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我的支持,胡姥姥下手如飛。當那尖尖的火鳳凰趾骨刺入忘川周身十八處靈竅,我都替他疼,可他卻沒有什麼反應。是我的乙醚用多了,還是他已經喪失知覺?
“他爲什麼沒醒過來?”我緊張地問。
胡姥姥嘆了口氣,“不是說了嗎?這只是給他吊命的,作用相當於人類的千年老參。六天尊這樣的修爲法力,哪是我可以治療的?必須等他醒過來,自行調息,外力只是輔助,而且還得是法力相當的人才可以。”
我腦海裡立即閃出孫悟空、哪吒、霍炎和平馬流的模樣。不過,我也知道這想法有多麼不現實,目前只有等他自己醒來了。
囑咐了哮天犬和應龍幾句,我就和胡姥姥回到正常世界,對三哥和小九說了說我所經歷的事和現在的情況。我的意思是待會兒我依舊回到荷包裡,再讓三哥悄悄把荷包帶給孟婆,然後我們就藏在地府裡,直到忘川身體恢復。
因爲三哥喜歡勾搭女人,而且色膽包天,不管是女神、女仙、女妖、女魔、還是女人,寧可殺錯,絕不放過。不過儘管他很有些魅力,算是大衆情人,卻也沒到無往不利的地步,再加上他特別花心,腳踏幾條船是很平帶的事,所以惹下風流債無數,也給妖族帶來不少麻煩。
爲此,前狐族長老曾奉命管制他,不許他隨意出入妖居地。三哥給逼急了,生生在地宮中找到了一條通向外界的秘道,除了告訴過我和小九,任何人也不知情。正巧,那條秘道就在黃泉城附近。
我的本意就是讓三哥通過這條秘道行事,這樣即不會被佈下天羅地網的代天者察覺,也不會連累更多的人,可是胡姥姥一聽就反對。
“六天尊現在這種狀況,怎麼可以到那極陰之地去?你是要救他,還是要殺他啊?”她苦着臉,明顯怕忘川有個三長兩短,她自己也要擔責任,“假如找不到和他法力相當的人來幫忙,最好把他弄到人界去。你也知道,人界的先天精氣最爲充沛,對他的傷勢是有好處的。
若要他千年前的舊傷痊癒,暫時不大可能。但是新傷在別處將養或者需要幾年,在人界差不多幾個月就行了。不過這都要建立在他自行恢復神識的基礎上,之前最好找個絕對安靜的地方,不要隨意移動。記着,荷包不能讓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帶着,你遮蓋妖氣的法門也就騙騙妖祖那檔次的東西,真正的高手到了,一下就能看破。”
聽了胡姥姥的括,我急得想要以頭撞牆。可難死我了,要怎麼辦哪!
找人幫助是不現實的,孫悟空和哪吒都是天庭的人,我去求助不等於自投羅網嗎?就算孫悟空願意私下幫我,我又憑什麼要他爲難?而平馬流和霍炎,別說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即便我知道,他們也在逃亡中,自身都難保了,難道我要他們也陷入危險的境地,最後由代天者一網打盡嗎?
去人界?忘川這個樣子,我如何帶着他突破天兵的重圍去尋找結界裂隙?從我慣常的路線走,諦聽會允許我通過嗎?
至於找個絕對安靜的地方……
“到秘道去吧?”三哥與我同時想到這個主意,“那裡沒人去的,入口又在我屋子裡。我足不出戶的話,即沒人會懷疑,照顧你也方便。至於往後的事,等六天尊清醒點再說。”
略想了下,我點了頭。
目前我沒有別的辦法,也不知道妖居地有沒有其他暗崗監視胡娃姥等人,也只好先用這權宜之計了。好在儲物荷包中吃喝一應俱全,除了方便的問題,個把月不出來也餓不死。
開始幾天,我吃不下、睡不着、充分體會了重要的人有可能離開你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擔心和沒着沒落的情緒。若不是忘川的胸口總有些微暖的氣息和若有若無的心跳,我可能會崩潰的也說不定。
在此期間,三哥很乖地待在家裡,倒是小九蹦蹦噠噠的四處玩耍,晚上還勤奮修行,對月吐丹融練,三哥好脾氣地在一邊指點。其實他們是在我的啓下,把丹丸當成旗語使,以內丹在吸取月華時呈現的各種形狀來傳遞消息。當然了,那些消息全是小九在白天打探出來的。
她是一隻沒成就、沒威脅力的小狐狸,走到哪兒都被別人習慣性無視的。這種情況唯一的好處就是……別人說什麼也不揹着她,完全當她透明。
從她的“情報中”我得知,平馬流和霍炎居然帶着殘部在徹地連天的天兵圍捕中潛了個無影無蹤,天庭爲此震怒,但也沒有辦法。忘川從李天王寶塔中走脫的消息根本沒放出來,大概是給那最高執法者留了面子。關於魔童的情況,外界一無所知。我想,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總之一切都很“正面”,只除了忘川的沉睡。
看着他美麗寧靜如雕像的睡顏、他濃長睫毛覆蓋的眼睛、他散落在枕邊的白金色長和他形狀清晰漂亮,但沒有血色的脣,我就腦子胡思亂想,後來竟然想到睡美人的故事。
也許他這樣的睡美男需要公主來吻醒,可是這節骨眼兒上我到哪給他找公主去?乾脆由我這半妖湊合一下吧!
我趁應龍、哮天犬和肉包全部睡着的時候,坐在了牀邊,慢慢、慢慢地俯下身去。明明是一個急救之吻,不該摻雜半點感情的,心卻當我們的臉距離越來越近時,忽然狂跳起來。而不知是不是我的心與他的心總有着莫名其妙的感應,他忽然醒了過來。
“偷親我?”他虛弱之極的輕笑了下。其實哪裡是笑,他似乎連臉部肌肉也動彈不了,只是輕扯了下脣角,可還是好看得要死。我沒見過病人能這樣帥的,但他就是。
“我……救你而已。”我結結巴巴地說,臉上有點熱,相信已經微紅了,“這叫人工呼吸知道嗎?算了,跟你們洪荒界的土包子說不通的。沒見識的傢伙!”我不服氣地哼聲,可是身乎卻沒有直起來,似乎很喜歡與他這樣氣息相融。
前世只是一千兩百年的單戀又如何?他這樣的男人太容易動情是不可能的。今世,卻是另外的人生了。只可惜他傷重之中還那麼帥,連那蒼白都顯得有格調,反觀我,又急又慌的熬了幾天後,上了火,現在滿嘴火泡,形容憔悴,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不過他的眼神卻在我臉上奇異地流連了一下,然後哦了一聲,近乎嘆息着說,“原來……你是我的藥啊。”
我連忙點頭稱是,心想他能開玩笑,就證明在恢復吧。可還沒籌我再說些什麼,他卻又沉沉地睡去。我等他睜開眼睛,感覺有一萬個世紀之久,他怎麼能又不理我了呢?好像他只有在黑暗中才能重新積聚起力量,重新驕傲的站着,不向天地低頭。
他這一睡,又是很久沒醒,我琢磨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應該即刻回人界去,至少現代醫療達,治不好他的內傷,可以治好他的內臟,恢復不了他的法力,至少可以給失血過多的他一些補充。
而且我聽說,天地的靈氣就蘊含在人界的各種農作物之中,不然供奉神明天地只用香火就行了,何必需要擺放祭品呢?如果能到人界,我精心爲他誰備藥膳,對他的傷勢也有好處吧?
當然,我不會親手做菜的,不然現在直接拍死他倒更乾脆些。
和胡娃姥一商量,她老人家給忘川再度請了脈、探了靈臺後,同意了我的想法。同時她也表示了一點擔憂,提醒我絕不能去私闖結界,萬一出現打鬥和震動,對藏身於荷包天地的忘川也算是外力打擊,百損而無一利。
那麼,也只有一條路可嘆走了……去求諦聽!
我咬咬牙,立即告別了胡姥姥和小九,由三哥帶着,從地宮秘道前往黃泉城。其實,只是到了那個三岔口,我就拿出了諦聽送我的鱗片。
隨手一晃,這天下間最善於聆聽的佛獸就出現在我面前,周身的祥瑞之氣令我疲憊的身心立即得了舒緩似的。不過我什麼也沒說,直接跪倒在它腳下,眼淚情不自禁地涌出。
它一定明白我要做什麼,也一定知道荷包裡的是什麼?我無需多言,只要虔誠就好。不管忘川是不是反叛天庭的人,此刻我們走投無路,我佛若慈悲,就會給我們“自新”的機會。
諦聽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轉身離開了。
我心裡很絕望,但卻執拗地跪着不動,身邊的三哥也跟着跪下。
過了很久,當我感覺膝蓋骨要斷折的時候,諦聽終於返轉,我腦海裡立即浮現出一句話,“應龍戾氣太重,不得入人界。其他,你好自爲之。
我大喜過望,重重磕了幾個頭,沒想到真的能令諦聽循私,放我們過界。我忍着腿部的劇痛痠麻站起,先到荷包中說明了情況,並把應龍帶出來,交到三哥手裡。
“三哥,麻煩你照顧它,讓它在秘道中等我們回來。”我眼淚汪汪的,“還有……謝謝你。”
三哥眼睛微溼,輕輕拍了一下我的頭道,“死丫頭,自己人客氣什麼?又不是不回來了,弄這些戳人心的景兒幹什麼呢?快走吧,記得給我捎點好東西回來……還有胡姥姥的好酒……還有小九的毛公仔。”
他故意說得詼諧,逗得我心裡一亮,跟在諦聽身後離開。
呼,終於,我的勝利大逃亡終於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