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凌亂的髮絲,向傾嚴毫無意識的睜開了眼睛,習慣性地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還好,這個熟悉了二十多年的環境不會讓她有什麼酒後亂性的錯覺,但是……畢竟宿醉的當晚是美好的,因爲一酒解千愁,醉了以後的向傾嚴不會間斷性的失眠,不會在半夜裡突然無緣無故的驚醒,回想起自己從十二歲開始突變的人生,不會在凌晨四點的夜裡有着深深的無力感。但是宿醉的第二天是痛苦的,因爲再好的醒酒茶也保證不了一覺醒來的向傾嚴不會頭痛,不會感覺吃什麼都噁心,這……這真是懷孕一般的錯覺啊……
“姐,吃飯啦!我特地做了你癡迷了一個星期的黑米粥,你和媽媽趁熱吃吧。”變聲期的男生從門外傳來,說話的人是向傾嚴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的兩個親人之一,弟弟向傾恆。
“馬上來。”
聽到弟弟的聲音就好像看到了他陽光的笑臉,向傾嚴的心情似乎在這一刻變得好了一些,她隨意的整了整自己的睡衣,打開門朝着客廳的餐桌走去。一股清新的糯米香霎時傳到了向傾嚴的鼻腔裡,說也奇怪,從她20多年的生活來看,好像她這個人對任何東西的迷戀期都不會持續很久,以前她曾喜歡過一個馬來西亞的電視劇演員長達兩年之久,這在她的記憶中,這是她喜歡上的人和事裡面持續時間最長的了,向傾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好像什麼東西一旦喜歡久了,她就會變得逐漸失去興趣,“已經失去興趣”這個清單裡包括她喜歡了一年多的蝴蝶髮夾,7個多月的漫畫人物,4個多月的卡通畫帖,3個多月的瑜伽,1個月的棗泥蛋糕,18天的有氧慢跑,最近這一次對什麼東西保持比較長久的大興趣,就是向傾恆口中所說的“黑米粥”,一向普通的無奇的家常小粥,她也是在吃過無數次後,在某一天的清晨突然喜歡上的。
古谷曾經對向傾嚴說過:“知道我爲什麼只暗戀了你兩個月嗎?因爲你實在是太恐怖了向傾嚴。”
“怎麼?”
“你對待曾經喜歡得很的人和事,在一小段的迷戀期後,會像扔垃圾一樣無情,我這顆柔軟的小心臟可經受不住你的喜新厭舊啊!”
向傾嚴現在還記得古谷誇張又煞有其事的表情,她無所謂的哼了哼,好像到目前爲止,她的喜歡和不喜歡都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從來沒有。
向傾嚴和餐桌前的媽媽和弟弟笑着打了聲招呼,她安靜地享受着這片刻的安寧時刻,雖然宿醉仍然使她頭疼,但是她的心情因爲這尋常又溫馨的一幕變得很好,向傾嚴嘴邊微笑的弧度持續了很久,直到她發現弟弟和媽媽的看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怪異爲止。
“咳。”
由於喝得太急,向傾嚴差點被嗆住,她奇怪地看着對面的兩人,詫異地開口道:“你們幹嘛呢?終於發現我不是你們的寶貝女兒和親親姐姐了?”
只是這冷笑話一說完,餐桌的氣氛變得更怪異了,向傾嚴的媽媽陳月華神情凝重的放下了碗,嘴巴動了動,最後卻是神色悔恨的撇開了頭,向傾嚴被她媽這個神奇的舉動搞得很是忐忑,隨即把視線轉向她那個不敢違揹她任何命令的弟弟,果然,在向傾嚴嚴峻的視線下,向傾恆顫顫巍巍的開口了:“姐……你……你……”
說到這裡向傾恆的臉紅了,他咬一咬牙伸出手指向向傾嚴右邊的脖子:“姐,你這兒有個吻痕。還有……還有……你第二顆釦子往上一點點的地方有個……有個牙印。”
“轟”的一聲,向傾嚴的臉變得煞白。
“嚴嚴……你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陳月華的心情很複雜,她知道她的嚴嚴一直是個很獨立很要強的女孩子,雖然情商比很多同齡人高,但是遇到了喜歡的男孩子難免不了一時頭腦發熱,她家的寶貝閨女……想到這裡陳月華再次艱難的開了口:“如果你確定了,什麼時候帶回家給我看一看,我和你弟給你做個參謀,要是合適,媽媽會馬上給你備置好嫁妝,一定給你辦個風光的婚禮。”
“姐!你還這麼年輕……你……”
向傾嚴還沒開口說話,在一旁觀察向傾嚴臉色的向傾恆倒是比誰都焦急,從小陪他一起長大,從小就開始培養他的女神姐姐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嫁了呢,他的姐姐這麼好,他大學還沒畢業呢,說好的養她怎麼能被別人捷足先登!好吧……這該死的戀姐情節一定要保佑他纔對!
隨着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陳月華和向傾嚴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焦灼,向傾嚴的沉默像是肯定了他們的猜測,天……他們兩個還真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反倒是向傾嚴神色輕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慢慢地噓出口氣,用安慰的口吻對着她的兩位親人說道:“放心,這是她們鬧着玩留下的,我要是有了男朋友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們的。”
陳月華和向傾恆對視一眼,突然滿臉開心地低下頭抓起小勺,繼續吃他們的早飯,這兩個人就連低頭的幅度都一模一樣,對剛纔發生的事情不聞不問,既然向傾嚴這樣說了,那肯定是沒有混球小子欺負她這回事了,在於這點上他們還是比較自信的,在向家有個不成文的家規:我不介意你到外面騙天騙地騙吃騙喝,但是一旦回了這個向家,你就都不能對家人說任何的謊話,因爲謊言和欺騙,會把親近的人拉扯的越來越遠,即使是善意的謊言。
而向傾嚴確實沒說謊話,她知道脖子上的這些是誰留下的,她的頭腦此刻很清醒,包括昨晚的那個時候也一樣。昨晚快十二點的時候她們終於從ktv包房裡出來了,那個時候的她喝了6瓶啤酒,走路有些顛簸,但還不至於一點不清醒,在麥楊開車送完古谷再把自己載到自家小區樓下的時候,在車裡,面對麥楊湊過來的香脣,她由着心裡的意願把頭移開了,儘管在那個氣氛下,微黃的燈光打在麥楊精緻的臉上,一切看起來那麼美好又有氣氛,她生理上的第一反應其實是接受她,接受麥楊的吻,發散的酒精和眼前漂亮的女人讓向傾嚴也有一些的意亂情迷了,但是向傾嚴心裡還有個聲音在說,對不起,我親愛的麥楊……
那個時候麥楊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閉上了眼睛靠在了椅子上,短暫的兩分鐘沉默後,麥楊突然抓過向傾嚴的肩膀頭猛地往向傾嚴脖子上湊,當時向傾嚴確實是嚇到了,以爲麥楊會霸王硬上弓,她都已經做好了行兇的準備了。她保證如果麥楊再吻下去一點她就拿她車上那把精緻的手工刀——的把柄往麥楊的肩上招呼。
但是10秒過去了,30秒過去了,甚至一分鐘過去了,麥楊仍然只是保持着她那個親吻的動作一動不動,只是頸間那溼熱的觸感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向傾嚴——沒錯,麥楊確實是在她的脖頸處進行了長達兩分鐘的舔吻。
好在也只進行到了這一步,又過了一分鐘左右,麥楊終於放開了禁錮着向傾嚴的手,神色複雜的看着向傾嚴,向傾嚴率先移開視線,暗自吐出口氣,正在向傾嚴放鬆的時候,胸口往上一點的地方傳來了一陣很痛。
“靠,麥楊你……你上輩子是狗變身的吧!”
摸着被咬的胸口,向傾嚴恨恨地錘了下罪魁禍首,她終於覺得麥楊是個人格分裂的人了,以前的麥楊陽光開朗,讓她很有話聊無話不談,最近的麥楊逼她逼的有點緊,今晚居然就直接這樣對她了,這……向傾嚴突然閉嘴了,她看見面前女人溼潤的眼眶,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摟過麥楊的頭,把她放在自己胸前,輕撫着女人的頭:“小麥,你最近都快變得我不認識了,不要這樣,你總會遇見更好的。”而我真心希望這樣一個優秀的你遇見最美好的愛。
兩人長時間的沉默讓空氣變得更加稀薄,向傾嚴輕拍着麥楊頭的手逐漸變得不再動作,很久以後麥楊才擡頭看她,果然不如她所料,向傾嚴不到10分鐘就睡着了,最近太累了吧?這個一直要強的人啊,讓麥楊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疼惜地吻了下她的脣,打開車,麥楊把向傾嚴打橫抱起送回了家。
而向傾嚴像是忘記了所有事情的失憶人一樣,那天早上從家裡出了門後,她如常的和麥楊保持了聯繫,向傾嚴在給麥楊發的短信裡用俏皮的語氣提醒着麥楊變天要注意加衣服,她確實沒有將那晚的事情太當回事,這樣的局面不是一天兩天即可解決,而她不願這樣就失去一位不錯的好朋友,而眼前,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張總您好,這是您要我訂的機票。”
身穿深藍色職業裝的向傾嚴站在整個公司裡最大的一間辦公室裡,她欠了欠身子將機票雙手呈上,臉上帶着得體的淺笑。片刻過後,一雙粗糙的手掌將機接過,一個身高1米73左右,身體略微有些扁平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來,滿意地對着向傾嚴點了點頭:“小向啊,你辦事的效率很高啊,對了,我有沒有忘記跟你說多訂一張票?”
“張總,您當時只吩咐過我訂一張從d市直達a市的機票。”
“這樣啊,可能是我當時忘了給你說吧,你今天再多訂一張票吧,我們明天就出發,這次籤合同我準備把你帶上,讓你多學習學習談判技巧,很快你就可以獨當一面了小向。”面帶微笑的中年男人如是說着。
向傾嚴聽了這番話後有些遲疑地開口:“可是,可是我才做您的助理做了兩天的時間,這,會不會有點太快?”
張志華這次提出來的隨行要求確實讓向傾嚴有些意外,難道這男人這麼快就想打她的歪主意?向傾嚴看了看眼前微笑得好像真的很慈祥的男人,有些拿不準主意。
“怎麼會太快呢?我可是相當看好你哦小向,這次的客戶是南非的大客戶,出去跟着見世面是很好的事情啊,我很看好你。”說着,張志華拉過向傾嚴的手,握在手裡狠狠的握了握,在向傾嚴反應過來之前又縮回了手。
向傾嚴頓時像吃了只死蚊子似的,吞進去噁心,吐出來更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