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的柳絮似乎格外的多。
我打開門，看着飄進玄關的白色絨絮，認命地嘆了一口氣，將書包放到鞋櫃上之後，拿起一旁的掃把把這些白絨全部掃出家門。
前兩天教室裡都滿是柳絮，因爲我所在班級的教室窗外正好有一棵高大的柳樹，這一週我和蘇離的位子換到了窗邊，即使已經關緊了窗戶，蘇離的頭髮上還是會莫名沾到這些白絨。
而因爲這些白絨，害得蘇離過敏，噴嚏打個不停，這兩天都在家休息沒去上課。
當然，以離主的年齡和學識，是不應該再和那些小朋友坐在一間教室裡的，我也覺得不用再做這些僞裝。但蘇離說，我與這個世界脫節太久，必須去學習一些新的知識，才能更好地在新的時代活下去。
讓我繼續去上學也是夏苒顏的願望，我就只能繼續當個學生了。
蘇離現如今想盡辦法不讓靈界的那些仙靈們聯繫到我，甚至威脅了天瞳不許將我的所在位置說出去，以免我被抓去當免費共情機器。
但我想，我們還住在原來的別墅裡，被找到是遲早的事。
關上門以防更多的柳絮進屋，我打開廚房門沒有聞到飯菜的香氣，就知道今天蘇離又沒心情做飯，於是點了外賣等送達。
我上了三樓，每間房間的門都關得緊緊的。我來到蘇離臥室的房門前，敲了幾下，問道：“阿離，你現在好一點了嗎？還打噴嚏嗎？要不要叫靈界的醫生來看看？”
房間內沒什麼聲音，我正想直接推門進去，手機就收到了蘇離發來的消息：
“不要去找任何靈界的人，會暴露位置，就算是蘇豪也不行。”
我撇撇嘴，這房子不還是蘇豪買的嗎？
“那要不要帶你去寵物醫院看看？”我打開了地圖尋找附近寵物醫院的位置，大聲問着屋內的人，“狐狸也能去寵物醫院看病的吧？”
蘇離發來了一個生氣的表情。
“明天週末，你準備一下，我帶你去看病。你全程變成狐狸的樣子就行了，沒什麼好害羞噠！”我選定了一家評價還不錯的寵物醫院，預約了看病時間。
蘇離又發了一個生氣的表情，而後是一句話：“我會盡快解決的！”
沒想到這隻千年老狐狸居然害怕看醫生，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美好的週末清晨，我早早起牀，洗漱完剛下樓，腳還沒踏上客廳的地板，門鈴就響了。
打開大門，一個全副武裝扎着丸子頭戴着頭巾的女人把我嚇了一跳。她穿着一身防護服，戴着圍裙，手裡拿着大梳子提着一卷藍色垃圾袋，更是掛上了誇張的氧氣設備。我眨眨眼，驚得忘記說話了。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戴了護目鏡和氧氣面罩完全看不清面貌的女人向我鞠了一躬：“念大人，早上好！打擾了！”
“誒？”我認出了她的聲音，更覺得不可思議，“朱雪？你這是？”
做事有板有眼的朱雪從來不會多說無關的話，向我打完招呼後就徑直走進了屋，提着重重的工具和設備一路上了三樓。
我好奇地跟了上去，只要不打擾朱雪做事，她是不會趕人走的。而到了蘇離的臥室門口，朱雪居然破例回頭提醒了我一句：“念大人，請不要再前進了，最好站在兩米之外。”
“啊？哦！”我應了一聲，也恍然大悟，“是蘇離叫你來的？”看朱雪這架勢，不像是來給離主治病的，而且朱雪也並不會治療的術式。她這身裝備，更像是來做家政保潔的。
隨着朱雪將門推開，漫天的白色飛花撲面而來，只見大片的絨絮翻飛在空氣中，將整個房間都變成了一片白色，而佔據了三分之一房間的巨大白毛九尾狐正躺在這堆白絨之中，因爲不悅甩動着九條長尾，卻更將白絨毛弄得滿天都是。
這是蘇離昨晚睡覺沒關窗害得柳絮飄了一屋子，還是……
蘇離……掉毛了？
朱雪調整了一下氧氣面罩，將工具裝備好，像走進修羅場一般，走入了蘇離的臥室，關上房門防止絨毛往外飄。
我還呆愣在門口，沒想到堂堂離主居然掉毛這麼嚴重，說起來，蘇離是長毛狐的品種，毛量也多，春天掉毛季的確難熬。
回想經常會在蘇離身上出現的白絨，即使關緊了教室的門窗也會沾在他身上的絨絮，家裡莫名飄飛的柳絮，都是蘇離掉毛的結果嗎？
看着工作量怕是一時半會兒弄不好，我嘆了一口氣，準備趁朱雪工作的時間把早飯做了，也當是感謝朱雪一大早辛辛苦苦前來。
而我還沒走幾步，臥室門又開了，朱雪戴了氧氣面罩後變得翁翁的聲音喊住了我：“念大人，可以請您來幫個忙嗎？”
於是，我拿着大大的梳子，戴好了口罩，站在大大的狐狸面前，繼續發愣。
大狐狸的金色眼瞳中流露着無奈，趴下了頭，抖了抖耳朵，抖出了更多的絨毛。
“呀呀呀！別動了！你好好趴着！等我梳乾淨了你再起來！”我連忙按住了蘇離的大紅鼻子，大狐狸乖乖閉上了眼睛，耳朵就不動了。
我認命地拿着大梳子梳掉他身上脫落的絨毛，幸虧我能夠使用靈力來增幅力氣，幹這活還不算累。
朱雪負責把亂飄的絨毛用吸塵器吸起來，裝進垃圾袋中，我看着我這裡梳下來的好幾袋子白毛，再看看朱雪那邊另外好幾袋子白毛，不禁問道：“阿離他每年都會掉這麼多毛嗎？”
問完我心裡默默想着，得虧動物春天掉完毛後秋天還會長回來，不然這麼多毛……蘇離是要禿的吧？
腦海中飄出一會兒蘇離變回人形後的禿頭模樣，我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爲了不讓我的小阿離聽到我的心聲後惱羞成怒，我趕緊揮手假裝咳了好幾下，強行解釋道：“毛太多了我都被嗆到啦！”
“離主一般都在外面忙任務，不經常回神州境內，回來了我們這些低階位的執行者也見不到，所以這個問題恕我無法回答。”朱雪有板有眼地迴應了我的疑惑。
一想到每年春天離主做任務的時候都會隨他身後揚起一大片白絨毛，走到哪兒都會掀起白絨亂飛的風波，真是辛苦他了。
“那阿離梳下來的這些毛要怎麼處理呀？”我好奇問道，這麼多的絨毛，直接丟掉的話，也太浪費了。
蘇離被梳毛梳得舒服，又或許是覺得把毛掉得漫天都是太羞恥，並沒有回答我。朱雪也不說話，看這態度，大概就是“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我看了看腳底純白的狐毛地毯，大概知道是拿去做什麼了。
不過，要是蘇離每年掉的毛都拿來做地毯，他的靈術空間裡也放不下吧？
對哦，我記得，蘇離好像還和某個傢伙做過一個約定，後來離主各種挑刺判定那個任務不合格，就沒有把許諾的獎勵發出去。
朱雪做着收尾工作，把每個裝滿了白絨毛的袋子口紮緊。我拿起了手機，開始搜索附近的手工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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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朱雪收拾起工具告別，蘇離的房間煥然一新，再也不見一絲多餘的絨毛。
我將這幾袋子狐狸毛收進了靈術空間，摸了摸大狐狸還紅着的鼻子，忍住笑意，向他揮了揮開在寵物醫院預約界面的手機屏幕：“梳完毛，我們出去走走吧？”
大狐狸把臉一撇，身形漸漸縮小，卻還是趴在地上，不耐煩地甩着僞裝後唯剩一條的大尾巴。我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慰道：“好啦，掉毛可不會引發過敏和鼻炎，你這是吸到柳絮受了刺激纔會不停打噴嚏，我們去醫院不打針不吃藥，但要把過敏治好，好嘛？”
“嗯。”小狐狸發出了一絲認可的音調，爪子一伸，靈活地在手機屏幕上點點點，然後我又收到了一條消息：
“回來後，我要去醫院受苦的補償。”
我臉一紅，輕咳兩聲：“那你可要乖乖的，不許到了醫院門口又逃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