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陽衝入玄天幽冥塔內,置身於一片黑暗當中。
魔尊遺蛻的灰燼塵埃,也都被收了進來。
然後,這些灰燼塵埃在陳洛陽面前重組,漸漸恢復魔尊唐天海的模樣。
不過,這魔尊遺蛻已經再不可能復原。
幾位至尊的攻擊,徹底摧毀了他。
現在勉強靠陳洛陽同玄天幽冥塔的力量復原,也只是徒有其表,形同幻影而已。
但對陳洛陽而言,仍是他需要的東西,將發揮重大的作用。
他與魔尊遺蛻面對面站立,然後擡起自己的右手,端了個拳架子。
對面的魔尊遺蛻受他影響,也是相同動作。
玄天幽冥塔在劇烈震盪,外部承受巨大壓力,彷彿下一刻就會被敵人破開。
但陳洛陽對此視若無睹,只是自己安靜練武。
面前的“魔尊”身上,似有絲絲縷縷虛幻的流光,從中涌出,然後融入陳洛陽體內。
面對神而明之,通曉大道至理的武神,偷天換日大法、吞天魔功、無極血海這類功夫,全無意義可言,發揮不了點滴作用。
但揣摩魔尊武道多時的陳洛陽,嘗試其他辦法,從魔尊遺蛻中得到更多提示。
借魔尊遺蛻同那假的天少君交鋒,然後自己再親自同一位武神生死相搏,最後利用已經徹底崩解的魔尊遺蛻,陳洛陽的積累變得極爲豐厚。
外部還有其他幾界至尊帶來的生存壓力,迫使他一定要超越自己。
漸漸地,陳洛陽開始一步一步,邁向那最終的天塹,準備推開最終的門戶,迎來最終的挑戰。
陳洛陽腦海中,那隻白玉瓶內,暗金瓊漿因爲先前催動魔尊遺蛻戰鬥,已經消耗得所剩無幾。
但此刻隨着他本人漸漸來到那人神之隔面前,白玉瓶上開始浮現玄奇奧妙的花紋,伴隨光輝不停閃動。
赤紅的符紋環繞白玉瓶一週,紅光映襯下,流露曼妙難測的道理意境。
對這番前所未有的變化,陳洛陽淡然處之,依舊自顧自練武,將自己一身所學不斷推演融匯,再推陳出新。
除了當初參悟凜蛇妖族天賦神通而得到的“玄冥”外,神武魔拳中其他拳式,這時由陳洛陽自己不斷推演,在原有基礎上一一進步。
他與魔尊遺蛻漆黑的雙目對視,捕捉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魔尊,同樣有全套的神武魔拳拳譜。
這成爲二者之間的橋樑。
神武魔拳當中,陳洛陽修煉有成的“伏羲”、“少昊”、“皇天”、“神農”、“蓐收”、“祝融”、“蚩尤”、“玄冥”……
他沒修成,唯有拳譜的“盤古”、“女媧”、“軒轅”、“顓頊”、“刑天”、“共工”、“飛廉”……
所有一切,如行雲流水,一一演練。
以此開頭,打開門戶,魔尊遺蛻中蘊含的武道意境,在這個過程裡比從前更進一步融入陳洛陽自身所學。
到了後來,陳洛陽練武,不再侷限於神武魔拳。
也不侷限於黑日聖典,影月聖典,幽冥十二劍,以及如來魔掌、偷天換日大法等蓋世奇功。
早年間在神州浩土時修煉的諸般武學,這時都信手拈來。
大日天王訣記載的烈陽去、普照掌、日光指、大日金身……
太陰真經記載的月光指、廣寒刀、陰晴幻身、月影步、陰晴無常、廣寒孤傷、月下飛天……
一直不那麼擅長的森羅萬象神功,還有自己穿越到神州浩土後纔開始修行的換日大法……
然後來到紅塵界後,接觸古神教以外的諸般絕學。
血河一脈。
燕然山一脈。
黑水絕宮一脈……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紛至沓來。
陳洛陽的神情越來越安定,如宇宙般的雙瞳中,星光越來越亮。
與之相對,則是玄天幽冥塔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已然搖搖欲墜。
從陳洛陽入塔,並收了魔尊遺骸之後,玄天幽冥塔就立即破開虛空,朝宇宙深處遁走。
失去武神層次的主人駕馭,玄天幽冥塔倒是沒有失控,但不可抑制的沉寂下去,力量開始內斂,再難抵擋幾界至尊的圍攻。
陳洛陽給它的最後一個指令,便是遠遁,有多遠跑多遠,有多久跑多久。
玄天幽冥塔當即消失在宇宙深處。
但天佛足下生蓮,一步邁出,就緊隨其後,不曾失去寶塔的蹤跡。
冥尊不顯山不露水,沉默無聲,但同樣緊追玄天幽冥塔不放。
兩界至尊同寶塔一道,於虛空中消失,不見蹤影。
娑婆界羣僧見狀,都神情嚴肅。
如此場面,他們無能爲力,只能旁觀。
但陳洛陽此前的姿態和剛纔的舉動,令所有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生出個猜測。
他,該不會是要去衝擊那道神劫的天塹了吧?
突破神劫,是個過程,遠不可能一蹴而就,在此期間他只能藏在玄天幽冥塔內。
但現在沉寂下去的玄天幽冥塔,不可能擋得住兩界至尊的圍攻。
哪怕冥尊與天佛不求強行破壞,也有能力在陳洛陽渡劫,無暇他顧之際,煉化那座寶塔。
那個年輕人,真能趕得及嗎?
“路道人的判斷應該不會錯,唐天海看來真的早已隕落。”
天君顯化獨目盤古之相,護住正在行功的白衣女子,同妖尊一邊角力,一邊慨嘆:“如今想來,之前一直是那個姓陳的年輕人藏身幕後吧?他的手筆,可比我還要精彩。”
“你也不差,騙了我們上千年,讓我們盯着唐老魔,給你在背後快活。”妖尊怪笑。
“你們盯着唐老魔並沒有錯,他確實也去過滅羅宮,所謂玄天幽冥塔,就是他的成果,只不過現在落入那陳洛陽的手裡。”天君微笑:“你奈何不得我,我也奈何不得你,何必與我在這裡較勁,便宜了路道人與天佛伽羅什?”
“我看你們這把劍也挺好,不比那座塔差。”
妖尊身化漫天血影,無處不在。
天君本人雖不懼,卻不敢保證能將背後兩個女子盡數護周全。
“雖然不知道你從滅羅宮得到什麼,但你羲和一界兩武神,着實太讓人羨慕了。”妖尊的動作,不僅僅是奪劍,同時也在中斷白衣女子同羲和之羽的融合。
就跟陳洛陽渡劫不可被打擾一樣,白衣女子此刻也是相同境遇,謹防走火入魔。
“講笑了,有猛山你在,豈容山海界再出一武神?”天君抵禦血影:“倒是紅塵界那個姓陳的年輕人,如果成功突破到神而明之的境界,恐怕更強過同境界下的唐天海呢。”
“路道人同伽羅什,一個要塔,一個要剿滅魔佛傳承,不會給陳洛陽這個機會。”妖尊不爲所動。
“但他們也不會給你拿到那座塔的機會。”天君忽的一笑:“這樣吧,你我合作,我幫你拿到那座塔,然後我們可以互換塔、劍,共同參詳。”
不等妖尊回答,那十陽十樹包圍下的白衣女子突然艱難開口:“大哥,不要!”
“傻丫頭,姓陳的把你賣了替他擋今天這一劫呢。”天君又好氣又好笑:“既然唐老魔早已隕落,有明神劍保護你,你在紅塵一點危險都沒有,沒那陳洛陽操控,我們也終可重逢。”
白衣女子面色痛苦,腦海中亂成一片,只感覺頭痛欲裂。
她此刻只能艱難開口重複道:“大哥,不要……”
天君嘆息:“你這幾年在紅塵界到底都經歷些什麼?
傻丫頭,爲了保你周全,我纔跟猛山讓步啊。”
妖尊聞言並不動怒,只是哈哈大笑:“令陽,你這個主意,倒是很合我心意!”
“大哥……”白衣女子身體劇烈顫抖,紫色的大日開始急迫收入她體內。
天君見狀,再次嘆息:“你這副模樣,猛山該擔心我們同紅塵聯合一氣,此刻更不會放鬆了。”
事實上,妖尊此刻確實不說話了,攻勢更急更猛。
“你的根終究在羲和界,陳洛陽的爲人我有所耳聞,他的野心,一個紅塵界裝不下。”天君嘆息:“女生外嚮,將來你是與我一起阻擋他入羲和,還是與他一起殺我呢?”
白衣女子身體漸漸蜷縮,爲紫色陽光所包圍:“大哥……至少今天……不要……”
天君沉默了一瞬後,再次嘆息。
“若非昔年幫我,你也不至於遭此一劫,罷了。”
他伸手從白衣女子手中取過明光古劍,然後一劍揚起。
璀璨劍光瞬間劈開宇宙。
漫天血影,爲之後退。
“令陽,何必逞強?”妖尊語氣中不再有笑意,只有血腥冰寒的戾氣殺意:“看來這劍是你妹妹的,不是你的。”
天君握着明光古劍的手掌在不停顫動。
而他身後的白衣女子身處紫色大日內,同樣在顫抖。
“你別逞強纔是真的。”天君語氣平靜,劍指妖尊。
遠方觀戰衆人,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
不僅爲眼前一幕,也爲已經不知所蹤的陳洛陽與玄天幽冥塔。
兩界至尊追趕,玄天幽冥塔終於再逃不過,被圍住去路。
冥尊十二劍齊發,猶如牢籠,將寶塔牢牢鎖住。
天佛則以掌中佛國,籠罩玄天幽冥塔,意圖將之煉化。
只要能先破開,解決裡面的陳洛陽,之後可以再徐徐圖之。
塔內,魔尊遺蛻已經完全不見。
陳洛陽獨自端坐。
神劫,即將來臨。
但在這一刻,寶塔被天佛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