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等人終於一戰翻板,徹底奠定了在號子中的地位,無人再敢和二哥等人炸刺。
翻板的那一天是繁忙的一天,翻板的那一天也是混亂的一天,翻板的那一天更是“號子六人組”無法忘記的一天。
伴隨着翻板成功的喜悅和心中出了惡氣的痛快,也將迎來管教嚴厲的懲罰。
在小李子的尖叫聲後,張管教和兩名武警跑來了,打開鐵門後,當張管教看到倒在地上的幾人和滿地的鮮血後,張管教的頭上青筋暴跳,他大喝一聲:“都給我蹲下!”
所有人雙手抱頭,並排蹲在了牆根下。
張管教吹響了哨子,又跑來幾名武警,手忙腳亂的把受傷的幾人擡了出去,只留下了小李子和被常志東威脅後沒有參與打鬥的王二麻子,其他的吳學森一夥都被擡走了。
“都有誰參與鬥毆了,說。”張管教陰沉着臉問話。
沒有人吱聲。
“好,沒有人說是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張管教說。
說完,張管教又等了一會,見還是沒人說話,就說:“你們都很講義氣嘛,既然這樣,都聽好了,所有人把鞋和襪子都脫了。”
號子裡的人都依言脫掉了鞋子和襪子後,張管教又說:“所有人雙手抱頭排隊出來。”
所有人都抱着腦袋一個個走出了號子,在院子裡手持槍械的武警的警告下排成了一橫排。
張管教在所有人的前面來回的溜達着說:“你們都很齊心嘛,很好,我告訴你們,你們就是一羣躲在陰暗角落裡的老鼠,你們的心在齊,也是陰暗的,是見不得光的,所以,爲了挽救你們,我要你們在陽光下,好好淨化淨化你們醜惡的心靈,誰想通了,覺得自己是一個正大光明的人了,喊報告。”
當時正是8月份的酷暑時節,又趕上中午開飯之前,那天陽光明媚,是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可在這些號子裡的人心裡,都在詛咒着這該死的老天,因爲他們在罰站,而且是在光着腳的情況下,站在已經被毒辣的陽光曬的滾燙的水泥地上罰站。可想而知,那該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的人都已經是大汗淋漓,當然這些還是可以忍受的,最難以忍受的是腳底傳來的那一陣陣熾熱的疼痛,他們不敢蹦跳,也不敢擡起一隻腳來互相替換,因爲張管教手裡拿着一隻警用手電筒。
警用手電筒和一般的手電筒不一樣,它同時具有電棍的作用,在電筒前端玻璃片的下方,有一個橡皮圈兒,用手一擰,在包裹玻璃片的鐵皮圈兒裡就會伸出兩根兒尖刺,不是很長,也就是一公分,有車輻條那樣的粗細,下端的握柄處不只是有控制強光弱光的開關,還有一個開關,只要一按,前端的尖刺中間就會“噼裡啪啦”的打出一串兒電火花,煞是好看。
可是在號子裡的人心裡,是最爲懼怕這好看的電火花的。因爲只要稍微有人一動,張管教就會拿着手電筒把尖刺擰出來,照着人的身體裡扎進去,在一陣鑽心的疼痛之後,一按開關,就會在那“噼裡啪啦”的恐怖聲中,全身戰慄,疼痛麻癢的感覺遍佈全身,甚至是五臟六腑。電量不大,不會使人即刻昏倒,雖然很多人寧可捱上一下,就此昏過去,但即使是這樣的心願也是一種奢望。
就這樣,所有的人都一動不動的在忍受着。很多人不是不想喊出報告來,可是他們不敢,因爲他們知道,如果他們喊了報告,他們就會淪爲可恥的叛徒,中國人都知道叛徒的下場,這和我們從小就看小日本侵華戰爭的電影有關係,在看守所裡,叛徒一樣要受到所有人的“批判”,那樣會更加慘不忍睹。
送飯的勞動號來了,他在一個號子一個號子的盛完飯後,來到了最後一個二哥他們的號子,他把盛飯的桶放下後,跑步來到張管教面前,立正站好後說:“報告,就差他們了。”
張管教平靜的說:“他們的,免了。”
勞動號說:“是。”說完,就要回去。
張管教又對勞動號說:“等會兒,你去把我的飯給我送過來。”說完,又衝着二哥他們說:“咱們看看,誰能耗過誰。”
勞動號喊了聲“是”走了。
不一會兒,勞動號端着飯盆來了。陳謙跟我說,他看清了,是魚香肉絲和尖椒土豆片,一葷一素,還有個蘋果。
張管教就當着所有人的面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了,還故意的“嘖嘖”出聲,好像很香的樣子,邊吃還邊說:“都很餓吧,喊聲報告,就可以開飯。”
所有人都在抿着嘴脣,拼命嚥着口水,還是沒人敢說話。
Wωω⊕ ttкan⊕ co
張管教已經吃完飯了,開始大口的啃着蘋果。這時候,一個人倒下了,無聲無息的癱倒在了地上,就像一灘爛泥,是歲數最大的曾提醒過陳謙的老頭。
兩個武警把老頭擡到了牆根的陰涼下,一盆水澆了下來,老頭醒了,張管教問他:“誰鬥毆了?”
老頭無力的搖了搖頭,張管教對他說:“給你5分鐘,歇完了,接着站。”
這時候,二哥實在看不過去了,喊道:“報告。”
張管教一聽,笑了,來到二哥的跟前,說:“呦,是你啊,你不是挺硬嗎?怎麼,受不了了?”
二哥看着張管教,很有一種《小兵張嘎》裡嘎子爲救小胖爺倆兒面對二狗子的派頭說:“把他們放了,架是我打的。”
張管教的臉一下拉了下來說:“你打的,你糊弄誰呢,你一個人能把他們幾個都打了?說,還有誰?”
二哥很平靜的說:“就我一個。”
張管教一聽罵道:“放屁,你糊弄鬼呢,你給我老實點,說實話。”
二哥又對張管教笑着說:“我很能打的,張管教你忘了嗎?”
張管教不由自主的用手摸了摸臉,想起了曾被二哥一頓爆踹的情景,咬着牙說:“好,既然你承認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張管教把所有人都趕到了牆根兒處的陰涼下,叫他們蹲着,又指着仍然在太陽底下暴曬的二哥說:“你們看着,對待不服管教的人,我是怎麼教育他的。”
又來到二哥跟前,張管教對二哥說:“看來陽光不能完全淨化你的心靈,你還需要徹底的清洗一下,”擡頭看了看天,又說:“這麼半天,你一定曬糊塗了,我來給你清醒清醒。”
轉身對一個武警說:“把消防栓給抻出來。”
武警答應一聲,從地下的消防管道里抻出了消防帶,連上消防槍頭後,遞給了張管教。
張管教離開二哥一段距離後,衝着武警喊:“開水。”
消防帶慢慢由乾癟開始逐漸腫脹起來,張管教雙手抱着水槍,見水壓差不多了,打開了水槍,水柱像箭一樣射向二哥。
二哥一開始已經做好了抵禦水柱的準備,雙腿一前一後,身體微微向前傾斜,可是,他還是低估了水壓的威力,那水柱衝到身上後,就猶如被一柄重錘猛的擊打在了身上一樣,還沒等二哥使力,就一下子把二哥衝了一個跟頭,張管教沒有放過倒地的二哥,繼續噴射着地上的二哥,使二哥在地上連連翻滾。兇猛的水流衝到二哥的臉上,使二哥無法呼吸,他只能張大了嘴,儘量可以接觸到一些寶貴的空氣,可是,水流又毫不留情的灌進了他的嘴裡,一點機會也不給他留。二哥便跪在地上,兩手使勁撐住身體,用頭頂抵禦水流,趁着這個機會,大口喘氣。但張管教,馬上會又換一個位置,改爲衝二哥的身體,二哥便又會滾倒在地,就這樣,二哥摔倒,跪地,再摔倒,在跪地,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直到二哥已經筋疲力盡,全然不顧的躺在了地上,張管教才停住了水流,而二哥開始大聲的咳嗽起來。
孫偉他們想去扶二哥,可是已經把水槍扔給了武警的張管教,又把警用手電筒拿了出來,衝着孫偉等人“嗯”了一聲,“噼裡啪啦”的按響了電棍,孫偉等人就不敢動了。
張管教走到躺在地上的二哥面前,對他說:“怎麼樣?想明白沒有,還有誰?”
二哥一頓咳嗽後,仍然笑着對張管教說:“上次踢了你一頓,這次你解氣了嗎?”
張管教臉紅脖子粗的說:“好,你有種。”又衝着武警喊:“這個人已經無可救藥了,把他給關進小號裡,就讓他繼續臭下去吧。”
二哥被武警拖走,第二次住進了小號。
可是這次二哥只住了不到一個星期,原因是張管教停職反省。
二哥被帶走後,孫偉等人覺得不能讓二哥一個人把事兒都扛了,他們應該做點什麼。於是他們先安頓好了號子,讓殺人犯常志東做了號長,並警告所有人以後要聽他們的吩咐,並把所有的火腿.肉乾等物留起來誰也不吃,以備二哥回來給他養身體用。又在每天的放風時間裡聯絡各號子的號長,準備鬧號子。
聽到這的時候,我曾突然之間彷彿看到了內戰時期國民黨的渣滓洞,孫偉等人就是那裡面的***人,即使身陷囹圄,可仍然在鬥爭。我把這個想法說給了陳謙聽,他笑着對我說:“這就叫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終於,在孫偉的聯絡下,所有的號子在二哥被關進小號的第四天,開始鬧號子。他們所有號子一起捶打着鐵門,一起呼喊着看守所黑暗,濫用職權,以公報私等口號,在武警的一陣鎮壓之後,孫偉被作爲代表向所長表述了張管教體罰二哥的種種“罪行”。所長表示一定會追查。
也許是所長怕影響太大,沒有幾天,張管教停職反省,二哥從新回到了號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