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相交,李青飛快後撤一步,看向手中的黑色長劍,只見劍身完好如初,沒有絲毫破損的痕跡。
果然可以!
倚天劍畢竟是向鍾文借來的,在剛纔的戰鬥中,李青生怕寶劍受損,總是不自覺地避讓蕭問劍手中神劍,多少有些影響發揮。
此時見兵器不落下風,他長舒了一口氣,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蕭問劍看了看手中的日神劍,又擡頭望向李青手中之劍,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
兩人只是稍停片刻,復又你一劍我一劍地較量起來,這一回,蕭問劍感覺李青劍上的氣勢明顯比之前提升了一大截,自己居然隱隱落在了下風。
“怎麼可能!”蕭擎右手一拍身旁的茶桌,激得茶杯茶盤同時向上一跳,“李青手上拿的,絕不是‘魚殤劍’!”
“父親,李青手上寶劍的顏色,與先前鍾文借給薛平西的那把寶刀有些相似。”蕭無情忽然開口道,近距離和屠龍刀對戰許久,對於這把寶刀的顏色,他印象頗深。
又是鍾文!
這討厭的傢伙,真是無處不在!
近些年來蕭家父子風頭極盛,無往不利,卻不料在一個小小少年手中接連吃癟。
父子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驚詫、氣憤與無奈。
李青放開手腳,劍出如龍,瞬間打破了原本勢均力敵的局面,佔據了場上七成攻勢,漸漸將蕭問劍壓在了下風。
蕭問劍壓力激增,出手空間越來越小,每出一劍都感覺滯澀不暢,失敗的陰霾漸漸籠罩心頭。
難道我真的不如他?
蕭問劍愣愣地看着李青刺來的一劍。
這一劍攜着無可匹敵的氣勢,角度極爲刁鑽,竟似避無可避。
輸了,又要輸了!
蕭問劍彷彿接受了即將敗北的命運,緩緩閉上雙目。
一道藍色倩影忽然出現在他腦海之中,猶如天上仙子一般風華絕代,豔壓羣芳。
仙子手執月白色寶劍,對着他當胸一劍刺來。
劍勢如驚芒掣電,帶着死亡的氣息,瞬間將他捲入無盡深淵。
不,我不能輸!
仙子的驚天一劍在蕭問劍腦海中不斷重複,一股狂暴的氣息自他身上瘋涌而出,瞬間籠罩在擂臺之上。
他忽地張開雙目,手中長劍看似緩慢地向前刺了出去。
明明是李青先出手,蕭問劍手中的長劍卻後發先至,居然比他更快了一步到達,逼得李青不得不回劍後撤。
李青退開一步,心神不亂,手中長劍微調,刁鑽地襲向蕭問劍左肩。
眼看着就要被擊中,蕭問劍眼中瞳孔擴張,右手再次緩緩刺出一劍。
也不知爲何,這看似緩慢的一劍,居然先一步來到李青胸前。
李青額上微微冒汗,身形猛地一扭,險而又險地躲過了襲來的這一劍,只覺對方招式無比玄妙,令人難以捉摸。
兩個回合下來,蕭問劍彷彿掌握到了訣竅,開始持劍反攻,每一招看上去都慢吞吞的綿軟無力,卻將李青逼得連連後退,竟然絲毫沒有反擊之力。
“這、這是!”
酒尊者嘴巴張得老大:“此子劍術,居然隱隱摸到了一絲‘道’的痕跡,三殿下怕是危險了。”
“酒老,何謂‘道’?”李炎修爲最低,聽得一頭霧水。
“太子殿下,修爲到了我這樣的地步,再一味地堆砌靈力,已經沒有了意義。”酒尊者解釋道,“若想更進一步,便需尋找自身的修煉之道,老夫這一把年紀,也才堪堪觸摸到一絲‘道’的影子,始終不得其門而入,蕭問劍年紀輕輕,居然也已經達到了這一步,此等天才,當真是聞所未聞。”
“蕭擎倒是生了個好兒子。”李九夜盯着擂臺上的兩人,頗爲鬱悶地說道。
場上風雲變幻,頃刻間蕭問劍已經完全佔據了上風,他緩慢地刺出一劍又一劍,李青不斷後退,手中長劍採取守勢,應對得十分吃力。
擂臺並不大,李青一步一撤,不多時便已來到擂臺邊緣,處於退無可退之絕境。
贏了!
蕭無情狠狠握緊拳頭,情緒罕見地失去控制,露出興奮激動之色。
他原以爲李青中了暗算,蕭問劍可以輕鬆問鼎,而自己有心算無心之下,也多半能夠戰勝薛平西,重回榜單前十之列。
然而整個過程一波三折,完全出乎意料,在神奇少年鍾文的干擾下,父親和自己的謀劃頻頻落空,幾乎就要功虧一簣。
看見蕭問劍被李青壓得束手束腳,這位足智多謀的“多情公子”一度失魂落魄,徹底放棄了希望,卻不料從未被他真正寄予希望的大哥竟然發動了絕地反擊,以神奇劍術將武王李青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這就是專注的力量麼?
短短一瞬間,他竟然有些羨慕起蕭問劍的純粹。
以往總覺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當個人力量強大到了一定的地步,或許真的足以打破桎梏,凌駕世間。
此時的李青雙腳已經貼在擂臺邊緣,眼看蕭問劍當胸刺來的一劍,雖然劍勢極其緩慢,軌跡卻完全捉摸不透,找不到絲毫應對之法。
若是再退一步,就要踏出擂臺,按照比試規則,便算是輸了這場對決。
而若抵死不退,在蕭問劍無法可破的劍招之下,他勢必非死即傷。
這一刻,堂妹李雪菲哭紅的雙眼,浮現在了李青面前。
我絕對不會讓蕭無情這個畜生如願!
他忽然止住了後退之勢,猛地擡頭挺胸,直視前方。
若是連自己的親人都無法保護,就算全身而退,又有什麼意義!
李青眼中閃耀着堅定的光芒,右腳向前跨出一步,迎向蕭問劍手中的長劍。
從小到大的回憶,猶如走馬燈一般一幕幕自李青眼前劃過。
“陛下,三殿下乃是不世奇才,百年難得一遇,未來必定可以踏出那一步,成就不世傳奇!”
這是李青五歲的時候,第一任修煉師父對李九夜說過的話。
“陛下,三殿下對於修煉一道的領悟,已經超過爲臣許多,再教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是時候爲殿下另覓良師了。”
十六歲那年,李青的第二任師父,“午夜將軍”曾銳表示自己一身所學,已經被他掏空,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傳授。
第二年,皇帝李九夜親自帶他前往聖地,聞道學宮的夫子在測試了李青的資質之後,大感驚奇,破格允許這位三皇子學習本來只有皇帝本人才能修煉的“九五至尊劍”。
“九五至尊劍”的品級介於鉑金和黃金之間,本不應出現在世俗之中。
二十三歲那年,李青突破了天人之隔,踏入世人夢寐以求的天輪境界,成爲大乾帝國最年輕的天輪高手,創造了一個前無古人的紀錄,震驚天下。
又過一年,他遇見了比自己年長一歲,同樣驚才絕豔的“絕劍公子”蕭問劍。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兩位絕世天才不出意外地交手了。
很少有人知道那一戰的結果,只不過打那以後,蕭問劍便棄劍不用,獨自一人踏上了尋找神兵的旅途。
此後,李青又不費吹灰之力戰勝了當時排在大乾英傑榜第一位的“折梅手”連雲飛。
從那天起,大乾英傑榜第一的位置,便再也沒有發生過變化。
武親王李青,被整個大乾上下尊爲青年一代的第一強者。
世人或以爲這位三殿下必然經歷了無數磨難,才能完成這一系列難以想象的壯舉,殊不知在李青心中,這些成就實在是毫無挑戰性,完全沒有對他造成哪怕一丁點的困擾。
天才的世界,絕非常人所能理解。
面對蕭問劍無跡可尋的古怪劍道,李青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碰壁、什麼叫做無力。
原來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蕭問劍的長劍離他胸口越來越近,李青心頭浮起一種怪異的感覺,有些無奈、有些新奇,又有些興奮。
在下定決心不再後退的那一刻,他的心頭一片清明,渾身細胞開始自發地活躍起來,眼前景象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蕭問劍的劍法依舊玄奧難解,卻已並非適才那般完全無跡可尋。
他本能地揮動手中長劍。
“叮!”
眼看着長劍就要刺入李青胸膛,千鈞一髮之際,兩把寶劍終於又一次撞在了一起。
“叮!叮!叮!”
蕭問劍見長劍被盪開,並不停頓,繼續揮劍猛攻,李青直直盯視前方,眼神有些渙散,彷彿神遊天外一般,手中的長劍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擋住蕭問劍的攻勢。
“好!好!”
酒尊者猛地舉起葫蘆灌了一口,哈哈笑道,“三殿下的天資,果然當世無雙!”
李九夜長出一口氣,身子微微仰倒在木椅靠背之上,伸手擦了擦額上冷汗,剛纔有那麼一個瞬間,他以爲李青要輸,緊張得心臟都快要從嘴裡跳了出來。
蕭無情雙手攥住被削斷一截的摺扇,用力過猛之下,寒鐵製成的扇柄“吱吱”作響。
爲什麼你們一個個就不能順了我的心意,乖乖成爲蕭家崛起的墊腳石呢?
他臉色蒼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看着韌性十足,怎麼也不願倒下的李青,心中一陣煩躁。
殊不知觀衆席之中,有一人比他還要鬱悶。
明明穿越者是我,爲啥這兩人比我還像主角?
鍾文看着臺上二人的神奇表現,右手拇指和食指比成直角,撫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