜繡欣然同意:“好啊。”
……
院落中,年輕男女。
走在一起,就如一對最相稱的戀人。
各自服裝也是挺打眼的,一個藍白條紋病號服,一個莊嚴的警服。
周青跟杜繡可以聊的話題挺多的。
從相識,相知,相戀……不說有多默契,一起經歷過的事情提起來就是封不住的話題。
顧雅琴,齊三炮……
等等人物事件,被翻了出來,見證着兩人交往的過程。
杜繡笑着道:“你知道我得知你被濱海警方通緝的時候有多奇怪麼?我這人交過的朋友,基本沒可能會有下三濫的角色……”
周青出神看着她,肌膚一如既往的白皙細膩,五官立體的如同刀刻。
他心動的某一個瞬間,好像就是走着走着注意到了她的側臉,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杜繡發現了他注視,轉目:“看人是要有點禮貌的,青子,自重啊!”
周青啞然:“欣賞美,這是男人本性。”
杜繡挪開視線,她對周青最深的印象是在醫院的時候。她失血過多,醫院庫存血量不足……她事後才聽醫生說,周青那天到底幫她輸了多少血,只左臂靜脈就被刺了最少不下三個針孔。
感動是真的感動,也是那時候起,周青這個人成爲了她心裡爲數不多,最重要的幾人之一。
哪怕平時冷言冷語,一旦真正碰到事情。杜繡感覺根本就不用思考,她會下意識跟他站在一起。
回憶有毒,也不能去想。
兩人間原本拓展性極強的話題,一下子就拐入死角。
同時間沉默,又同時間一起說話。
周青謙讓道:“美女優先,你先說。”
杜繡性格愈見強勢,已經很久沒這麼吞吞吐吐感覺說什麼都不合適過。穩了穩心境道:“你以後是打算在京都市那邊發展了嗎?”
這話題找的堪稱最無聊。
周青隨口迴應了一句還不確定,笑道:“你下午忙不忙,不忙的話請你吃頓飯?”
杜繡打量着他:“你能出去?”
“我又不是坐牢,再說醫院門口就有飯店,陪老朋友吃頓飯又如何。”
“老朋友?”
杜繡眼神轉向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這人動作快倒真是一點沒變,她這邊稍不注意,右手就被他給拿住了。
“小周,女朋友啊?”
同遛彎的幾個病號對周青也熟悉了,恰好看到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路過之時善意招呼了一句。
周青欣然點頭:“是女朋友!”
杜繡倒也沒掙扎,等人走遠才樂道:“還要不要點臉了?”
周青抓的更緊:“要臉能當飯吃?”
轉身往回走之時,周青漫不經心又道:“繡兒,還沒問過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杜繡道:“最近倒是一直都有人介紹,始終沒時間去見。怎麼着,要陪我一起去見見?”
“見就免了,幫你把那些蒼蠅趕走我倒挺樂意。”
“你就是最大的蒼蠅。”說着,看已經到了醫院大樓入口,她掙了掙:“鬆開了,被我同事看到,保不準給傳成什麼樣子。”
周青腳步停頓了一下,依言鬆手。
杜繡站定:“吃飯的事兒下次我請你,今天還要去局裡討論你的案子。”
周青看她兩個同事已經從電梯裡走了出來,笑着說好。
杜繡擺了下手,轉身的瞬間舒緩的眉頭擰了一下。
她最近很忙,始終都在忙着找周青這件案子的關鍵。
表面上可以不在意周青是否坐牢,但心裡,特別在意。
她相信周青今天筆錄說的全部都是實話。既相信,也就格外接受不了周青會可能付出相應的代價。在她看來,現在傷不傷人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開庭後數案並訴,究竟會如何定性,如何避免過度定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