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璇院的人圍在獅子狗的身旁,面露不解,議論紛紛。
一位老者杵在那裡,說道:“這獅子狗先是被一根很細的木棍,或者是筷子貫穿了喉嚨。”
“這一招已是斃命了,而後面,他心臟又中了一劍,緊接着,脖子又被抹斷了。”
“心臟和脖子上的傷口,應該來自一柄劍體一指寬的細劍。”
緊接着,老者停歇了一下,開始擦汗,這時就有人說道:“可這還有傷口。”
老者勃然大怒,說道:“老子又沒瞎!”
“之後,又有人用了相似的手法,在他胸口捅上了一劍,並抹了脖子。”
“這次的劍體是柳葉寬。”
聽完老者的講述之後,一衆人皆陷入了沉默。
“意思是三個人組隊下的死手?獅子狗這幾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一位中年人忍不住感慨道。
這人說完話後,忽然就閉上了嘴巴。
緣於屋子裡坐着的那個藍袍人一直沒有說話。
氣氛壓抑得有些可怕。
林石,張初一的二弟子,院長張初一曾說過,他和景越只能活一個。
獅子狗作爲他最大的依仗之一,如今死於非命,可見此刻他的心情。
良久之後,林石開口道:“會不會同一個人,故意僞裝成三個人,進而誤導我們。”
那老者搖了搖頭,說道:“以老夫的經驗判斷,應該是三個人,主要第一道致命傷和第二道、第三道傷口之間少說隔有半個時辰,而且無論武器手法皆完全不一致。”
“除非那人是個瘋子,想要反覆鞭屍,並且技藝要做到爐火純青,老夫不認爲他是這樣的人。老夫甚至隱隱有感覺,後面出手的兩個身形應該是女子,而第一個更像是身材更爲高大的男子。”
“獅子狗雖然還未入四境,可一雙鼻子靈敏得很,極其容易察覺到危險,他能這般不聲不響被殺死,那第一人很有可能是一個接近大宗師實力的高手。”
所謂大宗師,是指五境大神通的修士,到了這一階段的人,已然是有資格開宗立戶的。
五境修士放在不大不小的宗門是一宗之主,放在太初教這種大宗門地位也很高。
這樣的人並不多。
聽到獅子狗可能是被五境的修士刺殺,在場的人都感到了棘手。
林石沉默着,然後往外走去。
茶山,依舊是那處山洞,老頭兒張初一依舊坐在那裡。
林石跪在其身前,說道:“師尊,獅子狗死了,線索斷了,弟子甘願受死。”
坐在那裡的張初一站了起來,摸了摸徒兒的腦袋,林石渾身已僵硬得如一塊石頭。
他知道,只要師尊稍一用力撫頂,那迎接他的就是死。
“獅子狗死了,就沒有其他法子了?”
“師尊.”
張初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說道:“起來。”
林石起身。
“你向來驕縱,過於自負,幾個徒弟亦是如此,此番失利是個教訓。老夫也不會蠢到自斷一臂。”
“師尊!”
林石一時喜極而泣又羞愧難當,那模樣當真是要爲師尊肝腦塗地。
“殺死獅子狗的人你有沒有頭緒?”張初一忽然問道。
“趙老說是三人先後不一出手,後兩次近乎鞭屍,徒兒沒有任何頭緒。”林石惶恐答道。
“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張初一開口道。
“是誰?”
“開陽院的那個瘋子。”
“顧清池?”
“這麼多年來,爲師一直認爲教內各處分院有間隙,想要將幾大分院融爲一體,而開陽院是最大的阻礙,其中顧清池尤甚。”
“趙老也說過,第一個出手的人極有可能是一個接近宗師實力的高手。”林石忍不住說道。
這麼說的話,實力是對得上的。
“顧清池此人缺乏敬畏之心,對教派始終是一個隱患,有時候果子從內裡壞掉了,才最爲危險。”張初一侃侃而談道。
“師尊,徒兒願意前去割除這顆教派毒瘤!”林石認真道。
張初一笑了起來,臉上皺紋深刻,說道:“此事不急,爲師只是猜測,不能只靠一個猜測要了一位分院二號人物的命。”
“熔火洞府本該是天璇院的資產,這麼多年來,開陽院霸着不還,這次你派人強勢佔了,看對方如何反應。如果對方願意讓出熔火洞府的話,那就代表着此事確實和顧清池有關,老夫願意接受這和談條件。”
作爲太初教的二號人物,張初一把弄權杖的技藝十分嫺熟。
在他的心中,很多事不是不能妥協,可妥協都得讓對方付出足額的代價,以及讓自己得到足夠的好處。
比如這次這藥童事件,聖女陳如雪和她身後的人就因爲他的怒火,做出了不少讓步,所以他願意接受這妥協。
而如今,輪到開陽院了。
玉牀被毀,院長張初一本來的那點奢望已跟着一起支離破碎,於是他很快把視線放在了其他地方。
他一生追求的就是強勢和權柄,而如今長生無望,那唯有抓緊時間,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實現抱負。
既然不能活得更久,那他就得“名留青史”,至少在太初教的歷史上留下濃厚的一筆。
四日後,張初一和林石得到消息——“林石派去霸佔熔火洞的弟子,領頭的被顧清池打死,剩下的被俘,叫囂着要向他討說法。”。
林石:“.”
張初一:“.”
“果然是瘋子,此子斷不可留。”
而這個時候,景越剛好送信歸來。
結果剛走到一半,就被人攔了下來。
兩輛漆黑的馬車,女上峰坐在前面一輛,隔着窗戶對他說道:“跟我去一趟雲州。”
景越詫異道:“這麼急?”
馬車內,大小姐雙手抓着裙襬,緊張的用御姐音說道:“確實是有些急事,上車吧?”
於是景越剛莫名其妙的完成了任務,又莫名其妙的坐上了去雲州的馬車。
他本來想以家裡還有妻子這種話術周旋一下,奈何女上峰強勢,他只能照辦。
唉,看來幹諜子這種活兒,得經常陪領導出差啊。
不過伱說領導是個御姐大美人?那就沒事了。
在慕輕霜那金屋裡呆了太久,他確實想要出去散散心。
那裡始終離太初院太近,他做什麼都有一種施展不開的感覺。
景越渾然不知,在他送信的這期間,一條著名的獅子狗已因他離世,後續還影響了天璇院和開陽院越發緊張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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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覺得,不過陪女領導出個差而已。
前面的馬車裡,咩咩蹲在大小姐腳邊。
大小姐慕清淺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道:“咩咩,你小聲一點,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正和阿斷私奔呢。”
小羊彷彿聽懂了她的話,很是安靜。
想到自己第一次爲他殺了人,又第一次爲了他去到陌生遙遠的地方,大小姐非但沒有疲憊不堪,反而覺得很幸福。
她看着膝蓋上的小白花,忍不住輕輕說道:“我終於開始保護你了啊。”
爲了景越的安全,大小姐其實早就計劃了這場“出差”,而獅子狗的出現,則將其提前了。
只能說有情人終成眷屬,獅子狗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