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故人之後
正廳裡,身材婀娜的沈夫人身着紫衫長裙坐在主座上,面色凝重。
下方,沈家三少爺沈雲一臉氣悶道:“青蛇幫這種三流貨色如今也敢獅子大開口,要吞我們的血,吃我們的肉!”
沈夫人淺品了一口茶,問道:“他們要多少?”
“每月四百兩,不然我們那半條街的鋪面都做不好生意,好幾個我沈家的老相識都因此退租了。”沈家三少爺無奈道。
旁邊,一個少女睜着明亮的大眼睛,說道:“娘,每月四百兩,等於我們沈家拿着半條街的鋪面給他們青蛇幫白打工。”
少女身着一身鵝黃色衣裙,鵝蛋臉上有一點嬰兒肥,眉眼如畫,膚如凝脂,約莫十四五歲,正是沈家的四小姐沈露。
沈夫人面露愁容,說道:“前月來的那個喚作‘追風刀’的侄兒可有辦法?”
三少爺聽到這裡,只覺得頭都大了一圈,說道:“娘,別提了,追風刀是他爹的名號,人早就沒了。他這兒子整日拿着我家銀子喝得爛醉如泥,前幾日據說喝醉了酒想替我們出頭,結果被青蛇幫的人一嚇,差點尿了褲子。
我爹這些個故人之後,就沒一個靠譜的。”
“這最近來的你那位景侄兒最爲離譜,每月要吃的藥丸少說要花銷二十兩銀子。娘,要是關係一般,沒必要養一個藥罐子吧?”
在外面一傳,說沈家不講情義,或者乾脆說沈家不行了,沒家底了,連個故人之後都安排不妥當,都是難事。
他總覺得,自從父親被貶後,什麼倒黴事都一股腦兒涌來,弄得他都要喘不過氣來。
沈夫人搖頭嘆息道:“也不看看如今什麼局勢,你爹兩年被貶三次,這種時候,官家的熟人看着我們躲都躲不及,誰還敢幫我們。”
沈家三少爺欲言又止。
“並且這種人情動一分就少一分,不到關鍵時候不要輕易動用。”
說來說去,就是沈三爺一走,沈家沒了主心骨,壓不了人了。
沈夫人喝了一個茶,說道:“那就等談過再說吧。即便談不攏,你爹還是留了一些家底,能撐些日子。”
沈露繞有深意道:“視其爲己出,那意思是如果他比你大的話,你遲早得叫他一聲‘哥’。”
說到這裡,她不禁嘆了口氣,感慨道:“如今爲婦總算有些明白‘打家業易,守家業難。’的道理了。”
這時,四小姐沈露不由得思索道:“要我說三哥,不如你帶着家丁去跟那青蛇幫火拼吧?”
這時,妹妹沈露思索道:“三哥,你說那姓景的歲數是比你大,還是比你小?”
沈夫人面色變得嚴肅了許多,說道:“此事休要再提,家裡雖有了些難處,可要負擔一個點藥費還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也是三少爺今天忍不住想趕景越的主要原因。
其實爲官和經商一樣,都要名聲,名聲一旦倒了,那就差不多是樹倒猢猻散,做什麼都寸步難行。
之後,沈夫人心事重重的離開了大殿。
看得出來,沈家三少爺對這位景越侄兒有不小的意見。
“娘,要不我們動官面上的關係吧?”四小姐沈露建議道。
三少爺甚至有點懷疑人生。
三少爺沈雲回覆道:“前些日子去問過了,態度很強硬,大概是談不下來了。不過那邊說過半月後幫主會回來,想談的話得親自去找幫主斧頭。”
沈夫人頭疼道:“遠水解不了近渴,你二姐在北地修行,這點小事就不要煩她了。”
只是這些人看起來是俠義之士,實則大多不靠譜,本來沈三爺當了官之後,他們自知沒真本事,就逐漸敬而遠之了。
沈露嘟了嘟嘴,說道:“要是二姐在就好了。她在家的時候,誰要欺負我們,劍準架在那人脖子上。”
“對了,明日讓景越一起吃飯。他和那些門客不一樣,你爹人雖不在這裡,可他說過的話我都記得。這位景侄兒是要待其爲已出的,最近煩心事太多,倒是忘了這茬。”
因爲他深知這不是小事,自從父親沈三接連被貶,帶着大哥遠走他鄉後,這偌大的沈家雖然維持着表面的風光,可已不得不靠着那半條街的鋪面租金來週轉了。
沈家三少爺鬱悶道:“娘,那怎麼辦?我沈家有頭有臉,總不能這樣一直被人騎在頭上吧?”
“你父親離開時反覆告誡過,沈家不能忘本。景越和那些故人不一樣,當年如果不是景越父親和老爺子賣了資產,讓你父親闖蕩,你父親如今還不知道在哪兒。”
前面更有什麼“猴山拳”李大山,“三連鞭腿”趙步淺等等,皆是這種貨色,弄得沈家人頭疼不已。
父親這幾年的日子可謂大起大落,而他作爲沈家的一員,何嘗不是如此。
四小姐沈露和三少爺沈雲坐在那裡靜默不如。
三少爺沈雲問道:“你問這個幹嘛?”
沈三爺發家之前,喜愛結交江湖人士,講義氣,有不少“至交好友”。
敢情一件事都辦不成是吧?
照理說,這種時候必須得節流了,父親這些不靠譜的故人之後,終究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沈夫人沉思了片刻,問道:“青蛇幫這事還有沒得談?”
你說他們是故交吧,他們還真是,你趕他們走吧,又弄得名聲不好。
於是沈府只能把這些人留下來當門客養着,可這越養越像冤大頭,心頭憋着火。
沈雲勃然大怒,猛拍桌子道:“做他的春秋大夢!”
那些油滑的江湖客不好趕,這鄉下來的病秧子總要好下手一些,誰曾想母親卻護了個嚴實。
沈家三少爺一臉震驚道:“火拼?妹,你這是嫌你哥我命長是吧?”
可這沈三爺一被貶,離開了汴州城後,這些人反而找上門來混吃混喝,比如那追風刀侄兒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一直隱而不發,直至今天遇到一堆糟心事,終究是忍不住了。
隨即她又想起了什麼,有些喪氣道:“雖然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發現自家妹妹有些幸災樂禍後,他不由得更爲惱怒,抱怨道:“如今家裡這麼多事,你還有閒心開這些無聊玩笑。”
沈露一副樂天性格,說道:“多大點事,最多重頭再來。我們又不是沒窮過,哥,我可記得以前我倆搶一個窩窩頭的時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屋內,抖了一天的景越睡得很香,正如三少爺所說,做着春秋大夢。
做着綁定修行延年益壽的春秋大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