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副書記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幾乎也是隱隱約約的感到這事情恐怕和莊峰脫不了干係,假如真的是莊峰的問題,接下來新屏市會出現一個短暫的權利真空,莊峰留下的那個市長位置就很有可能成爲新屏市許多人角逐的一個目標了,而在這個角逐中,自己和華子建都將毫無懸念的成爲最熱門的人選。
那麼現在讓華子建頂一頭髒水,踩一腳糞便,肯定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從自己的角度來說,把這個情況彙報給上級,一點錯誤都沒有,到將來說清了事情,和你華子建確實無關了,也可以作爲聞者足戒嗎?呵呵呵,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爲?
武隊長有點急了,忙說:“冀書記,尉遲書記,這事情我是可以保證的,絕對和華市長沒關係,這一看就是陷害栽贓吧?”
冀良青很認真的點點頭說:“武隊啊,我們不排除栽贓的這種推測,但是同志啊,正如尉遲書記說的那樣,我們在工作中不能用感情代替證據,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查一查對華市長來說也是一種洗刷,我支持尉遲書記的提議,把案情上報省委。”
誰都無法扭轉這個事實了,華子建更是沒有辦法來改變,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當初莊峰對自己威脅的含義了,莊峰很無恥的用了這一手,這就會讓案情複雜起來,並且會干擾到辦案的視線,把水攪渾,以期能混水摸魚,僥倖的過關。
但華子建很輕蔑的笑了笑,他不相信就靠這樣的栽贓就能把案情攪渾,自己行得正,坐的端,怎麼會怕他誣陷。
但顯然的,華子建還是有點託大了,在接下來的事情中,華子建才逐漸的發現,事情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和平常,因爲就在一天之後,公安局在徵集小芬案件的線索的時候,突然的,市醫院的一個女護士到公安局去彙報了一個情況,說她看到很多次華子建去找小芬,並且聽小芬自己給她說過,她和華子建有不正當的關係。
這個線索一下就引起了更大的反響,讓整個案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各種猜測和傳言來多了起來,華子建一下就成爲了焦點人物,老百姓哪能理解這案件背後的深層原因呢?在他們的想象中,領導包個情人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而最後領導和情人發生了糾紛,這也不是一個兩個,網上不是說很多高官都被情人拉下馬了嗎?或許華子建怕暴露出這個問題,所以找人滅了小芬,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各種議論都朝着不利於華子建的方向來了,連市委和省上的領導,都被這樣的一系列證據影響了,省委的王書記在長久的考慮後,給華子建打來了一個電話:“華子建啊,我不得不告訴你,省裡準備同意對你展開調查了。”
華子建拿着電話,很小心的說:“連書記你也不相信我的清白了?”
“唉,不是不相信呢,但所有的證據對你很不利啊,所以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好好的配合省廳的調查,最近你暫時停止工作吧。”
華子建默默的的放下了電話,看來局勢並不是自己想的那麼樂觀,雖然自己是明白自己的清白,但自己說出來的話算數嗎?
現在已經有傳言說自己是爲了迴避不在現場,所以故意的在過年離開新屏市,肯定是自己找的人乾的,而那個給自己幫忙的一定就是陳雙龍了。
這樣的傳言現在已經變得有聲有色了,好多人都成了編劇和導演,每一個人都會自覺的把前面人講訴的故事中的漏洞修補完善,於是在傳言講到後來的時候,從故事的本身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明顯的破綻。
這確實讓華子建很沮喪,他不得不認真的思考一下接下來會發生的什麼情況,自己會被停職,上面的人會每天和自己談話,雖然以目前的情況看他們未必會馬上動手控制自己的自由,但時間長了會怎麼樣?自己解釋不清楚那些證據之後又會怎麼樣?
這一連串的問題把華子建本來的自信都擊碎了。
他現在更加的明白這是莊峰動用的手段,問題在於自己卻沒有很好的證據來指正莊峰,反而是自己陷入了危機之中,這絕對是華子建沒有想到的事情。
接下來的幾天裡,華子建徹底停職了,他每天只能在家裡休息,公安局專案組的人也會經常的請他過去坐坐,問他一下問題,當然,他們對華子建還是相當的客氣,每一次問話都表現出了對華子建應有的尊重。
但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幾天,省公安廳和省紀檢委的同志就來了,他們就完全沒有新屏市公安局那樣的客套了,不管是從他們的臉色,還是從他們的語氣中,華子建都感覺自己正在跨入罪犯的邊沿。
他真的有點心灰意冷了,但他還是很堅強,他想看看,這些人都會用一副什麼樣的嘴臉來對待自己,不管怎麼說,華子建自己是很明白小芬的案件和自己沒有一點關係的。
但這解救不了他,依然有很多人開始對他採取了疏遠,隔離,迴避。
官場上的消息傳播速度,永遠都是迅速而朦朧的。
同時,也會被好事者傳播的神乎其神玄乎其玄。每傳播一次,就多了一份神秘效果,原本的事件也會被誇大,被釋放出更多的訊息哪怕原本就沒有那種訊息。費心揣度,以訛傳訛,正是官場小道消息傳播的兩大特點。當華子建在家屬院遇到認識的人的時候,他們再也沒有了往常的討好的笑容了,迎接華子建的是冰冷的,毫無表情的冷漠。
不要說一般的人,就是冀良青也有幾次在院子裡散步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了華子建,就開始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和華子建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離,絕不讓華子建有靠近自己的一丁點機會。
華子建真正的體會到了一次世態炎涼的滋味,那種歷盡了
人間的滄桑,經歷人間冷暖的感覺越來越濃烈的籠罩在華子建的心頭,驀地,華子建就覺得這個世界很恐怖,灰暗,陰冷,使他不能呼吸,不能喘息,也使他無法辨別方向,更不能作出決定,華子建自問自己,是累了嗎?
他曾一次次地問自己,但沒有答案,物是人非,流言蜚語,這些,太多華子建不願意見到的場面,華子建本不想在乎,但命運偏偏要他去適應一切,結果,讓華子建驚歎的竟是人性的醜陋卻完美的揭露出來了。
無聲中,華子建似乎看到了一個結局要對自己周圍的一切有一種戒備?對每一個人,都要有戒心?一直以來,華子建希望只是最簡單的彼此的尊重和坦誠相待,現在卻成了奢求的泡影,過去華子建一直認爲,人生的最大遺憾,莫過於錯誤地堅持了不該堅持的,輕易地放棄了不該放棄的,華子建屬於前者,堅持了不該堅持的,其實華子建知道自己錯了。
人情似紙,曾與友人笑談說這話的人頹喪直至,人情怎會只如紙般菲薄?無非是想賺得些同情票罷了,人情似紙,被撕碎撒在風中。
不過還是有人來看他的,雖然那些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畢竟他們還是來了,王稼祥,鳳夢涵,還有孟局長,武隊長,張廣明等等那些一直稱得上是華子建最爲中堅的人都來了,他們會巧妙的找一個合適的理由來看望華子建,因爲他們不想讓華子建感到大家是來安慰他,華子建的自尊誰都不想來傷害。
最讓華子建驚訝的是副市長鬱玉軒和副市長茹靜也來看望了華子建,鬱玉軒和茹靜都找了一個其實並不緊急的公務來找華子建商議,副市長鬱玉軒說:“華市長啊,我這個資金報告你什麼時間抽空看看啊。”
華子建一面給他們倒水,一面說:“老鬱,我們兩人就用不着這樣吧,放心,我挺的住。”
茹靜靜靜的看着華子建說:“其實我們大家都相信你,真的,你的爲人我們還是心裡有底的。”
華子建黯然的苦笑一下,說:“但形勢對我很不利,我似乎掉進了一個深不可測的陷阱,我不知道該怎麼爬上來。”
鬱玉軒和茹靜心裡也都有點悽悽然的感覺,不錯,現在不管是輿論還是證據,都對華子建很不利,就鬱玉軒和茹靜兩位副市長其實心裡也是很吃不透這件事情的,他們可以相信華子建沒有殺害小芬,但他們也絕不敢保證華子建真的就和小芬沒有什麼掛噶。
這誰敢保證呢?現在的男人,特別是領導,有個情人,搞點出軌感情,實在是太平常不過了。
他們還在想,也許吧,這次華子建就是命不好,撞上了小芬這個莫名其妙的兇殺案,但這肯定會讓他受到影響的,省公安廳和紀檢委已經展開了外圍調查,最後華子建能不能安然在家休閒,現在真的恨難說。
茹靜已經40來歲了,這個的情況她也看過太多,所以她心裡還是爲華子建捏了一把汗,但不管怎麼說吧,在華子建來新屏市的這段時間了,茹靜看到的華子建還是一個大義凜然,一心爲公的人,新屏市所有重大的政績都和華子建分不開,這樣想着,她臉上也多出了幾分同情和黯淡。
“華市長,你也想開一下,要不帶着江局長到外面轉轉吧?”
華子建搖搖頭:“那能現在出去啊,那樣到顯得我心虛了,在說孩子還小,出門也不方便。”
茹靜也點點頭說:“唉,也是的,那江局長是什麼意思。”
華子建看了一眼關閉的臥室,說:“她很信任我。”
“嗯,這就好,這也很難得。”
華子建這話一點都沒虛假,當他第一天停職回到家裡的時候,他就把這個情況給江可蕊談了,江可蕊當然是不會相信華子建殺人的,要是連這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真的這個婚姻和家庭就有問題了。
當時江可蕊就說了一句話:“剛好,一年到頭也沒休息了,現在幫我帶孩子。”
華子建一聽就感到頭大,有這樣的老婆嗎?別人的家庭要是遇到這樣的事情,恐怕都慌慌不安了,江可蕊到好,直接讓自己帶孩子。
不過這個建議最後華子建還是感到不錯的,每天陪着孩子,心中不管多大的沮喪,當看到兒子的時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算不的什麼了。
這樣又過了兩天,華子建就接到了通知,說省紀檢委的黃副書記和公安廳的郝廳長明天一早在市委要和自己談話,這應該算是級別比較高的一次談話了,因爲終究來說,華子建現在不過是一個副市長。
新屏市很多消息靈通的人士都已經聽到了這個消息,大家也開始猜想了,這應該算是一次很重要的談話了,也許這個談話就決定着華子建一生的走向,於是在第二天,很多人都開始關注着這一重大的舉措。
天亮了,華子建起來的早了一點,他收拾好之後,走出客廳就看到老爹和老媽默默的坐在客廳裡,而餐廳的早餐也已經準備妥當了。
不過兩位老人的樣子有點沉重,華子建知道,他們在爲自己擔心,雖然自己和江可蕊一直瞞着他們,說是領導照顧自己,讓自己休息一下,但顯然的,這個謊言是遮掩不住實際的問題,因爲既然華子建都體會到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那麼同樣的,作爲華子建的老爹老媽,只要一到院子裡,就同樣的能感受到這種味道。
華子建勉強的笑笑,說:“老媽,你們起來的太早了,怎麼不多睡一會?”
老媽慢悠悠的說:“擔心你,睡不着啊。”
“擔心我,呵呵呵,我有什麼好擔心的?”華子建裝的很大大咧咧的。
老爹也說:“唉,子建啊,你也不要硬撐了,我們都知道你又遇上坎了,別的不說
,每天你抽菸的那個樣子,我們一看就明白了。”
華子建就不好在裝了,知子莫如父,在兩位老人的面前,實際上是裝不出來什麼的,自己皺個眉頭,眨個眼睛,或許他們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華子建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能應付。”
老爹和老媽都認真的看着華子建,好一會才長嘆一聲:“唉,吃飯吧。”
華子建沒有再多說什麼了,現在沒有什麼語言能安慰他們。
市委的4號小會議室裡面,華子建看到了省紀檢委的黃副書記,公安廳的郝廳長和新屏市紀檢委書記蔡國章,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還有兩個年齡稍微小一點的中年期人,華子建不認識,應該是公安廳,或者紀檢委的幹部吧?
省紀檢委的黃副書記華子建是認識的,所以華子建進去之後先給他點點頭,接着新屏市的紀檢委蔡書記就站起來,給華子建做了介紹,至於這個公安廳的郝廳長,華子建也是認識的,不過由於郝廳長上來的時間不長,而且還是外省調來的,所以兩人沒有太多的聯繫,僅僅是認識而已。
那另外的兩個人,果然一個是省公安廳的,一個省紀委的,不過他們對華子建也算客氣,那個紀委的中年男子站起來,給華子建倒上了一杯白開水,放在了華子建的面前。
華子建環顧了一下會議室,覺得氣氛有點壓抑,自己背對着門坐着,而對面坐着他們五個人,名譽上是談話,但現在的狀態倒像是在審問犯人,華子建也就沉默了,他掏出了兜裡的香菸,但想起了對面坐着的幾個領導,又緩緩的把煙放在了條桌上。
公安廳的郝廳長格頭很高,站起來應該有一米八五以上,人也很是魁梧,他坐在中間,就是坐着,也給人一種高大,威猛的感覺。
而省紀檢委的黃副書記,卻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他只是用深如星空的目光看着華子建,臉上沒有一絲喜怒哀樂的表情,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更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什麼。
郝廳長看到華子建的掏煙,放煙的舉動,說:“想抽就抽吧,不過我和黃副書記不抽。”
華子建本來已經放下煙了,聽到他這樣一說,就收回了手,打開了煙盒,取出一根來,這個動作讓新屏市紀檢委的蔡書記眉頭楊了一下,心中想,這不過是領導的一句客氣話,你華子建也太放肆了,但有這樣兩個領導在,蔡書記當然是不能亂說話的,哪怕是制止華子建的抽菸,都不能說。
這一點並不是蔡書記撲紅踏黑,因爲在這件事情上,蔡書記也一直是表示要謹慎一點的,他對華子建總體的印象還是不錯,雖然他自己是冀良青的人,但這一點都沒有妨礙他對華子建的看法。
至於現在抽菸的事情他是有點不舒服,不要說現在華子建你自己的情況不妙,就算是正常情況下,在上級領導不抽菸的時候,作爲下級,你也不應該抽菸,除非你和這個領導很熟,關係很好,但以華子建目前的狀態,根本就達不到那個情況。
不過華子建沒有蔡書記想的那麼多,他還是給自己點上了一支菸,小會議室的人在這個過程中都沒有說話,大家靜靜的看着着華子建。
等華子建抽過了一口煙之後,郝廳長就說話了:“華市長,今天我們代表組織想找你談幾件事情,希望你可以對組織負責,實話實說。”
華子建又抽了一口煙,說:“這應該不是審問,也不是雙規吧?”
省紀檢委的黃副書記淡淡的接過了話頭:“當然不是,這只是問話,但你要明白,今天所說的話會記錄在案的。”
在這件事情上,其實黃副書記是持謹慎態度的,本來按正常情況,有那麼多的證據和證人,公安廳是有權對華子建拘押審問的,但黃副書記卻不想那樣做,因爲一但真的出現了那種狀況,將來再想挽回印象就很難,這其實也是黃副書記在離開省委的時候,省委王書記暗示的意思,王書記說:“對華子建這個人,我們不能以普通的形式來處理問題,這個人還是有點能力的。”
所以黃副書記在來到新屏市之後,就小心的對待着這個問題,他既要給王書記一個面子,還要防備把事情做老了,最後不好收場,因爲他和華子建在一年前已經交過一次手。
但郝廳長卻並不瞭解華子建的底細,他只是按照常規的程序來辦理這件事情,對一個副市長,他也並不在意,新經濟狀態下,什麼樣的事情都可能發生,而新屏市的這件事看起來並不複雜,唯一缺少的就是真正確鑿的證據。
但郝廳長還是相信,今天以自己和黃副書記親臨現場,對華子建施壓,華子建會緊張起來,也會露出馬腳的,不急,有的是時間,慢慢他就會體驗到壓力的巨大。
“好吧,華子建,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可以,當然可以了,我一直準備着。”華子建淡淡的說。
郝廳長慢慢的從眼中流露出了咄咄逼人的氣勢了,他是一個老公安,在他手上辦理的案件已經太多,太多,而他身上本來凝聚起來的那種殺氣,也瀰漫在了整個會議室。
所有政府和市委的幹部都關注着這次談話,在這兩大院中,不認識華子建的人現在已經基本是沒有了,政府不用說,作爲常務副市長,那就是政府的二號人物,誰能不認識,誰又能不想認識呢?
市委也是一樣的,這個華子建在新屏市種種的傳奇,早就讓他們渴望着見上一次,而這一次,所有的人都明白,華子建走進了一個危險的境地,有的人遺憾,有的人幸災樂禍,還有的人莫名其妙,但更多的人認爲這和正常,因爲他是副市長,還是一個年輕的副市長,他在外面沒有女人那才叫不正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