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之雍看秦可迷迷糊糊,自己反倒露出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只是隱隱帶着幾分嘲諷。
他嘲諷的是自己和邵家這一家子。
一個個自以爲聰明,可在秦清眼裡,大概就跟提線木偶差不多,她遠遠的操控着秦可,拿捏着他們的軟肋,讓他們一個一個,走到她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做出她想要的動作、表情,甚至心理活動!
秦可卻誤會了他,咬着嘴脣,泫然欲泣。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沒有騙人!我只是照我姐安排好的做而已。到了寺裡,佛燈、佛經,什麼都是準備好的,到現在爲止,我都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的這麼好!”
“好?”
邵之雍冷笑反問:“那我問你,明天抄佛經,你怎麼辦?”
秦可眨眨眼,她居然沒明白。
他只好耐着性子解釋:“你的字跡,跟那本佛經上的字跡完全不同!”
秦清的外公曾是美術學院的教授。
她從小跟着學國畫,寫書法,一手簪花小楷寫的又整齊又精緻,他剛剛看那佛經一眼,就看出是秦清的字跡,更何況把她當女兒似的養着的沈閱?
沈閱不瞭解秦可,不清楚她是不是跟秦清一樣,纔沒當面揭穿,而是讓她跟她一起抄佛經。
可邵之雍知道,秦可的毛筆字都是用來裝點門面的,唬人還成,真的去寫蠅頭小楷,根本不行。
秦可也慌了,可慌了沒多久,她就翻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你幹嘛?”邵之雍按住她的手。
“給我姐打電話啊,她肯定知道怎麼辦,這些都是她安排的!”秦可說完,一把推開邵之雍,跑到角落裡打電話了。
邵之雍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無語。
什麼時候秦清在秦可眼裡,居然比他還管用了?
沒收到秦可微信的秦清一覺睡到中午。
醒來的時候,病房裡多了個人,是孟胥。
“大哥來了?”
她爬起來,四處找人。
孟胥面無表情上來扶了她一把。
“秦先生明天就要出差,現在在開會。”
他指了指牀頭櫃上放着的湯。
“是先生讓家裡阿姨給你準備的,本來要送到藝術館,去了才知道,大小姐生病了。”
“我好了,你別告訴大哥。”秦清忙坐好。
孟胥沒回答,反而深深看她一眼。
“聽說大小姐是在沈閱家裡突然生病的?”
秦清忍不住就去看在整理出院資料的紀錚,紀錚像被她責備了似的,委委屈屈的垂下頭,她立刻沒脾氣,還想去安慰他。
孟胥當然看到他們這樣,他涼涼的笑了聲:“還聽說,秦可小姐昨天晚上就讓秦家的司機把她送到龍泉寺,您在寺裡給他們家供奉了十年的佛燈,今天好像都被她請出來了。大小姐這是想給人做嫁衣?還是以爲這樣做,邵之雍就要感激咱們?我倒是聽說……”
“你別聽說了!”秦清被他不陰不陽的語氣氣得胸口發悶,乾脆承認。
“我就是看不上邵之雍,又不想他纏着我,才讓他跟秦可好的嘛!你們一個個的,怎麼總覺得我喜歡他!”
孟胥呆了呆,突然低聲笑了。
“大小姐說不喜歡,也就好辦了。”他拿起外套搭在胳膊上走了。
秦清:……
“他,他要辦什麼?”
紀錚無辜搖搖頭:“不知道。”
秦清皺眉沉思。
她怎麼隱隱有種忘記大事的感覺?該不會沒有邵之雍,她大哥還是會黑化成人人得而誅之的大反派吧!那她要保大哥,豈不是得先想辦法,把邵之雍給弄死?
雖然符合她這個反派形象吧,可以她的倒黴體質,只怕難辦。
正愁着呢,電話響了,一看是秦可,她趕緊接。
“姐,麻煩了!”
秦可在電話裡一通嘮叨,半天才說清楚沈閱讓她跟着抄經的事兒。
其實秦清等了大半天,就在等她問。
她問,就證明前面的事情都照着她的猜想順利進行,否則以沈閱的脾氣,絕對不會邀請一個自己厭惡的人去抄經書,哪怕她懷疑這人作假。
“沈阿姨見過經書了吧?她以爲是血經?”她最後確認兩個問題。
“是……應該是。”
秦可不大懂得看人臉色,也沒那個自信能判斷出沈閱的表情。
不過秦清已經有八分把握了。
“好,你現在回禪房,從現在開始,就不要再出去。如果有人問,你就說要抄一部血經給路瞻,所以從現在開始要斷食……”
“真的斷食嗎?”秦可可憐巴巴的問。
“當然不是,龍泉寺的禪房都有後門,直通後山,你出去隨便哪兒都能吃飯。但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邵之雍,等到明天早晨,你提前去做早課,他來的時候,就裝暈倒,正好倒在他懷裡,他自然而然會配合你,順利的話,當天晚上你就回臨海了。到時候……”
“到時候,我是不是要好好感激你?”邵之雍的聲音突然傳過來。
秦清看看手機,臉色頓時一黑。
她聽到秦可在那頭着急的聲音:“邵之雍,你偷聽我電話!”
不禁扶額,她這蠢妹妹!
邵之雍冷笑:“秦清,你可真厲害,我們邵家人那點軟肋,是不是早被你拿捏在手裡了?”
秦清沒回答。
他就當她理虧,嘲諷的問:“把我們家捏在手心裡,當提線木偶似的玩兒的感覺,是不是讓你很開心,很有成就感?”
“是啊!”
秦清憋不住火了。
“那你們呢,這些年利用我,看着我爲了你發瘋,爲了你什麼傻事都做,是不是也很開心,也很有成就感?”
對面一時沉默。
秦清卻沒覺得滿足,她涼涼一笑:“邵之雍,我們彼此彼此,都不是好人,何必互相折騰?何況我這回可是爲了幫你,你不想領情,就帶着秦可去跟沈女士承認,我是不怕麻煩的,可你跟秦可,也該到頭了!”
她說完就壓電話。切斷之前,她聽到秦可邊哭邊罵:“邵之雍,你瘋了!她是我姐,她都是爲我好!”
秦清把頭埋在被子裡,突然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