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生說:“來將軍,咱們還是先說是留還是走?若是留下來繼續攻城,直到攻破龍城爲止,我們現在就可以商量如何攻城;若是撤軍,那就商量撤軍的事情!”
來大千知道趙俊生把話說到點子上了,在場所有統兵大將都面臨這個選擇,是留還是走?這個問題必須要儘快做出決定,不能拖下去,多拖一天,皇帝駕崩和隨軍大臣們死傷殆盡的消息就多了一份走漏的風險。
“諸位,本將軍以爲趙將軍所言極是,咱們必須做出選擇,到底走還是留,現在諸位都表態吧!”來大千看着衆人說道。
衆將都不出聲了,若是說不想打了,想撤,那就等於承認自己不要臉面了,皇帝和隨軍大臣都死光了,竟然還有臉回去,不怕被人戳着脊樑骨笑話?
若是願意留下來,這仗怎麼打?很明顯燕軍在守城方面很有一套,想要以四五萬人攻破有兩萬人防守的堅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萬一到最後攻不下來,反而還損兵折將豈不虧大了?
花木蘭把這些將軍的表情都看在眼裡,很是惱怒的質問:“怎麼着?平時一個個都不是挺牛的麼?不是把誰都不放在眼裡麼?現在讓你們做一個選擇就這麼難嗎?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們是既想保存實力,又不想揹負罵名!既要當表子,又想立牌坊!真是噁心!”
花木蘭心直口快,一番話直接捅了衆將的心窩子。
衆將這下臉上掛不住了,紇奚敬首先忍不住,一拍身前的矮几起身怒道:“放屁!花木蘭,你別小瞧人,我紇奚敬頂天立地,要打仗絕不含糊······”
花木蘭也是一拍桌子當面鑼對鑼,鼓對鼓:“那你倒是選擇打啊,你磨磨唧唧作甚?你要還是一條漢子,還承認自己是個爺們,你他媽就留下來把龍城攻破了再走,你要是不敢打,怕折損實力,我花木蘭今日把話撂下,你嗎的就是個孬種,老子瞧不起你!”
“你······”紇奚敬臉色漲得通紅,被一個女人鄙視到這種地步,他如何受得了?只感覺全身血液往頭頂涌來,當場就大吼:“好,老子也把話撂這兒,不把龍城攻下來,老子絕不撤軍,若有違此誓,如同此案!”說罷拔劍把面前的矮几一劍劈成兩段。
花木蘭看向拓跋齊:“河間公,你呢?你不會連紇奚敬都不如吧?”
這話太傷人了,拓跋齊就算再窩囊也不能認了,當即大聲道:“老子會比不上他?把我和他的人馬一起拉過去攻城,看誰先認慫!”
紇奚敬也怒了:“比就比,你以爲老子怕你啊?”
“好,就這麼定了!”花木蘭一拍手掌,“今日就開打,紇奚敬去打西門,拓跋齊去打北門,誰先撤下來誰就是王八蛋!”
拓跋齊看一眼紇奚敬,冷哼一聲,轉身走出大殿去準備攻城了,紇奚敬自然不敢示弱,這個時候可不是認慫的時候,立即跟着走了出去。
其他人面面相覷。
花木蘭目光一掃其他人,緩緩說:“各位,今日是紇奚敬和拓跋齊攻打西門和北門,明日是不是應該換一換?他們二人已經做出了榜樣,你們一個個自負武勇,不會被他們二人比下去吧?明日我和趙將軍攻打南門,東門由誰來打?”
來大千沉聲說:“我打東門!”
“好,來將軍不愧是三朝元老,起到了表率的作用,木蘭佩服!”花木蘭稱讚了一句。
來大千冷着臉說:“怎麼打?總不能再像此前那麼打吧?小女娃,本將軍可不是那倆混球,你可不要忽悠我!”
趙俊生接過花木蘭的話頭回答了來大千的問題:“怎麼打由各位將軍自行決定,一切以儘量減少自身傷亡和對守軍在造成更多傷害爲要,各位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不會連怎麼打都要我和木蘭教你們吧?”
“但是,趙某在這裡提醒諸位一句,讓你們自己把握分寸和火候並不意味着我們就可以出工不出力、爲保存實力而瞎耽誤工夫,我們的時間不多,如今已經到了九月下旬了,我們最多隻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必須要在寒流南下之前結束戰事,否則等到寒流來襲,我們想跑都跑不掉,到時候那可是大災難!”
尉眷站起來說:“就這麼定了吧,等你們明日你們打完,後天輪到我們!”
這次軍事會議結束之後,衆人紛紛離開,趙俊生和花木蘭從大殿出來,他對花木蘭說:“咱們去紇奚敬那邊看看他是怎麼攻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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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蘭欣然答應:“好啊,紇奚敬這麼大脾氣,我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
趙俊生笑道:“脾氣大不代表本事也大!”
“不會吧?”花木蘭一驚一乍,“不是說本事大的人,脾氣也大得很嗎?”
“你說的是一般情況,依我看紇奚敬恰恰是相反的那種!本事不大,脾氣卻不小!”
趙俊生說完又說起剛纔殿內發生的事情,“木蘭,你今日這一招激將法用得甚妙,紇奚敬和拓跋齊這幾個眼高於頂、脾氣又大,卻沒什麼本事的人竟然都被你激將成功!在場之中,也只有你說那番話才能起到作用,其他人都不行,今日你可算是替來大千解圍了!”
花木蘭說:“我看來大千似乎並不怎麼高興!”
“那是肯定的,因爲你搶了他的風頭!”
花木蘭忍不住吐槽:“這個老東西,倚老賣老!”
二人趕到西門外的時候,紇奚敬正在指揮兵卒們扛着攻城梯攻城,他看見花木蘭和趙俊生過來,皺眉道:“怎麼着?不放心所以過來監督本將軍?擔心本將軍出工不出力?”
趙俊生擺擺手:“沒有沒有,我們就是過來隨便看看,跟紇奚將軍學習學習攻城戰法,你只管指揮,不用管我們,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哼,這還差不多!”紇奚敬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在理會趙俊生和花木蘭。
紇奚敬的指揮比此前稍稍有了一些改變,不再那麼急功近利,攻城步驟很清楚,一步一步井井有條,但問題是兵將們的戰鬥素養跟不上,無法實現他的戰術意圖。
戰鬥打了一天,紇奚敬的兵卒傷亡不是很大,但也沒有給燕軍造成多大的傷害。
拓跋齊那邊也差不多,皇帝拓跋健在世的時候太想要破城,因此下令各部將軍不計傷亡,造成了各部兵將損失很大,如今沒有皇帝的嚴令,他們可以自由決定攻城的力度和強度。
至於攻城效果,他們自己也知道,不太令人滿意。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一座城那麼好攻破,城牆修起來有什麼用?防守方雖然處於被動地位,但是卻能充分利用城高牆厚進行防禦,藉以大量殺傷攻城的敵軍,往往攻城方是守城方五倍的兵力纔有足夠的本錢進行攻城,這也說明了傷亡比例不小。
一連打了五天,各部兵將幾乎都打過了兩輪,但愣是沒有哪一支兵馬能夠攻上城頭,包括還算比較擅長攻城的趙俊生和花木蘭都沒能做到這一點,這讓各統兵大將們都很泄氣。
趙俊生和花木蘭也沒能指揮兵將們攻上城頭,這並非是他們的指揮能力不行,而是有兩個方面的原因:第一,燕軍在郭生的指揮下防守得滴水不漏,很擅長守城,趙俊生和花木蘭找不到破綻;第二,他們指揮的兵卒們都是騎兵,根本就不會步戰之法,更不會攻城!
到了第六天,各部統兵大將們都不願意再打了,無論花木蘭和趙俊生怎麼激將都不起作用。
十月初二早上,這已經是衆將率軍輪番攻城的第七天早上,曹蛟匆匆跑進牙帳對趙俊生說:“將軍,紇奚敬跑了!”
“跑了?跑哪兒去了?”趙俊生一邊吃着早飯一邊問,但他很快意識到了什麼,豁然起身道:“等等,你是說他率軍撤走了?”
“是,方纔我從他的營地外經過,營地內安靜得可怕,箭樓上沒有弓箭手手,營門打開,我走進去一看,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他們肯定是昨夜偷偷走了!”
趙俊生手上的燒餅掉在了地上,“完了,消息一旦傳開之後,其他各將必定會爭先恐後帶兵撤退,到時候城內的燕軍不派兵出來追殺才怪!快派人去把木蘭叫來,我要跟她商量一下!”
“是!”曹蛟答應後立即走出去派人找花木蘭過來。
花木蘭匆匆趕來問:“俊生哥哥,什麼事情催得這麼急?”
趙俊生說:“昨夜紇奚敬帶兵撤走了,走的哪一條路線不清楚,我們想追也追不上,但我可以肯定,其他將軍一旦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陸續帶兵撤走,到時候大軍在路上爭搶道路,擁擠不堪不說,燕軍只怕還會從背後追殺,後果不堪設想!”
花木蘭臉色一變,“那怎麼辦?就這麼走了?”
“要不然還能怎樣?有人開了這個頭,口子就收不住了呀!這個歌消息瞞不住多久,我們不能被甩在最後面,你聽我的,現在立即帶右廂軍去行宮把皇帝和隨軍大臣的棺槨靈柩起運,立即走北道去石城,我帶幽州軍給你斷後!”
“好吧!”花木蘭沒有辦法,只能按照趙俊生說的去做。
大撤退開始了,這麼大的動作自然是無法瞞住城內的守軍,魏軍的大撤退註定要變成大潰敗。