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紅色的身影在破敗的老村裡沒走幾步,就聽到有人在喊話:
“那邊……兩位小姐!”
紅瑩被嚇得渾身一顫,卻是喜滋滋笑着抱住了身邊的晨曦,把臉捂在了晨曦懷裡拱來拱去:“嗚哇哇哇!晨曦老大快救我!有鬼在喊我們千萬不要回頭啊!”
晨曦額頭爆着青筋,咬牙切齒一把將吃自己豆腐的臭女人扔開,黑着臉回過了頭,循着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
“哎呀!人家都叫你不要回頭了。”紅瑩託着臉抱怨着,也看向了那個方向。
有一個穿着長衫的帥氣青年站在一間破屋的門口,俊朗的臉上是乾淨爽朗的笑容,正朝着二人揮着手。
“好帥的男人,你猜他是人是鬼?咱們要不要下個賭注什麼的?”紅瑩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側頭詢問道。
大概是對這位四主中年齡最大的老妖靈無奈透頂了,晨曦扶額長嘆了一口氣,擡手就往紅瑩湊過來的腦門上敲了個爆慄:“你看這破地方的環境,他要是個人,還能這麼開心地笑出來,我就直接收他做人類執行者。”
“哎呀!疼疼疼!”紅瑩捂住了腦門,又眨眨眼睛,歪了歪頭,“如果是怨靈的話也太帥了吧?怨靈不都保持着死亡的一瞬間的樣子嗎?”
“如果他既不是人類也不是怨靈呢?”晨曦攏了攏坎肩,恢復了她的優雅,踩着貓步走向了朝她們招手的男人,又對紅瑩催促道,“好歹有線索了,去看看唄!”
紅瑩沒急着跟上去,她捏着下巴思考着,又環顧了一圈村子裡的破敗景象,腳尖一點,眨眼間就站在了已到了青年面前的晨曦身邊。
面對穿着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奇特衣裝又展示了魔法般瞬間移動的女子,英俊青年居然絲毫不爲所動,依舊擺着燦爛的笑臉,雙手抱在胸前朝二人打着招呼:“二位姑娘不是這村子裡的人吧?怎麼會來這裡?是迷路了嗎?眼下暴風雨將至,若二位姑娘不嫌棄,可在小生家裡休息片刻。”
“哇——”
在晨曦回答之前,紅瑩先叫了起來,她指向墨綠色的天空中,驚訝地喊道:“晨曦你看你看!那裡居然有兩個風箏,剛纔還沒看到呢?暴風雨要來了,不把風箏收起來嗎?不然風箏會被吹走的!”
晨曦也望向了那兩個幾乎與墨綠色天空融爲一體的風箏,也許是漸起的狂風搖動了它們,才讓它們顯現了真形。
不過,這兩個風箏看着好奇怪,形狀並不是常見的那些燕子蝴蝶之類的,甚至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方形風箏,遠遠看着,好像是球形的,煞是奇特。
“啊哈哈,大概是村裡貪玩的小丫頭們放了風箏忘記收回來,要是不及時收了,等吹跑了有的她們好哭了。”青年笑呵呵地解釋着,紅瑩偷偷瞄了他一眼,卻險些炸毛跳開。
方纔遠遠看着丰神俊朗的青年,此刻近看,他的臉色是那麼慘白,毫無血色。而眼眶的黑色深重,眉毛濃重紅脣豔麗。這不像是單純的死人模樣,更像是有人在慘白如紙的死人臉上畫了一張新臉。
“咕咚”一聲,紅瑩嚥了口口水,擡眼就對上晨曦充滿嘲笑的目光,好像她在說:你這隻沒用的老妖怪,這就怕了?
“咳咳咳……”紅瑩咳了好幾聲掩飾尷尬,順理成章地迴應了男人的話,“也是啊,風大了弄得我嗓子好難受,我得趕緊進屋緩緩,那就打擾你了!”
青年彬彬有禮地邀二人進屋,貼心地遞上兩碗水。
看着髒黑桌子上的灰濛濛的水碗,還有清水中漂浮着的莫名之物,紅瑩滿頭冷汗說什麼都不敢喝。晨曦也不會碰,作爲優雅的仙靈,她纔不屑去沾這種污穢之物。
青年就站在邊上,堆着笑臉,滿是歉意地說道:“真是埋汰了二位姑娘,村裡貧窮,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二位。風又大了些,我去關窗鎖門,二位在這裡歇腳,千萬別在亂走動了!”
他說着就離開了客廳,往裡屋走去。
目送模樣詭異的青年離開,紅瑩放下了撐下巴的手,臉上的輕浮消去,冷靜嚴肅了不少:“那傢伙身上的怨靈味道也很濃,但他並不是怨靈,他身上氣味的濃度,跟村口那隻被折了腰的紙紮人一模一樣。”
“紙紮人沾染怨靈靈力顯靈這件事也不是不常見。”晨曦站起身,攏了攏坎肩,從還開着的門口望向外面,眯起了眼睛,“你猜那個小丫頭是紙紮人變的,還是怨靈本身?”
“嗅嗅!”紅瑩還沒起身就開始聞了起來,慢慢湊到了晨曦身邊,見到了她口中的“小丫頭”。
只見一個胸口被竹竿貫穿的小丫頭坐在村口的籬笆門邊上,身上可可愛愛的冬衣被胸口的鮮血染紅大片,連頭上的毛絨頭飾都沾了不少鮮血。她手中拿着本被掛在籬笆上的紙紮人,正用紙紮人斷裂的竹竿對着自己胸口的竹竿,鮮血隨着她的動作一點一點流淌,繼續在那條赤紅的小溪中堆積。
“好可憐,居然是這種死法。”紅瑩捏着下巴嘆息了一聲,另一隻手響指一打,一個淨靈瓶出現在了她的掌心。
晨曦也已蓄勢待發,她的雙眼中綻放紅色光芒,當做坎肩的絲巾在靈力的作用下變成如光紗一般的東西,漸漸伸長。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淨靈瓶,渡厄救苦,淨化邪祟,急急如律令!”紅瑩語速極快地大喊完咒語,將淨靈瓶拋了出去。
晨曦翻了個白眼:“你亂喊什麼呢?”
紅瑩吐了吐舌頭,表示這是她自己收服怨靈時的一套做法。
白色的靈力夾雜着一絲紅光將淨靈瓶送到了小女孩的頭頂,當陣法締結成型,只剩下那半個紙紮人掉在了血溪裡,染上了更殷紅的顏色。
收服了怨靈的淨靈瓶回到了主人手中,紅瑩顛了顛重量根本沒有變化的淨靈瓶,放入了自己的靈術空間裡,滿足地伸了個大懶腰:“嘿嘿,這就結束了,走了走了,回去交報告,把這小東西扔海里淨化去!”
“這就……結束了?”晨曦還有些不相信,靈力的收斂讓絲巾變回了原樣,她將其作爲坎肩攏了攏,跟上了歡快蹦跳向村門口走去的紅瑩。
那隻讓租界酒店陷入詛咒、憑藉她們摸了個半透的規則殺害了無數人的怨靈,就這麼簡單被收服了嗎?
絕對沒那麼簡單……但是,淨靈瓶只會收納靈體,這就證明了剛纔被收服的小女孩並不是紙紮人所化。
“呼——”
風忽然變大,吹得晨曦不得不停下了腳步,抓住了兩邊的絲巾邊纔沒讓這輕薄的絲巾被吹走。忽然增強的風讓破敗村子裡搖搖欲墜的木屋都發出了刺耳的“吱嘎”聲,宛如將死之人掙扎時的哀鳴,簌簌風聲更添了驚心動魄的恐慌。
狂風讓她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心中的不安感隨着風聲增強,連忙喊道:“紅瑩!你等一下!”
只是,風的哭嚎、破屋的哀叫,還有樹葉的悲響,將她的聲音完完全全蓋了去。
只想着儘快離開這鬼地方的紅瑩腳步不停,身體輕盈地逆風而行,而當她的腳剛踏出破爛的村門時,一股致命的窒息降臨,就彷彿是一雙手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嚨。
而她的身後,那本已被攔腰折斷的紙紮人忽然一躍而起,不規則卻鋒利無比的斷裂竹竿尖,對準了紅瑩的後背,對準了心口的致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