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蕭白白被一陣重重的咳嗽聲吵醒,起來之後發現躺在牀上的唐耀正咳嗽個不停,同時,他的嘴裡不停喊着:“水……水……”
她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倒了一杯水遞到唐耀的脣邊,在發現對方還是躺在牀上的時候,有些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臉,說:“喂,你躺着要水喝,我可不敢保證等下餵你的時候,會不會把你嗆死……”
在蕭白白說完這句話之後,原本應該是剛剛甦醒的唐耀,卻忽然睜開眼用略帶憂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隨後,他又低聲咳嗽了幾下,雙手撐在牀邊,自己從牀上慢慢坐了起來。
“……從你來看我的時候開始,這都下半夜了,你竟然一口水都不給我喝。”他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慢模樣,會讓人覺得他此時並不是在住院,而是正在接受着媒體的訪問。
蕭白白用一種看怪物似的表情盯着他,在他瞪了她半天之後,才慢吞吞的將水杯遞了上去。
很明顯,一個晚上的確讓我們的妖孽男唐耀渴壞了==他咕咚咕咚幾口就將水喝完了,將手中的水杯隨意放在一邊,轉頭看向滿臉寫着驚恐、不敢置信的蕭白白。隨後,他忽然挑高了眉,勾起脣角,露出其招牌式的嘲諷笑容,將邪佞和倨傲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問題,不過,我的身體還是有點虛弱。”他舒服的倚靠在牀頭上,淺色的毛巾被蓋在他的身上,然而,病號服領口的扣子卻開了幾個,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那擁有致命誘惑的鎖骨若隱若現,令人遐想。
蕭白白將自己快要瞪出來的眼珠重新塞回眼眶,收回臉上的驚詫和不可思議,一再自我調整之後,才緩緩開口問道:“……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你早醒了是嗎?你一直在偷看我是不是?是不是我今天一來的時候,你就已經醒了?你就像看猴子表演似的,在牀上看了我一個晚上,你覺得這樣有意思?”
她越說情緒越激動,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她那麼擔心他的安危,不惜放棄了回家休息睡大覺倒時差的時間,在這裡陪牀,誰知道這所謂的“病人”竟然一直醒着?
“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出車禍的事也是假的?你真的有那麼虛弱麼我問你,你這傢伙怎麼這麼氣人啊,你想把我氣死啊?到底是你的身體重要,還是看我出糗重要啊?!你早醒了你不說,你知道你高燒昏迷不醒,大家有多擔心麼你這個傢伙你……”
蕭白白怒不可遏的惡狠狠瞪着他,感覺胸口一陣火燒的堵悶,然而,明明應該是憤怒想要罵孃的情緒,卻說着說着變成了那些被隱藏的不爲人知的酸澀的委屈。
“……你這個混蛋……你有本事就一直隱瞞着不讓我知道你出事啊!你也知道不想我在那邊擔心是不是?你也知道我在那邊過的肯定不算好是不是……該死的你竟然連個電話都不給我打……我被欺負的時候你都不在……到現在了你竟然還有心情耍我……”
看到蕭白白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下來,並
且有越哭越兇的趨勢,唐耀慌張的險先從牀上掉下去。他幾乎是手忙腳亂的抽了幾張紙巾,雙手捧着她的臉,動作輕柔的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混蛋那裡的食物簡直難吃死了!!一次兩次還好,天天吃,頓頓吃那裡的東西,到底讓我這個從小在中國長大的孩子怎麼過啊怎麼活啊!!好懷念餃子啊包子啊餛飩啊,好想吃糖醋里脊啊好想吃紅燒排骨啊!!可是那地方根本就沒有啊!……”
唐耀有些好笑的一邊替蕭白白擦着眼淚,一邊用手愛憐的撫摸着她的頭髮,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這樣靜靜地聽她嘮叨抱怨個不停。
“我從來沒有午夜的時候去教室上過課!!就算是夜校也沒有那個時間點的!我真想問候那個安排課程表的老師的全家!!他的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難不成是個從火星飛來的沒有身份證明的凹凸曼?不然爲什麼會設計出那種讓人忍受不了的上課時間!?……”
蕭白白覺得自己是一個積聚了太多怨氣的炸彈,有太多太多的怨氣需要發泄了,明明還在抽泣着卻像個人類發射兇器似的嘚嘚嘚嘚個不停。
“每個人都自大狂妄的要命!最搞不懂爲什麼他們要給自己取外號,哦不,是代號!!你能想象到嗎?都那麼大的人了,還喜歡玩這種幼稚的事!!什麼冥神哈迪斯,什麼宙斯,我去他的海神波塞冬!!這都什麼跟什麼?我要是早知道佛利密達學院的人喜歡玩這種角色扮演遊戲,當初肯定不會答應去!!”
唐耀一本正經的點點頭,然後換了個更爲舒適的姿勢,半個身子倚靠在柔軟的牀頭墊子上,繼續聽着眼前的人那彷彿無窮無盡的抱怨和嘮叨。他的精神似乎不錯,在這個過程中,甚至還動手剝開了一顆葡萄放進自己的嘴裡。然而,不知是葡萄太酸,還是因爲蕭白白接下來的一番話,令他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並危險的眯起了雙眼。
“……雖然他們是很帥,但是要追求人也不應該用那種方式啊?!我從來都沒見過他們那樣追求女孩子的!!你說要是追女孩子,你首先要必須親口跟人家告白纔對吧?爲毛他們沒有一個人親口跟我說,‘喂,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這種話呢?你說他們不說,我又怎麼拒絕呢?人家根本沒說喜歡我要追我啊,我拒絕了那不就成了我自作多情了嗎?!氣死了,本來還覺得那個誰誰誰不錯的……”
在聽到“追求”這個詞的時候,唐耀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難看了,然而,令他整張臉徹底黑掉的,是蕭白白最後的那句話。這讓唐耀的表情扭曲精彩到了極點,好像他此時此刻不是正在吃着美味的葡萄,而是不慎吞進肚子裡一塊發了黴的蛋糕。
他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半晌之後,才陰陰的打斷道:“……嘖怎麼,在新學校裡有人追求你麼?”
被打斷了的蕭白白十分不爽的瞪了他一眼,“你這不說的廢話嗎?你妹妹我是那麼沒有魅力的人嗎?就跟你上學的時候沒有被追求過一樣,你的表情幹嘛跟吃了蒼蠅似的?難道你不知
道你那張臉擺出這種表情,很不搭麼?”
唐耀的五官是俊美而完美的,生活中的他,臉上永遠帶着一種倨傲而不羈的頹靡,然而,他的眼眸卻是空洞而無神的,這又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多了那麼一種淡然和冷漠。然而,就是這樣一張英俊帥氣bi人到無可挑剔的臉,一旦出現這種過於情緒化的表情,就會令人有種很奇妙的違和感。
其實,在出國之前,唐耀的這種“真實”是蕭白白幾乎天天都見的,只是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久違的如此“真實”的唐耀,讓她感到有些不太適應罷了。
“嘖嘖,真是令人難以相信……”他勾弄着脣角,帶着一種嘲弄和諷刺,“我能問一下,是誰追你嗎?”查清那人的身份之後,他想他會給那個人留下一個屬於亞洲人特有的“含蓄”而又“難忘”的“小小”教訓。
蕭白白用一種看白癡的表情盯着他,“我剛纔有說他們在追求我嗎?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好不好就是因爲他們沒有把話說明,才搞的我很鬱悶好不好!因爲那樣我根本沒有辦法拒絕他們……”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所以,即使他們已經把我bi得很緊了,在他們沒有把話說清楚之前,我還是不能率先開口拒絕。”
“他們?”唐耀像是沒有聽懂她話中重點似的,像貓抓老鼠似的揪住了這個致命的字眼不放手,“他們?竟然不是一個人?原來你是被好幾個同時追求的嗎?等一下,他們是怎麼追求你的?什麼叫把你bi得很緊?怎麼個bi你法呢?他們有對你做出什麼過分的事麼?還有,他們都是誰?把他們的代號告訴我,一個個的全部都告訴我……”
唐耀不知從哪裡變出了一個小本子,手裡拿了一隻筆,表情認真而嚴肅的望着她,似乎是真的在等她“坦白”一切,乖乖供出“他們”的名字,大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bi供架勢。
蕭白白莫名其妙的瞪着他,彷彿他突然之間長出了鳥人翅膀,“我以爲現在應該是我來質問你纔對吧?”她雙手抱胸,站在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難道不認爲在我跟你‘交代’那些事之前,應該先跟我說一下有關你的病情?”她危險的眯起雙眼,並慢慢靠近了他,“出了車禍,據說把腸子都撞斷了?縫起來之後,高燒不退,明明就嚴重的好像馬上就要死了,爲什麼現在說好就好了?”
唐耀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道:“誰跟你說我的病好了?我的傷口一直隱隱作痛呢好不好,你說你身爲陪牀看護,怎麼可以這樣不關心病人呢?我只是甦醒過來了而已,你不幫我立刻叫醫生也就罷了,還在這邊對我大呼小叫的,嘖嘖嘖嘖……”
他用一種“真是過分啊”的表情盯着蕭白白,直到後者的臉開始慢慢變紅了,才又話鋒一轉,“不過呢,誰讓你是我妹妹呢?嘖嘖,就算你再怎麼不厚道,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唐耀的臉上帶着優雅的微笑,然而這種微笑在他天生過於空洞失神的墨染般的雙瞳中,就顯得有些皮笑肉不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